第二十二章 我的新同学(1/2)
新学校校名叫“承诺”,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我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到。学校位于圣.凯瑟琳大街的一个街角,是个五层楼。学校位于大楼的第一层,上面四层是妇女收容所,专门收救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女,比如女性新移民,或遭受家庭暴力而无处栖身的女人。
走进大楼,我先找到学校办公室,接待我的是一个叫斯特芬妮的女士,她大约三十四五岁,高个儿,金发,和蔼可亲。她把我带到教室门口,微笑着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走进教室,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班的南亚、西亚、阿拉伯同学比上一个学校多,气氛也比上一个班活泼,唧唧咋咋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扫视一圈,看到一个中国男人,我们相视点点头,我走到他的旁边的座位坐下。他叫方军,我们是老乡,我们俩都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巧,在蒙特利尔的法语班遇到了老乡。
我俩正唠着,噪杂声嘎然而止。我抬头一看,女老师已经站在讲台前,注视着大家。老师应该有六十多岁了,一头金色的短发已经灰白,她的长相很卡通,圆圆的眼睛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一双深邃的小眼睛在眼镜片后滴溜溜闪着狡黠的光,鼻子尖尖的仿佛能戳破纸张。她的神情有几分严厉,又有几分幽默。
看到大家都坐好了,她转过头去,在黑板上用法语写下“jemmenttu’appelle”(我叫晓舟,你叫什么名字?)
方军的回答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方军被惹怒了,他瞪起眼睛看着大家,用中国话喝道:“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闭嘴!”
他的举动非但没有让笑声停下来,大家反而被他的中国话逗得前仰后合。方军被弄得无可奈何,摇摇头,自己也笑了。
接下来的课程和上学期一样,大家介绍自己来自那个国家,多大岁数,以前从事的职业,现在住在那里。
我们这个班有两个利比亚女人,一个叫哈森娜,一个叫妮娜,她们都用头巾把头发藏起来,头发是她们的秘密,只有他们的情人和丈夫能看。
哈森娜,个子很高,应该有一米七五以上,棕黑色的皮肤,大眼睛,鼻子很直。她特别爱笑,笑得很美,只要她说话就是在笑。老师要求每个同学每天要站到讲台前,用法语对同学们播天气预报。天气预报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可乐的,可每次轮到哈森娜上台播天气预报,她都会笑个不停,搞得全班同学包括荷妮老师都跟着她笑。有一句歌词叫“我一见你就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她的笑是从心里发出的。我曾问她为什么这么爱笑,她说她太开心了,能出来学习是她最开心的事。在家里,她要从早忙到晚,她有一个四岁的孩子需要她照顾,她还要照顾她丈夫。她们*教徒之间的清规戒律特别多,她觉得很不自在。出来学习,接触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国的同学,她觉得太开心了。她甚至偷偷地把她的头巾摘下来,让同学们看她一头秀发,后来不知是她的哪个同胞把这事儿传到她丈夫哪儿,她丈夫一连几天都陪他到学校,并在教室外监督她的言行。她在阿尔及利亚学校里学过法语。她来加拿大前是个美发师。
如果说哈森娜美丽大方,妮娜就是娇小可爱,小鸟依人那种小女人。别看她一身被那黑布裹得严严的,但从她露在外面的脸和脚,可以看到她的皮肤真是白嫩如膏脂。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会说话,会勾人,讲起话来伴以精巧的手势,美妙的身姿,和迷人的表情,真是摄人心魄。以前听说凯撒大帝被埃及艳后迷倒,非常不以为然,我误以为美女都在欧洲,看了妮娜,我相信中东地区存在妖女。妮娜的丈夫非常优秀,在麦吉尔大学教书,妮娜嘴里“monmari”(我丈夫)几乎不离口,那是她的骄傲。不过妮娜的身上有一股刺鼻的狐狸臊臭,她坐在方军的左手边,我隔着方军仍常常被她的狐臭熏得发晕。
我右手边坐的是何塞,他来自秘鲁,有五十八岁了,一米七几的个子,足有九十公斤,他讲西班牙语,一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混血的长相。他的经历很传奇,他读高中时和同班美丽的女同学相恋了,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反对,认为不门当户对。结果,何塞带着他的恋人离家出走了。他们俩在秘鲁到处流浪,直到爱情的烈火被生活的重压所熄灭。后来,他参加了秘鲁空军,成为一名空降兵。再后来,复原,当上了厨师。后来他和弟弟都移民加拿大,现在每天晚上他都要到弟弟开的餐馆里炒菜做饭,挣点零花钱。
何塞右手边是莫哈默德,来自伊拉克。他有三十五六岁,一米九几高,光头,脑袋很大,肚子很大。他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一个骷髅头,下身穿一条低腰短裆牛仔裤,小肚子坠在腰带外面。他长得憨头憨脑,什么也听不懂,但不管老师讲什么,他都在下面冲着老师一脸傻笑地点头插话:“c’estbonha!”(不错哈!)。老师已经反复告诫他别人说话时不许插嘴,这样很不礼貌。但他还是控制不了重复那句傻话:“c’estbonha!”。他最引以为自豪的是他曾见过萨达姆,那时他还在上中学,萨达姆到他们学校视察,萨达姆曾经向他招手微笑。他恨美国人,谴责加拿大支持美国入侵他的国家。一般来说,有他这种思想的人是不能移民加拿大的。
妮娜的左边坐的是丽丽,她是我们班年龄最大的,有六十三四岁了。她是哥伦比亚人,说西班牙语,长的有点像中国人。她的经历有点传奇,她原来是哥伦比亚的一个妇女运动领导人,在国内受到政府迫害,她是以难民身份来加拿大的。二零零八年,她开车行驶在哥伦比亚大街上,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向她开枪,她险些丧命。后来,她和她的家人又收到了恐吓信。她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她向加拿大政府提出难民申请,加拿大接受了她。来到加拿大后,她检查出了癌症。她经常在班里对老师和同学们讲,她感谢加拿大,加拿大不仅给她免费治病,每个月还给她大约一千块加币的生活费,还让她来学法语,加拿大是个好国家。
丽丽左边是米哈,菲律宾女人,三十四五岁。荷妮老师最喜欢她,曾经把她的经历作为励志的故事在班级宣讲。米哈在菲律宾是学工商管理的,大学毕业后她以菲佣的身份来到加拿大,那时她才二十多岁,她在加拿大作菲佣挣钱养活菲律宾的父母兄弟。然后她通过努力取得了加拿大永久居留权,并且在前年,成功地把等了她十年的的男朋友也办成了加拿大永久居民。她们在加拿大举行了婚礼,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一岁的女儿。
最后一个是中国女人,叫宛秋。她看起来有六十多岁,头发几乎全白了,前额的发际已经退得很后,脑门亮光光的。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看书还很吃力。满嘴仅存的几颗牙歪七竖八地呲着,笑起来很恐怖。她的后背已经驼了,行走迟缓。其实,她才四十四岁。她在国内是一名中学英语老师,结婚后,丈夫要到美国留学,她辞去了工作随丈夫来到美国,那是一九九三年。丈夫在美国读书,从本科,硕士,博士,博士后一直读下来。她先是在美国洗衣店打工,挣钱供丈夫读书,后来他们在美国又有了孩子,她除了带孩子,还要打工挣钱。二零零五年,丈夫学有所成,在麦吉尔大学找到了一个助理研究员的工作。她告诉我,她丈夫在麦吉尔这几年她攒了点钱,现在有四万多加币的积蓄了。
二零零八年,国内招聘人才,她丈夫被国内某单位招聘回去,还给了一百万人民币的安家费。我问她为什么不跟丈夫回国,她说孩子回不去了,孩子现在中文的听说能力太差,回国读过几个月,就不干了,非嚷着回加拿大。她说她丈夫现在可风光了,他掌管着不小的一笔科研经费,每次她打电话回去,她丈夫都有饭局。她跟我学上次她给她丈夫打电话,在电话里她丈夫跟她说酒话,他对宛秋说:“老母猪,我在这边遇到狐狸精了,你再不回来我就休了你!”我看宛秋说这话时眼里含着泪,我安慰她:“别在意,在国内混,少不了应酬。你们是患难夫妻,她不会乱来的。”宛秋说:“我什么都不怕,我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
她现在信佛,每个周末她都和她的那帮信佛的教友一起在寺庙里度过,大家各自带去自己拿手好菜,在一起聚餐,分担心中的苦乐哀愁。她一上课就打盹,她说她睡不着,每天凌晨三点左右肯定醒来,醒来她就念佛,一直念到天明才能稍微睡一会儿。
班里最后来的同学是个日本姑娘,叫劳苦,这是我根据她的日文发音翻译的,实际上她的名字按照湖南人的发音叫“脑壳”更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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