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道(2/2)
“公子不要去刺激他了,他是匪人,要杀人的。”荷叶轻轻的说道,用蘸了凉水的手巾在聂尘后颈处不住的按摩。
丝丝凉意,令聂尘被打得有些发昏的头很快清醒过来,他苦笑一下,心道唐浪是匪人,外面的又何尝不是,恐怕那些官军弩手,也是一丘之貉,你我三人要想活着出去,怕是千难万难啊。
暗叹一声,聂尘随意的点点头,然后耸耸鼻子,皱眉问:“好像有什么味道,你闻到了吗?”
荷叶把小巧的鼻子也朝空气里嗅了嗅,只觉有一股什么东西烧着了的焦糊味儿,由轻到重的在屋里弥漫开来。
正靠在一张椅子上喘粗气的唐浪也闻到了,他面色大变,一下跳起,扑到门边朝外一望,大骇骂道:“娘的,居然用烟!”
屋子外头,停止叫骂的陈家人并没有离去,而是搬来许多木条枝丫,堆积在门外,点火焚烧,用几把大蒲扇把升腾起来的黑烟,一个劲的往屋子里面灌,木头建筑的大屋到处都是缝,那些烟毫无障碍的从堂屋扩散向卧房和边厢,堂屋中已是满屋子的烟,要不了几个呼吸间,这处卧房也会烟雾迷蒙。
烟是会令人窒息的,这间屋子待不住了。
外面有人在高声笑道:“巨鲸帮的儿,乖乖出来吧,要不然等下就会被熏成烤肉,何苦来的!”
“把人放出来,我们绕你一条狗命!”
他们站定了位置,端弓搭箭,只要里面的人受不了一出来,就会陷入团团重围,除了束手就擒,没别的路可走。
唐浪一拳砸在门框上,咬牙骂了一句,回过头来,用发红的眼睛瞪向地上的聂尘。
此刻屋里的烟雾还不甚浓烈,聂尘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双眼睛里重重的杀气。
“巨鲸帮得不到的东西,陈家也别想得到!”唐浪恶狠狠的道,向这边逼过来,那把雪亮的长刀,举在他的腰间。
这是真要动杀心了,聂尘和荷叶同时变色,两人的身子都是一抖。
“不,不,还没到那个地步。”聂尘也顾不得装傻了,喊了出来:“唐大爷你把我送出去,我反正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问不出什么来,我们出去,他们就不会杀人。”
唐浪又是一声冷笑,锐利的刀锋把他衬托得宛如从黑烟里走出的鬼怪:“骗谁呢小子,你真当老子是傻的?就冲你这几句话,你就铁定没事,失忆什么的都是你小子装出来,陈家手段何其多,只要知道你没傻,三两下就能把你问出来。”
距离在步步缩短,说话间唐浪就走到了聂尘眼前,那刀子闪电般的刺过来,嘴里还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密,那船引,就跟着你爹带到阴间去吧!”
看着那长刀尖端的一点寒芒如流星般的到了眼前,聂尘只觉一切都完了,荷叶拼命的抱着他,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挡在聂尘的身体上,虽然她也在发抖,不过抱着聂尘的手却一点没有犹豫。
那一刹那,一只茶壶飞过来,命中唐浪的头,唐浪本就有重伤,持刀逞凶已如强弩之末,茶壶砸中他的脑袋,将他砸得身子一偏,刀子在即将刺入荷叶后心的一刻,啪的一声,刺到了旁边的床板上。
狗子如一尊从天而降的神,从旁边冲过来,又挥舞着一只比茶壶要大一些的夜壶,近距离的砸在唐浪的头上,碰地开花,把唐浪砸得朝后面连退了好几步。
“贼人!看打!”狗子疯癫了一般左右开弓,把茶壶夜壶连珠炮般的丢出去,又把自己当做一颗炮弹,直接撞到唐浪身上,把被砸得有些发懵的海匪,像被水牛撞中的一般,倒撞到一侧墙壁上,连声喘着粗气歪歪斜斜的倒下去。
聂尘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目睹了这一幕,他没有想到发起狠来的狗子能够这么威猛,很想喊一声好,但从门缝里涌进来的烟雾已经很多了,几乎连狗子的人影都淹没进去,空气里炙热的温度越来越高,呼吸入喉感觉就像在泥沙中呼气一样难受。再耽搁一分,只怕这屋里的人都得窒息而死。
“狗子,过来扶一下公子。”荷叶也发觉身后有异,连忙害羞的松开手,一边去拉聂尘,一边叫狗子来帮忙。
狗子忙过来,扶起聂尘来,屋里的空气已经近似于无,烟雾笼罩了整间屋子,三人不住的咳嗽,几乎不能呼吸了。
“都把身子伏低,蹲在地上走!用袖子掩住口鼻,尽量憋气!”火场逃生常识聂尘是知道的,毕竟每次看电影的时候屏幕上都会不厌其烦的反复播放,聂尘早就烂熟于心。
狗子和荷叶赶忙照做,聂尘也半趴在地上,地上的空气果然比上面要好得多,至少有一丝微微流动的风。
聂尘贪婪的吸了一口,只觉整个肺叶子都在欢呼。
正欲拔腿朝外走,聂尘却突然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百忙之中回头看了看,看到那把刺入船板的刀,还颤悠悠的栽在上面,这架拔步床很大,犹如半个房间,踏板、床幌、小桌、轩窗回廊,样样俱有,聂尘第一次睡在上面的时候,还很不适应,觉得就独自像睡在一件空屋里一样。
刀很锋利,正中床尾的一处栏杆,把那处栏杆,削去了一截,剩下半截吊在那里晃荡。
被削去的栏杆,底部露出一根铜制的金属杆,闪着暗红的光。
聂尘对木工不甚了解,只觉奇怪,为什么木头栏杆底下还有铜制的杆子。
那一丝风,正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聂尘脑子里在那一下炸开一个火花,他发现哪里不对了,这里是卧房啊,自己睡了七天的卧房,房门紧闭,满屋子的烟,风从何而来。
他停下脚步,侧头向床底下看去。
黑暗中的床底下,有一块更加黑暗的所在,在烟尘飞舞的光线里,聂尘隐约辨别出,那是一个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