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风雪满,还来帘外梅隐香(何文泽×时笙)(1/2)
“滚出去!你怎么还不死!来一次不懂规矩一次,你娘死了,你自己是没人教么?!”
皇帝的茶盏虽然珍贵,可还是很轻易的丢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少年明显吃了痛,轻轻哼了声,咬了咬嘴唇,他低下头,显然何涉的话有些伤了他,“奴才告退。”
何涉要留时延商量些事,时笙还小,他便也只是看了几眼便让时笙退下了。
“大公子!”时笙跟在后面,宫里的路长长的,他眼前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何文泽低着头,没有理会时笙。直到快到了宫门,这才依着出门,回首一望。
“诶…”时笙追的累,何文泽的回眸对于他来说有点远,时笙看不太清,只是觉得,他眉眼五官间的顺从和些许的无惧,煞是好看。他想追上去,可没有何涉的口令或是自己父亲跟着,他是出不去的。
时笙知道,这是何文泽惯用保护别人不知情的方式。跟他扯上关系,无论是哪方面,都不好。在所有时候,旁人若是好好叫他,他便都不曾正面理会,只是递个信,表达一下礼貌便到此为止了。
时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风华绝代翩然离去。
时笙从来都不安分,他求了时延,要做何文泽的伴读。何文泽是唯一留在蜀国的皇子,虽说不受宠,可有个伴读,也是很正常的事。时延拗不过儿子,本也无心争权夺利,便禀告了何涉,他便成了何文泽的伴读,搬入宫里居住。
他并不了解何文泽,甚至说他都不怎么敢确定那天见到的就是何文泽。堂堂蜀国大公子,怎会这样惨?时笙早就听过传说里的何文泽,才高八斗,却是个扫把星。他只想赌一把,为了那冷清的倾城一顾,也为了传言里的何文泽。
“大公子。”时笙老老实实的向他行了个礼,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何文泽住的偏僻,时笙一个人拎着这些来,早就累的气喘吁吁。
何文泽勾了勾唇角,伸手接过他的包裹,又顺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盛夏的日光迷人眼,时笙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睫。
“何故惹我。”
那声音冷冷淡淡的,可时笙听出了了,那里面有些不自觉的讨好。应该是他长期以来看人眼色所致。
“在下仰慕殿下才学,愿此生侍奉殿下左右。”
何文泽一愣,那是他活了八年,听到过最坚定的一句话。
同样,那也是时笙活了八年,说过最坚定的一句话。
“蠢。”何文泽背过身,几乎是轻哼出的一个字,而后他又补上句话,“你可知跟我扯上关系,就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日子了。”
“在下知道。在下也不想有翻身的日子,在下只想一辈子陪着殿下。在下说过了,愿此生侍奉殿下左右。”时笙懒得奉承,何文泽不受重视是众人皆知的,奉承也是平白惹人嫌弃,倒不如直说知道。
何文泽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许久,他才淡淡说句,“还不快跟我过来。”
时笙心下一喜,忙跟了上去。
宫殿偏僻,但过个门便是宫人们的住处了,平时倒也安静。何文泽爱干净,不大的院里被他种了几株盆景便也罢了,院里的树长得葱郁,一看便是用了心照料的。
“宫里的晚上不比你府上,你若实在是怕,便来正殿找我就好了。”何文泽替他整理好了床,又收拾好他带来的东西。时笙只看着他几乎没停下过,自己带来的些有用没用的,他一会便准确的整理好了。
“啊?这晚上还有什么不同吗。”时笙想搭手,何文泽却很明显的一个转身,自己便没机会收拾东西了。
“晚点你就知道了,不过没事的,我睡得晚,估计你都睡醒了,我可能还没睡。”何文泽笑笑,忙活了好一会,“饿了吗?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这大公子,可真是好看。一颦一笑的,都像是画上的人。时笙从前总听人夸自己俊俏,可这真见了何文泽才知道,原来男子也是可以这样好看的。
“不饿!在下吃过啦。”
何文泽点点头,又叮嘱道,“这里不常有人来,没那么多规矩要守,你直接叫我名字也行。不过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来的一般也不是人。”
“啊?!”时笙小脸顿时吓得煞白。
“你想什么呢。”何文泽无奈笑道,“这边乌鸦经常来,咱们这处不远是烧人烧物的,拖尸体去乱葬岗也是走这边的小门。这群乌鸦常在那边,性子也不怎么温顺,久了倒是无所谓,但是开始你还是小心着点,别让它们伤了。”
时笙算是明白了何文泽口中说来的不是人这句话的意思了,第一个不是人他说了出来,第二个不是人…那来的是尸体啊。
“没什么可交代的了,有时间可以自己照顾下花草,然后吃过饭最好就把宫门锁起来,其实你看着就好,我一般会自己做,忘了的时候你注意帮我一下就好了。偏房后面是书房,不过书大部分是我默下来的,你要是爱看就自己去找,虽然坏了也没事,但再默一本还是很费时间的。”何文泽若有所思道,“啊,对了,晚点过来厨房,你要是现在不饿,晚上就自己做饭吃。”
他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时笙总想多听他说几句。
傍晚吃过饭,时笙便准备去锁门。他在家是当做宝贝宠的,虽没做过这些事,可既然现在离了家,做了别人的侍从,那便是要学的。
“时少爷安好。”行色匆匆的太监抬着什么,看到时笙,在宫门口停了一下。正是因这点头问安的功夫,车放正了,车上的白布便顺势滑了下来。
时笙一愣。
板车上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已经断了气,看样子应该是被打死的,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天空。那尸体没了手,断口处血污也凝了。
太监似乎也知道了什么,连忙唤了同行的给盖上,匆匆离开了。
“那应该是个偷了东西的。你运气好,挺久没有这事了,你给赶上了。”
时笙猛地一回头,何文泽站在背后打趣道。
“给我吧。”何文泽伸出手,向他要了锁。
时笙浑浑噩噩的将锁递给他,不住的发抖。
何文泽也没多管,自顾自锁上了门,而后才转过头来,“别怕。”
这夜时笙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都是那具女尸摇摇欲坠的恨,那眼睛里更多的是夹杂了痛到错乱的眼神。
他抱着被子,闷出了一身汗。
他不敢去找何文泽,直说了总归是来做下人的。怎么能去麻烦主子。自己是从小血都没见过的,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些,居然是一具尸体。他想起府邸里的安稳,绣褥软床,吃的喝的守夜人都有。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忽然有人叩门,时笙记得家里女眷们讲的诡话,她们说,如果应了灵魂的话,就会被带走。
小孩子总是爱把所有传奇神话当真。
时笙又把被子裹紧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那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时笙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上锁。
脚步声临近,然后轻轻的掀开了他的被子。时笙不敢睁开眼,缩成一团发着抖。
“我知道你会怕,就来陪你了。”
听了这话,时笙才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缝看到了何文泽深夜里也十分温柔的笑意。
“大公子…”他坐了起来,垂着眼眸,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浑身发冷。
“就和你说过了,宫里不比你府上,从来没有那么安逸。”何文泽拍拍他身子,“你要是后悔,我觉得你家的势力,其实也是能把你带出去的。”
“不。”时笙虽是恐慌,但还是一口拒绝,“我不要回去,做完决定我这辈子就是大公子的人。只是,您别赶我走。”
“嗤。”何文泽忽然笑出声来,这是他难得的属于自己的表情,“行,今天我陪你吧。我把东西抱过来,你睡就是。”
时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安心。其实原本以为何文泽要带的是些被子枕头,结果没想到他只抱了几本册子,一摞白纸。
“大公子?”时笙看着这些东西,乱七八糟的堆了一桌子。
“嗯?”何文泽头也不抬的整理着,其中有几张写了字的纸他收拾了放在最上面,这才看向时笙。
“这?”时笙一脸疑惑。
“我要默东西呢,还没有写完。”
时笙撇了撇嘴,也不好说什么,不知怎么,有点从心底里的落寞。算了,不急,反正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时笙被自己吓了一跳。
干什么?有的是机会干什么?
他没再想下去,看着何文泽吹了灯,将火烛压的很暗。时笙安安静静的缩了下去。借着微弱的火光,何文泽认真的样子里有着不甘平庸,恍若千里外的海,非要掀起属于自己的波澜壮阔。而在昏暗的灯下,侧脸却也勾勒出字里行间的温存。
时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兴许是看着何文泽写字看累了。
何文泽趴在桌上,手边是写满了字的纸。夜里带来的白纸,现在一张不剩。
他笔尖转动生花,一笔一划透露着少年意气。
时笙轻轻拖起了被子,搭在他身上。那小猫一样的睡颜直接戳中了时笙的心,他小时候是不爱读书的,他总觉得,既然是默下来的,看看何文泽的字也是好的。于是便坐在桌边,拿起那些纸页,专心致志看起来。
直到未时一刻,时笙才放下了手里的纸。
“可都记下了?”
时笙一惊,忽然与何文泽四目相对。
“我…我不是有意的。”
何文泽摆摆手,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将单被放在床上,又坐回椅子上,“没事,我不在意这个。我更在意你看会了没有。”
“大公子什么时候醒的?”时笙刚想站起来,却被何文泽又按了回去。
“午时吧。外面阳光太惹眼了,恍的我睡不着。看你在用功,我就多趴着看了你一会。”他把几本书册摞起来,整理好了纸张的页码。
时笙不禁羡慕,这都是他自己默出来的,就连页码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再看我也看不出花来。”何文泽狡黠一笑,“跟我去做吃的,回来把这些背给我听。”
“啊?”
何文泽根本不等时笙反应的机会,便自己出了门。
“大公子,您会做吃的呀?”时笙是第一次进厨房,左看看又看看,摸摸厨房里为数不多的些食材,“怎么做啊?”
何文泽看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这些不太新鲜,口感上可能是差了些,看你带的东西里没几本书,你应该也不怎么爱读书,做饭这活我干就可以了,你好好念书,我给你的你都看着就是。”
他把手里的菜洗干净了,“等你书念的差不多了,我教你。然后呢,你现在也别干站着,到门口里给我摘两片花瓣。”
“门…门口啊?”时笙眼神撇了好远,“我…”显然,他是对昨天的事心有余悸。
“我没开门,而且一般白天也没什么事。你要实在是害怕,我去就是了,你过来帮我把菜切好了,注意别伤了手。”
时笙点点头,拿起桌案上的菜刀,一时愣了神。这…这要怎么切…好在他犹豫了没有几秒,便直接开始了何文泽交给自己的工作。虽然这好好的菜刀,给他用成了砍刀。时笙怕疼,源自于他幼年时的一次摔跤,磕破了手,差点磕掉了一颗牙。他也怕些锋利物件,时笙和普通的王公贵子一样,怕疼人怂,尤其怕别人打自己。
“……”何文泽手里捏着两片花瓣,眼神里略微透出了点嫌弃,“你这…干什么呢?”
“啊?”时笙拿着菜刀砍的不亦乐乎,没有听清何文泽的话。
“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能干什么,去帮我接水吧。”何文泽揉揉头,无奈道。
时笙在他眼里明明看到的不是嫌弃,而是自己府里上下看自己的眼神,无奈的宠溺,也是无条件的宠溺。他眨了眨眼,应了声便去接水了。
“你爱吃甜吗?今天我给你做的第一餐,我想着给你做点花糕,你要不爱吃甜,我就少放一点糖。”
少年时的友谊总是来得单纯,也许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定下了日后的至交。
“齐、楚救赵…呃…亲,亲…亲…啊,亲,则将退兵;不亲,不亲…不亲则…不亲,则且遂攻之…”
正如何文泽所说,时笙向来不爱读书。
何文泽一边听着时笙磕磕绊绊的背书,一边接着默写东西。他头也不抬依旧奋笔疾书问,“自己说,合适吗。”
“不合适…”时笙像是霜打的秋叶,畏手畏脚的耷拉着头。
“知道就行,昨天和你说过书房在哪儿了,自己去看,把这个背下来,背不下来就先写个十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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