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2)
大漠本无路,却处处是路。
驼铃声声,瀚海无边。
太阳烧溶了天上的最后几片云朵,把能量全都倾泻在了沙漠上。热,难当;汗,滚落。最可怕的是在进入沙漠腹地后,他们遇上了热风暴,全队人马被困在了一条干涸的河滩地带。
地平线的尽头,一条黄色的巨龙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那动人心魄的景象犹如披头散发的魔女,连天接地,疯狂地呼啸之至……几个小时后,风暴终于退缩了,不洁净的天空还残留着片片云朵,慢慢地向沙丘的那边移去。
好在帐篷还在,除两峰骆驼跑散外,其余的全都静静地卧在沙窝里。
然,他们的水源彻底断顿了。在沙漠里没有了水,那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宋秉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一言不发的苏家贤,以期从他的眼里找到答案。
苏家贤仅仅看了他一眼,兀自去了沙砾遍布的河道。
大伙纳闷地看见他搬起一块石头察看端详,而后扔掉,又再搬起……
夕阳西下的时候,苏家贤拖着水箱去了干涸的河道,把卵石往里搬,人们不解,以为这人疯了。
宋秉宽发话了:“听苏工的指挥,大家都去搬石头。”
第二天早上,队员们看到了奇迹:被大伙认为发疯了苏家贤把水箱里的石头起出,水箱底部竟然汪者一滩清水。苏家贤告诉队员们:沙漠白昼酷热,黑夜气温骤降、寒冷,这样空气中的水分子便被石头凝却了。
原来如此!
人们欢呼了起来,顿时兴奋地把苏家贤抛向了半空。
也许是老天爷被感动了,当夜乌云密布,一场难得的雨降了下来,干涸的河床上居然形成了涓流。队员们那个兴奋劲不用语言形容,连浓稠的血液也滚淌的欢畅。
几经艰难跋涉,小分队终于抵达黄龙山。巨大的断层裸露让队员们欣喜万分,一块块岩石被地质锤敲下来,在放大镜下显现出清晰的纹理。当伽玛放射仪发出“嘎嘎”的声响时,一惯神情严肃的骆驼队长竟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挥臂喊出了“万岁、乌拉!”的欢呼。
当黄龙山的工作快要告一段落后,苏家贤说,既然我们好不容易到达了这里,不要急于撤出去,还是尽可能把这里的地质情况摸清楚的好,进来一趟真难。
有人提出所带的干粮和水不多了。
苏家贤说,明天你们进行收尾工作,我到附近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水源,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只能撤离。
这一天宋秉宽带队员们去察看黄龙山周围的地质情况,苏家贤独自一人前去找水。宋秉宽原本是要派一个队员陪同,苏家贤说,没事,我就在附近看看,找不到就回来了。
谁知苏家贤再也没有回来。
一连几天,当时所有的人把方圆几十公里搜寻了一遍,依旧没有他的踪影。在沙地上他留有的脚印还在,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盐碱地后时断时续的印记慢慢消失,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人们期望奇迹再次出现,不定哪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苏工沿着地平线走来,但终究等待中的奇迹没能发生。队员们怀着难过的心情,悲怆地离去。
据事后分析,苏家贤有可能被沙漠陷阱给夺取了生命。当人和动物经过看似平坦的流沙地带,一旦顶部产生一个超过某个临界值的压力时,流沙会顷刻间迅速移动,人或动物就像被陷在了沼泽地一样,越挣扎,流沙受到的压力就会进一步增大,致使越陷越深,最终被流沙完全吞没。流沙漩涡比沼泽还要可怕得多,如果人被陷在沼泽地,发现得早,措施得当,用绳索可以拖出来。但被流沙旋进,基本无救,这时候即使在被陷进的人腰部束上绳索,很有可能人被拔成两截,也不可能成功营救。
到了隆冬时节,队员们从野外回到了狼山,方旭迎接了神色凄楚的宋秉宽。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后,方旭对宋秉宽说:“马上就要收工了,你去看看苏家贤的家人吧。请告诉他的妻子,家里的天塌不了,有我们!你也带去我的话,就说我老方牵挂她母女,等啥时有空了,我去看她。”
令方旭气愤的是,苏家贤为钟爱的地质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有些人别有用心,造谣说,“苏家贤弄不好借机逃往了国外”,或者说被怀有敌对势力的国家“给劫持了”,原因就是苏家贤掌握了绝密的铀矿资料,事关重大。
方旭绝不相信这些,宋秉宽听闻后失声痛哭了,他想不通编造谣言的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一个为地质事业孜孜以求的人把命都丢了,到头来还要遭受这样的污蔑,天理何在!
方旭宽慰宋秉宽,清者自清,组织上已经给出了正确结论,苏家贤因公殉职,他是个好同志。
二十多年后,一个叫彭加木的科学家带领一支综合考察队进入新疆罗布泊考察,在库木库都克附近扎营。其时,汽油和水所剩无几。为了解决这一困难,继续东进考察,彭加木独自外出找水走向沙漠深处,不幸失踪,之后解放军地毯式地进行搜救,一直未找到他的遗体。对于他的失踪,在全国曾风传过各种说法猜测,包括他被劫持到国外这一说法。多年来,官方和民间曾多次发起寻找,均一无所获,到现在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白雪见宋秉宽脸色阴沉,知道他心里难过。她说,那些烂舌头的人乱说,局里都查了,但没人敢承认那些嚼舌的话是从哪来的,你也不要在意。宋秉宽愤怒异常,如果我知道是哪个这般编排是非,我非割了他舌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