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夷吾胜出(2/2)
卻芮道:“如今八字才有了一撇,公子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前功尽弃!”
卻芮仔细交待了一番,让夷吾轻装简行,只带了两个随从,连夜赶往秦国雍城。
秦任好在正殿设宴款待两人,一番寒喧过后,膳夫献上菜肴,倒上美酒,夷吾走下席来,向秦任好谢过,然后手捧酒卮,并不喝下,只以唇舌微微触碰。
秦任好道:“公子何故不饮酒啊?”
夷吾道:“君父去世不久,在下空对着美酒,心中哀伤不能饮,但承蒙国君厚爱,又不忍拂却,所以只能品啜些许,还请国君见谅。”
秦任好道:“公子孝悌仁慈,是寡人考虑不周,快将公子和寡人的酒都撤下,换清水上来,寡人以水代酒,陪公子宴饮。”
席上夷吾向秦任好敬酒数次,态度谦恭,言词卑敬,如奉尊长。
秦任好道:“寡人听说公子回国后,愿意献上贵国的河东五城,此话当真?”
“此话千真万确,在下怎诳言。我晋国与秦国互为友邦,素来交好,如今晋国动乱无主,得蒙国君鼎力相助,恩德可比天高,献上河东五城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今后我晋国愿跟随秦国,驱驰左右,唯尔号令。”
“口说无凭,公子可愿立下字据为凭。”
“但凭国君吩咐。”
秦任好命人取来竹策和毛笔,夷吾挥毫一蹴而就,趋身上前,双手奉上。
秦任好见上面写的是:亡人晋夷吾,受秦君慈惠,得返晋国,若能君令天下,必报以河东五城,绝不反悔,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秦任好这才放下心来,将竹策收起,道:“并非寡人不信任公子,此乃国之要事,关乎秦国和晋国的百年友好邦交,不得不慎重。”
酒宴散后,秦任好将卻芮单独留下,卻芮并不就坐,站在席下,低头肃立。
秦任好道:“听说卻先生是夷吾的太傅,跟随公子流落多年,尽心辅佐,劝荐左右,可谓劳苦功高啊!”
“鄙人只是一老匹夫,蒙公子不弃,留在身边,偶尔进些逆耳愚言,哪里有什么劳苦之说?”
“先生即然追随公子多年,想必对公子知之甚深。不知公子在晋国可有倚靠之人?”
“公子年少的时侯,就并不喜好玩耍,不爱结交朋党,喜怒不形于色,长大以后也是如此,流亡在外这些年,并没有和任何人结下仇怨,也没有和谁互为朋党。”
秦任好点点头,“晋国的臣民若是听说夷吾要回国继承君位,他们可会十分高兴?”
“公子既没有仇敌,也没有朋党,晋国臣民听说公子要回国,不过是安之若素罢了。”
秦任好虽然有意让夷吾回国为君,又担心夷吾回国后不好控制,卻芮的一番话,说得秦任好徹底放下心来,最终决定选择夷吾为晋国国君,不日调集了五万人马,以公子絷为先锋,护送夷吾一行回到晋国。
临行前,长漪将夷吾召入宫中,谆谆叮嘱道:“这么多年的骊姬之乱终于结束,贤弟也即将回国,我这颗心悬着的心总算能稍稍安定,只是还有两件事,我始终放不下心来,贤弟当了国君后务必要把这两件事办妥了。”
“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申生生前最挂念的人是小公孙和隗姒,我曾经让人打探他们的下落,听说被骊姬囚禁在桑园,你回去后务必要将他们放出来,好生安置了,让他们从此平安度日,再不必受苦。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先君那么多的公子,至今还流落在外,孤独无依,他们都是你的手足兄弟,你当了国君,需下诏恢复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让其回到晋国,以免再流落他乡。”
夷吾一一答应着,长漪又交待了数句,最后挥泪送走夷吾。
夷吾回到晋国后,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国君,狐突和贾佗等重耳党人虽然多有不满,但一来夷吾有秦国的支持,二来里克等实权人物也都站在夷吾一边,因此只得暂时隐忍下来。
消息传到翟国,颠颉魏犨等人皆为重耳感到不平,这日魏犨请颠颉、胥臣和赵衰一同来喝酒,几杯下去,酒意上来,颠颉心中不快,借着酒劲愤愤道:“要我说,狐舅爷太过谨小慎微,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白白让夷吾那小子捡了去。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夷吾吗,人人都道他贤能,实际上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这国君就算让奚齐那乳儿来当,都比夷吾来得强!”
胥臣道:“颠兄这话可千万别让公子听见,免得公子烦恼之余,又要数落颠兄胡言乱语。”
“就算公子不快我也要说,他夷吾不过靠着贿赂秦国和晋国臣子才当上的国君,听说甚至把晋国的土地也拱手送了人,当初我老颠家的祖上可是跟着晋国先君,提着脑袋才打下来的土地,竟被他轻易地就送了出去,我老颠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颠颉的话说在大家心坎上,几人都默然不语,魏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仰头放声高歌起来,歌声激愤、怆然,大家听了更添忧愁,都低头默默饮酒,只觉得举杯浇愁愁更愁,直喝得酩酊大醉,几人躺倒在地人事不醒。
第二日四人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爬起身来,还不及漱洗,旻进来道:“四位先生原来在此,叫小的好找。公子让四位速到府邸去,说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请诸位一同饮宴。”
四人匆匆洗漱了,赶到公子府,进了内堂,见重耳正招呼下人摆宴席,收拾厢房,一脸喜不自禁的样子。
四人正疑惑间,重耳忙招呼大家过来,只见堂内走出一人,眉如剑锋,目若朗星,不是先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