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锦瑟思华年(4)(1/2)
阿七道:“说来话长,明姐姐只管命人过去准备便是。”
明苡将信将疑,自去布置。阿七独自过后院去。
到了后院廊上,未瞧见继沧,倒是浦儿端了碟瓜子儿,闲坐在暮锦门外。见阿七匆匆赶来,赶紧迎上前,“七哥哥。”
“继沧人呢?”阿七轻声问道。
“让我守着,不知去哪了。”浦儿答道。
阿七点点头,接过浦儿递上的钥匙,开门进去。
暮锦正坐在窗前,信手翻看案上的琴谱,见阿七推门进来,微微讶异道:“你的脸——莫不是——”
虽见过阿七几次,却都在夜间,灯下难免看不真切。与阿七露宿竹林那晚,清晨醒来,只记得这少年肤色略黑,如今看来却是莹白如玉。
阿七也不理会,只笑问:“姑娘可曾用了午膳?”
见她点头,阿七便接着道:“阮姑娘之前所说的,可还作数?”
暮锦面色立时变得煞白,琴谱也失手落在地上,“他。。。。。。人已到陵溪?”
阿七俯身拾起琴谱,抬眼看看暮锦,轻道:“非但是已到了陵溪,且现下正在这绮桐馆内。”
话音未落,眼见暮锦已垂下泪来。
阿七暗叹一声,故意道:“若阮姑娘执意取他性命——”
“不!容我再想想——”暮锦慌忙打断阿七,思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我想见他一面。”
阿七摇头,“恕阿七难以从命。”
“我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自是不能当面见他。。。。。。”暮锦垂首泣道。
“我让人设下屏风,你扮成清倌在屏风后头抚琴,如此见他一面。”阿七沉吟道,“但一曲终了,便要即刻离开,不可言语,不可有片刻逗留,可好?”
暮锦愣了愣,终是吐出一个“好”字。
一盏茶功夫,便见明苡派了两个粉衣丫鬟过来,每人手中捧了一只桐木匣子。
二人一齐向阿七福道:“七公子——”
阿七便笑道:“劳烦二位姐姐。”说着向浦儿递上一个眼色。浦儿接过其中一只木匣,走出门去。
两名丫鬟开了另一只匣子,匣内是些脂粉首饰,并一件翠色薄透纱衣。暮锦神思恍惚,一言不发,任由二人为自己梳妆打扮。
阿七闲坐在一边,喝了两口冷茶,见她二人为暮锦梳的发式太过繁复,便皱眉道:“只是去弹一只曲子,简单些吧。”
内中一个圆脸丫鬟便掩唇笑道:“公子想梳什么式样?”
阿七自椅子上跳下来,过去在匣中翻捡了半天,挑出一只银簪子,“将头发挽上便是,省得我也麻烦。”
丫鬟们忍住笑,将暮锦一头乌发随意挽了几下,再将簪子插在发间。
接着便要替暮锦更衣,阿七起身回避。回了自己房中,浦儿正在里头候着,见阿七进来,赶紧垂手立在一旁。
阿七便笑:“是不是偷看了?”
浦儿陪着笑:“匣子没上锁,七哥哥又没吩咐,浦儿便偷看了一眼。”
见阿七微微笑着,并无责备自己的意思,便壮着胆子问道:“七哥哥,怎么里面尽是些——”
正说着,那圆脸丫鬟叩门进来。阿七向妆台边坐下,放开了头顶的束发。
丫鬟将阿七的头发轻轻梳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笑道:“公子,婢子可要开始了?”
阿七对着铜镜挑眉一笑:“有劳。”
却说暮锦打扮停当,面上蒙了薄纱,被浦儿和一名丫鬟引着,神游一般缓缓向前院走去。
出了回廊,风一吹方觉胸口微凉。这才发现自己这身纱裙领口开得极低,露着一痕雪脯,引人遐思。暮锦何曾作过这等香艳装扮,羞愤之中便要用手遮掩,却听身后的丫鬟轻笑道:“姑娘不必惊慌,越是遮掩,越惹得人看呢!”
暮锦闻言,将心一横,一路垂着头,被浦儿带至庭院中的高台上。
上头早有两名侍女,引了暮锦往台子中间的锦席上坐下,又将布置在四周的纱幔放下几幅。暮锦被隔在重重帷幔之中,外间的景物影影绰绰,似是连喧嚣的人声也隔在外头。
这时只听身后一阵微响,回头看时,却是一名女子撩起纱幔,款款走近,面上同样蒙着薄纱,衣饰装扮亦与自己全然相同,只是身形略显单薄。
待那女子坐下,取下面上的轻纱,暮锦这才惊叫出声:“竟是你!你果然是——”
阿七淡淡一笑:“阮姑娘不必误会,区区乔装改扮,算不得什么。”
暮锦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心道这阿七原本就生得俊俏,年纪又轻,纵是扮成女儿,一般人也分辨不出。眼下自己正心乱如麻,也懒怠揣测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阿七便探手燃起案上香炉中的旃檀,又自腰间香囊中取出一粒丹丸,递给暮锦。
暮锦接过:“这是——”
阿七道,“现在服了它,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昏睡过去,岂不省了很多不便?”
暮锦冷冷一笑:“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另做打算。若我不肯答应,即便是立时杀了我,也是于事无益。”
阿七正色道:“我知阮姑娘已看淡生死。实不相瞒,阿七不愿为难姑娘,是觉得与姑娘投缘,敬重姑娘的脾性。并非我信不过你,只是唯恐牵连无辜,不敢有丝毫闪失。”
暮锦恍若未闻,只将丹丸吞下。
阿七叹了叹,遥遥指向对面的花楼:“此处便可看见回廊,稍后等陈书禾从房中出来,姑娘便开始弹琴。他若寻着琴音过来,一曲之后,你按我的指示行事。万万不可开口,也不可出去见他。如何?”
暮锦点头应下,颤声问道:“他现在绿绮房中?”
阿七故意问道:“姑娘是如何得知?现下确是绮姐姐同他在一处。”
暮锦突然伏在案上大笑起来,直笑得泪流满面。许久,似是泄尽了胸中一腔浊气,咬牙恨道:“我果然是个傻子!”
阿七看着她且哭且笑,末了,取下她的面纱,用帕子轻拭她的面颊。
暮锦双目无光,也不闪避。
阿七轻道:“虽不知‘情’字是如何伤人,但我师父说过,便是用情,心中首先也要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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