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凤影（1/2）

月色朦胧，方圆千里的横断山脉此刻正笼罩于一片诡异的肃杀之中，仿佛有一道屏障突兀地将之与外界彻底隔断，不透露一丝缝隙。

往日荒芜的崇山峻岭间，无数旌旗遍布山头，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际，浩瀚的气势铺满了整片辽阔的地域，正是此次远古八族核心强者坐镇所在，而山脉中心的峡谷，一场惨烈的厮杀正铺展开来。

原本孤寂的群山间嘹亮的凤鸣陡然响彻天际，明朗的夜空为之一暗，却又在转瞬间光辉万丈，耀眼的火红光晕弥天而起，映亮了晦暗的山林，众人只觉心神恍惚，竟是纷纷被那迷音所慑，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来者何人，安敢在此喧哗？”丛花乱树间，一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突兀拦在巨影身前，傲然凌立于虚空，恍若凭空出现一般钉在那里，大有万夫莫敌之势。

“呵呵，萧族的小娃娃，便不要在老夫面前丢人现眼了，还是速去唤尔等管事的来！”苍老的声音从那火红色的巨凤口中缓缓传来，无形的凌厉音波澎湃四溢，却见那先前威风凛凛的青衣老者陡然喷出一口鲜血，宛若断了线的风筝急坠而下！

“放肆！”电光火石之际，一声怒喝自山间营地猛然响起，竟是与那诡异的凤鸣在空中汹涌撞击，凄厉的音爆声震撼全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时有破空声自远方传来，无数隐匿于山林间的强者纷纷向此处集结。

“不愧是远古八族之首，老夫这一吼，倒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来者见得如此阵仗倒是怡然不惧，言语间皆是满满的狂傲不羁，引得萧族众人不快，却也知道来者不善，都未曾鲁莽上前。

“本座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天妖凰族的凰云长老，不知阁下因何无缘无故伤我族人？”先前发声之人一个单手接住受伤的白衣老者，为其服下一枚紫色丹药后便将之交予随后赶来的侍从，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线条冷俊利落，清冷的月光映亮了他身上苍白的衣袍，一枚淡雅的青莲徽记在他的胸口熠熠生辉，整个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现。

“哦，原来是萧族的长空长老，失敬。”一阵红云骤然腾起，转眼笼罩了先前庞大的火凤身躯，片刻后便收缩凝聚，化为一道高大人形拱手一揖，却见那来人长发披散，赤目红眉，浑身散发着狂暴而灼热的气息，只是此刻见到那被唤作萧长空的中年男人，原本桀骜不驯的性子顿时收敛了几分。

“不敢当，凰云长老，此地已为我远古八族暂且征用，不知你天妖凰族如此兴师动众，所谓何事？”萧长空抬眼望向远方望去，却见重重褐色山峰背后，隐隐然有无数红芒闪烁，声势浩大，令人暗自心惊。

“呵呵，长空长老多虑了，如今这横断山脉异火现世引来八族争夺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我族亦不愿与尔等为敌。”凰云抬手轻抚火红长须，微微一笑，“只是经过我族多年寻访查探，昔年先祖失落的秘宝如今也已有了下落，好巧不巧正是在那断魂谷中，故而我此番率众前来，特为迎我族圣物重回凤凰城，不知长天长老，可否行个方便？”

“哦，竟有此事？”萧长空闻言一怔，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若是对方也想在那异火之上分一杯羹，他自然有理由一口回绝，若要拿下对方也是不在话下。可若仅仅只为迎回族中圣物还要仗势阻止，难免在世人面前落下口实，别看萧族如今贵为远古八族之首，暗地里却也是风雨飘摇，颓势渐显，正所谓树大招风，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这棵垂垂老矣的参天大树，做任何事都不得不谨言慎行，以免行差踏错，稍不留神便要坠入万劫不复。

“千真万确，老夫赌上圣人之名在此立誓，若有半句虚言，此生境界当再无寸进！”凰云肃然抬手起誓，言之凿凿，“我族之物，向来绝不允许流落外人手中，若是外人得之，那么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主动交给我们，二嘛，便是面对我们的追杀……”说着，便是轻蔑的望了一眼默然立于萧长空身侧的青衣老者，眯起火红的双眼微笑着说道：“断然是不会眼看着外人在自家大打出手，来争那自家宝物的归属权的。”

那青衣老者闻言一颤，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吞下了一口气，颓然望向别处。

萧长空虽内心震怒，却也不好发作，面色连变，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半晌，方才抬头冷冷道：“凰云长老言重了，若真能证明此物为天妖凰族先祖所有，我等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那便多谢长空长老通情达理……”凰云面露得意，方要出言感谢一番，却被对方突兀打断。

“只是若不能证明那宝物为天妖凰族所有，那便是小辈们的机缘，能者，得之，还望尔等，切记。”萧长空冷冷地看了一眼暗自窃喜的凰云，锋利的话语宛若利剑直刺向对方，丝毫不留情面。

“呵呵，那是自然，我等自有办法证明，长空长老放心便是。”凰云血红色的瞳孔微缩，汹涌的杀机一闪而过，却终是不复多言。

萧族的大名宛若九天神雷，千百年来高悬于苍穹之上威慑着芸芸众生，无论是人界各部还是魔兽界都深知其恐怖之处，哪怕如今略显颓势，却也不是他天妖凰一族可以造次的。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巨大火凤，萧长空叹息一声，抓起身旁一脸丧气的青衣老者枯槁的双手，沉声道：“青衡，你我相交一场，你的难处我亦知晓，今日之辱，我没办法……”

“长空兄不必多言，你身为萧族长胞弟，位高权重，身上的担子却也是重如泰山，老夫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其中利害自然也是明白的很。”青衣老者一声长叹，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言的往事，悲意渐涌。“只是妍儿之事，还望长空兄多加费心了！”

“你放心，我已发出传书，让儿郎们多加留意青妍侄女，若是寻到了她，定然护她周全。待此间事了，叫上曹兄，我们三人再去那胡玉楼一醉方休，如何？”萧长空笑了笑，多年的明争暗斗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刻下道道皱纹，早已不复二人相识时的意气风发，竟是连笑，也未曾如今日这般开怀了。

“这是自然，老夫与曹大哥定然奉陪到底，你我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心中的大石陡然落地，青衡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的羞辱早已倍抛至九霄云外，不复烦恼。

……

历经风霜的旅人在苍莽的白色中沉默前行，来时的黑洞高悬于苍穹之上，滚滚沉雷不断在天空炸响，却不曾有丝毫水珠涌下，那无边的轰鸣之声从天际深处遥遥传来，恍若连绵战鼓，敲打得人心惶惶。无数单薄的黑线勾勒出一座座华美精致的亭台水榭与殿宇楼阁，却让人提不起半分向往之情，一望无际的天梯两侧繁茂的纯白枝叶在莫名的冷风中沙沙作响，摇曳生姿。

“起风了。”

萧玄抬头仰望前方，迎着清冷的寒风轻声喃喃，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在这般如梦似幻的苍白世界里，一切皆为虚幻，也唯有这阵阵凉意还能让他感受到犹在人世的滋味。

“可是后悔随我前来？”身旁的少女望着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笑眯眯的地问道。

诡异的禁空限制将二人牢牢地禁锢于玉阶之上，让魂玉想起了天幽城的禁空法则，只不过后者是依靠森严的法度让人不敢犯禁，而此处却更像是上位者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漫无尽头地攀爬了整整一个时辰，她却是丝毫未露疲惫之色，“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