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机（1/2）

“小姐，这样，真的好么？”

“当然！灵族与萧族一向交好，她对我们有用。”

“可是……”

“安静，她快醒了！”

“是谁，谁在说话……”朦胧而细碎的低语在耳畔轻柔回响，将昏迷中的少女从漆黑的深渊中唤醒，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唔……嗯……我这是，在哪儿？”随着感知逐渐恢复，只觉一股潮湿而灼热的空气涌入胸腔，“咳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轻柔婉转的女声自耳畔响起，犹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继而背后传来温柔的轻抚，一股温暖祥和的斗气随之缓缓注入，强烈的不适很快便得到了舒缓。

苏醒的少女轻轻睁开眼睑，明灭跳动的篝火映亮了一座狭窄昏暗的洞穴，两位铁塔般的汉子只是披着简单的粗布白衫，正憨憨的冲自己投来友善的笑容；一名坐在酒坛旁的俊秀少年就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烤制着一头壮硕的野猪，不时用古怪的目光望向这边，一副欲言又止满脸难受的样子，倒是显得颇为滑稽。

微微转头，朴素清秀的少女脸庞映入眼帘，细看之下，隐隐然透露出难言的雍容气质，一双剪水秋眸正温柔的看着自己，感受到周身的温软与馨香，这才发觉正失礼的躺卧于对方怀中，慌乱地强撑起尚且虚弱的身子，试图离开这个让她险些沉迷的怀抱，却被对方轻轻制止：“姑娘莫要乱动，小心身上的伤口，此处条件简陋，没有一张像样的床铺，姑且先这般躺好吧，我不碍事的。”

“不，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

“呵呵，无妨，养伤要紧，我已为你服下疗伤的丹药，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有所好转了，不用担心。”

“那，那便多谢了……”

望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就好像小时候姐姐悉心呵护生病的自己，淡淡的温馨萦绕心头，紧随其后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与恐惧，好像有一柄尖锐的匕首直刺进她的心里，原本昏昏欲睡的杏眼猛然睁大，难以言喻的恐惧充斥其中！

“姐姐……我的，姐姐呢？”

狭小的洞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中央的篝火兀自欢快的跳动，乐此不疲。易容后的魂玉脸上泛起苦涩，虽然早已清楚族中手段，整颗心却还是如坠冰窟。

……

诡异的黑雾笼罩，恐怖黑影漫天飘荡，眨眼间，带队的灵明大哥便已身首异处，茫然无措的灵魂体被一道漆黑的锁链拖入迷雾之中。一边倒的残忍收割便这样开始了，从营地的最东端，到最西端，短短百十步距离，刚刚才在这片荒芜山脉安顿好遮风避雨的临时营地，顷刻间便陷入了一片血海。

一片混乱中，是她的姐姐，将一张珍贵的匿踪符点燃后塞入她的手中。她永远无法忘记姐姐望向她最后一眼中所蕴含的话语：“别出来，活下去！”

眼睁睁看着族人在迷茫与恐惧下奔走哀嚎，随后在凄厉的风雨中化为四散的尸块，此刻，能够悲伤疼痛至昏厥或许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恩赐。

姐姐已经，不在了啊……

“你的姐姐，她……”魂玉沉下眼睑，似乎不愿让怀中少女看到她眼中的悲戚。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失控的少女双手死死抓紧魂玉左臂，锋利的指甲透过雪白的衣衫，在娇嫩的肌肤之上留下了数道血痕，身旁的魂玄德面色一寒，刚欲起身护主，却在魂玉眼神示意下默默坐回原位。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衣襟，感受到胸前冰凉的触感，魂玉轻轻拢顺少女额头散乱的长发，抬起衣袖仔细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叹息一声，道：“我的族人在那处营地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匿踪符的效果早已散了，还好，他们没有再杀个回马枪的习惯。”

按照魂玉的计划，魂千陌在覆灭的灵族营地搜寻有效物资后即可返回，却不料在一处隐蔽的帐篷残骸之下发现了昏迷过去的青涩少女，身旁早已燃尽的符纸灰烬很快便让他对发生的情况了然于胸。本着不可擅作主张与尚未冷酷的少年心性，犹豫再三的魂千陌还是决定将她一起带回，果然受到了魂玉大加赞赏。

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泣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剥离，在狭窄的山洞中弥散开来，编织成一幕黯然的悲伤，笼罩于几名尚未历经世事的少年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谢谢，你们……我都，明白了，对不起，弄伤了你，真的对不起，呜呜呜……”姐姐的逝去，族人的覆灭，魂玉白皙如玉的左臂上腥红的血痕让少女更觉无地自容。

“唉，人之常情，别再苛责自己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养好你的身体，早日恢复过来，想必你姐姐也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你们，是谁，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一定不忘你们的恩德……”悲痛稍退的女孩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隐隐升起一股警惕之意。

魂玉却是对少女的心思洞若观火，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怅然、哀怨与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道：“我们皆是药族之人，半途遭到那恶毒的魂族袭杀，不幸与大部队失散了，这才被迫躲入这处山洞。好在，虽然条件恶劣，我们却还是得以保全了下来。”

兄弟两人与魂灭生早早的便卸下黑袍，换上了魂玉从纳戒之中掏出的药族常备粗布白衫，一眼望去也确实去了几分煞气，添了些许祥和。

“原来，是这样……又是那些该死的魂族！”悲伤逐渐退去，滔天的怨毒油然而生，清秀可爱的脸庞扭曲至狰狞，看得周围的少年心中一颤。

“唉，魂族势大，也只有萧族方能与之抗衡，我们这些人，虽同为八族翘楚，在他们面前，却犹如丧家之犬，漂泊流离……”一滴清泪自左眼滑落，魂玉的眼睛红红的，似是感怀至深，触动了什么悲伤的回忆。

“姐姐，别这样……”少女见此情景却是稳定了情绪，转过来安慰满脸悲戚的魂玉，其他几人皆是背过身去，各自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你看我，本应是我来照顾你，却反而要你……”轻轻拭去泪痕，魂玉收敛情绪，出声问道：“说起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又是如何沦落至此呢？”

少女低下头，平复心情，强迫着自己去回忆那段伤怀的往事，随后，缓缓道来：“我名为灵玥，于今年的成人礼中脱颖而出，随家姐一同被选入探寻异火的队伍……我族向来偏安一隅，与世无争，此次本为历练而来，对那异火本就无心争夺，想必也是萧族魂族的囊中之物吧，未曾料到……”说到此处，少女惨然一笑。

“……族中兄弟姐妹大多仁爱友善，宽厚待人，尤其是灵明大哥……再过一月，便是他与姐姐成婚的日子，他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来时的一百一十名族人，如今只剩得我孤身一人，我……”

随着断断续续的哭诉，魂玉大致了解了灵族此行的情况，暗自记下后，柔声宽慰道：“灵玥妹妹，节哀顺变，至少，你还有我们。”

此时，外出许久的魂千陌再度归来，从纳戒之中掏出一大捧用斗气烘干的草木枝叶，熟练的架起一张简易床铺，再罩上一块宽厚的麻布。

“小姐，灵族之人，我已尽数安葬，只是尸体过于细碎，我只能……合葬在一处。”

灵玥闻言浑身一颤，娇嫩的红唇险些咬破，却终未再哭出声，只是压抑着内心伤痛，感激道：“多谢姐姐与诸位相助，大恩大德，玥儿无以为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护扶持也是应该的，妹妹不必多言。来，快到床上躺下。饿了吧，先吃点东西，随后姐姐为你炼制一些宁神静养的丹药，也好助你睡上一觉。”说着，魂玉将少女轻轻扶到新铺就的床上躺好，招呼魂灭生将烤好的一条油腻金黄的猪腿递来，细心的撕成小片，递到她的嘴边，望着她小口慢嚼后轻轻咽下，魂玉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对，这样便好，玥儿真乖。”

本就整日未曾进食的灵玥也不再客气，一会儿工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半条猪腿便已下肚。

腹中的空虚得到填充，面上血色也逐渐恢复，显得愈发娇俏可爱，望着魂玉专心致志为她炼制丹药，平平无奇的火焰在她精巧的双手中灵动翻飞，不一会儿，沁人心脾的浓郁丹香弥散开来，让人顿觉心旷神怡。感受到对方悉心的呵护，灵玥的心中难以磨灭的创伤与仇恨短暂的忘却，若能永远如此，该是多好……

洞穴悄然安静下来，唯有少女轻柔甜美的呼吸声。

“小姐，她已睡熟了。”灵玥服下安神丹药，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魂千陌仔细查探一番后，来到魂玉面前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