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青(2/2)
何氏轻移莲步走至马前,跪在地下道:“小女子方才正在后院洗衣,迎得迟了,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倪春彦翻身下马道:“不用多礼,起来吧。”
何氏起身低着头站在一旁。
倪春彦道:“玉生自幼父母双亡,随我也未享过什么福。此番西去,我心悲痛实不亚于你。昨晚我梦见他回到府里相见,故此今日专程前来给他上柱香。”
这番话还未说完,何氏身子一颤,接着又嗓泣起来。
地保道:“你莫要再哭了。还不赶紧带大人去上香。”
何氏止住哭泣抬起头来,倪春彦见她一双杏眼满是泪水,脸上两道泪痕甚是醒目,当下便让地保与她走在前面带路,自己与两个衙役骑马跟在后面。
一行人出了村口来到山脚下,远远便见一堆新土,这便是玉生的坟了,此时坟头的招魂幡尚在风中摇摆。
倪春彦将香烛点燃插在坟前,闭上双眼心中默念道:“玉生啊玉生,你自幼随我,虽是主仆名分,实则比叔侄还亲。若你真有何冤屈,当再显灵以示。”
心中刚念完,忽听地保一声惊叫,倪春彦睁眼看去,却见坟头上居然盘着一条赤练小蛇,口中红信吞吐不停,目光湛湛甚是可怖。
衙役见状怕伤到上司,急忙拿起手中的哨棍想要将那小蛇挑开,那蛇却并不畏惧,仍盘在坟头盯着倪春彦,眼看棍将及身,忽哧溜一声钻进坟里去了。
此时又听一声娇呼,转头看时却是何氏吓得花容失色几欲跌倒,幸亏地保在旁将她一把扶住。
倪春彦愕然良久,方对几人道:“一条小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又吩咐地保将何氏送回家,自己带着两个衙役回了府里。晚间用过饭他一人待在书房,想着白日之事心中总觉忐忑不定。
若说玉生坟头小蛇出现只是偶然,为何自己祈祷之前却并未见到,而刚刚默念完毕那条蛇就出来了,而且只盯着自己看,最后却又钻进玉生坟里?这难道只是巧合吗?不是,决然不是,这其中定有缘故。
莫不是玉生的坟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思来想去,如要探出端倪,非要把玉生坟墓挖开才行。
只是大清律法中规定,若非有因,不得无故掘坟挖骨,否则便犯了律条,即使是自己也吃罪不起,轻则丢官而去,重则即时下狱,一世清名也势将付之东流。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时不能自决。
想了良久方下决心道:“身为当地父母官,即应明察秋毫绝无疑案,更何况死去的又是玉生呢?若不能将此事弄清楚,又有何面目为官?纵是拼却头上这顶乌纱帽不要,我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决心下定,他反而感到一身轻松,当下早早的睡了,待得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知府衙门,见到上司陈大人禀告了此事。
陈大人便问他可有证据,他回道暂时还没有。
陈大人皱眉道:“虽说死去之人是你府中人,但仅凭猜测不足为据,若是一意孤行,到时又无证据,恐引发民怨不好交待,你可要三思啊。”
倪春彦慷慨道:“下官绝非因个人亲情而假公济私,实因玉生之死确有些蹊跷,故下官才欲行此冒险之事,还望大人准允。”
陈大人思虑片刻道:“即是如此,我也就不再相劝。只是国法无情,若是到时没有证据,我当依律治你。”
倪春彦喜道:“多谢大人。只是下官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大人再多宽限些时日。”
陈大人沉吟片刻道:“你我即是同僚,自当多行方便,那就给你七日如何?”
倪春彦拱手道:“一言为定,若是下官未能查得证据,任凭大人处置!”
待辞别上司回了县府,他命人传来仵作,道:“你带上家什,随本官去趟三里村。”
那仵作开始以为三里村又发生了命案,待弄明白县太爷是要去开棺验尸,不由迟疑道:“大人,上次在下已经细细查验过一次,并未查到可疑之处。此次重新开棺不知是否有新的凭据,否则。。。。。”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倪春彦知他心意,皱眉挥手道:“此事你无须担心。有本官在,但开无妨。”
仵作听了不再言语,心中却仍不免有些嘀咕。
当下倪春彦又点了五六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命他们带上锄头等工具,随自己一起去了三里村,先将里正及何氏叫来,告知要重新开棺验尸一事。
那里正一听满头雾水,想着下葬之前刚验过尸,怎么这才十数日又要开棺再验,不知县太爷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寻思着,却听扑通一声何氏已跪在了地下,泪水涟涟道:“玉生刚刚入土尸骨未寒,大人却要再来验尸,如此又怎能让未亡人心安?”
倪春彦温言道:“数日前玉生刚刚托梦于本官,因此本官心中一直惴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之处。兼之乡野愚民流言不断,尽是些撞邪遇鬼之类,故而更要查个明白,如此方能平息谣言稳定人心。”
何氏听罢俯首默然片刻,又磕个头道:“即是如此,妾不敢不从,只可怜夫君死后仍不得安生,遭此暴尸之罪。”言毕又呜咽不止。
这时里正也在旁小声劝道:“大人,小的以为若以托梦为据启人之棺翻覆尸骨,倘再查无实据,恐怕于大人您有不利啊,还望大人三思。”
此时附近的村民听说此事也纷纷赶来,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面上皆带疑惑。
倪春彦见状索性对众人大声道:“玉生之死殊为怪异,究竟是暴疾而亡或是撞鬼遇邪也未可知。为查个究竟,本官决定重新开棺验尸,如检验无据,本官甘心坐罪!”
此言一出,众乡民皆鸦雀无声,倪春彦也不再多说,带着衙役仵作即去了山脚下,里正与何氏及众乡民也紧随其后。
待一干人来到玉生坟头,倪春彦先点燃香烛默默祷告一番,一来希望玉生九泉之下莫要怪罪,二来企盼此次开棺能有新的发现,不枉他冒的这番风险。
待祷告完毕,他便命衙役将坟掘开。
几个衙役挥锄挖土轮番上阵,倪春彦在旁却隐隐有些不安,自上次在玉生坟头看见那条赤链蛇之后,他总担心掘坟之时那条蛇又会窜出,因此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可说来奇怪,这次直到浮土掘尽棺木露出,也没见到那蛇的踪影。
倪春彦心中松了一口气,命人将棺木打开,自己带着仵作上前亲自查验。
此时天气尚寒,玉生的尸首未曾有丝毫腐坏,倪春彦看见他的容貌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他与仵作二人由首自足,由腹到背,尽皆细细查验一番,可却未查出半分异样之处,倪春彦无奈,只好命令重新盖棺封墓。
此时何氏又扑在坟头大哭起来,直哭得几欲昏绝,而四周围观的乡民尽皆大哗,均感这倪县令太过孟浪,仅凭一梦便掘人坟墓,一时怨尤之声四起。
倪春彦大声向众人道:“此次未能查得实据,确是本官之罪。本官已拟好请罪文呈交府台大人,甘愿受罚。”说毕便匆匆打道回了府衙。
这晚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连饭也未曾吃。
夫人骆氏听说此事也很焦急,劝他道:“老爷,玉生的死或许是命数,唯有鬼神才知分晓,你可不要为此坏了身子。”
倪春彦正在苦苦思索,忽听鬼神二字,脑中灵光一过便想起了自己的义兄李允儒,此刻他是潜江的城隍,生死之事理应比自己清楚。
只是自一别之后阴阳两隔,平日又公事繁忙,自己一直未去城隍庙祭祀过,记得当初分手时他曾经说过,若是日后有为难之处可去城隍庙祷告,如今不正是时候么?
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急忙让夫人在旁铺纸研墨,自己笔走龙蛇写了一篇祷文,将玉生之事源源本本叙说了一遍,并请求兄长指点迷津,待这篇祷文写完,他这才轻舒一口气,草草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他带齐香蜡贡品去了城隍庙,那庙中的庙祝听说县太爷大驾光临,心中不免有些嘀咕:“今天既非祭日也非节日,县太爷怎会来城隍庙?”
可疑惑虽疑惑,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将倪春彦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倪春彦插上香烛,在城隍神的像前俯首默祷良久,又将昨晚写好的祷文放在香盆中烧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府衙中。
这天晚上他早早沐浴更衣躺在床上睡了,夜间正睡得朦胧时忽听房门轻响,睁眼看时李允儒已推门而入,神情相貌和分手之时所见一样,唯独身上穿着红色的官服,一见他便笑道:“多日未见,弟弟别来无恙?”
倪春彦大喜,急忙翻身坐起,毕恭毕敬道:“自一别之后,弟公事繁忙,未能常去探望,还请兄长见谅,今日兄长大驾光临,弟喜不自胜。”
李允儒道:“阳间之事确是比较繁琐,不比我阴间之案好断哪。”
倪春彦道:“此次召兄,正因为此。弟有一疑案久未能决,故此特请兄长来指点迷津。”
李允儒闻听笑而不语,向门外挥一挥手,随之便进来一个黑衣皂隶,手上端着一盆万年青草。倪春彦正不解间,李允儒将万年青递给他道:“凡事皆有定数,天机不可多泄,这盆万年青草,你且先收下罢。”
倪春彦心中大惑,伸手去接时不料手一滑却接了个空,将那盆万年青草掉在了地下。猛然惊醒时才发现方才原是南柯一梦,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他人,地上光滑如镜,哪有万年青草的断肢片叶。
这后半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苦苦思索,不知李允儒送给自己的那盆万年青草究竟是何寓意。
耳听得窗外雄鸡高唱,他索性换上布衣出了门,信步沿江边徐徐而行。
不多时便至江湾一僻静之处,远远便见岸边一人正在垂钓,全然不顾这刺骨的寒意。倪春彦站在那人身后,见鱼篓里并无一条鱼,便问道:“天气如此寒冷,可有鱼儿上钩?”
那人回过头来,将倪春彦上下打量一番,反问他道:“你是什么人?寒冬何以至此?”
倪春彦看这人约莫四旬开外相貌平平,身材倒是颇为健硕,他不愿泄露身份,便随口胡诌道:“我只是一个卜卦算命的,偶尔路经此处,若有打扰还请勿要见怪。”
那钓鱼人闻听此言,戏笑道:“即是如此,便请先生卜一卜,这一个时辰之内能钓几尾鱼?”
倪春彦心道这我哪能知道,可眼前之情由不得他,只好信口开河道:“依我算来,你当连钓三尾,共重五斤有余,一尾用来待客,两尾可兑钱沽酒。”
钓鱼人听罢大笑道:“先生错了,寒冬季节鱼儿不肯咬钩,能钓一尾即是不错,若说三尾实难相信。”
语音将落,忽见鱼漂上下浮动,显是有鱼上钩,那钓鱼人眼疾手快,将鱼竿迅捷提起,却见一条鲫鱼落在岸边跳个不停,看样子约有一斤多重。
倪春彦喜道:“第一尾。”
那钓鱼人心中微惊,他将鱼放入鱼篓,又穿上诱饵将钩抛了下去,这次不到片刻又见鱼漂浮动,扯上来却是一条鳊鱼,也是一斤多重。
倪春彦笑道:“第二尾。”
钓鱼人心中更惊,将鱼钩抛入河中,半柱香的时间又钓起一条鲤鱼,只是这条鲤鱼比前两条要大,足有两斤多。
此时他心中又惊又喜,急忙起身向倪春彦作揖道:“先生神机妙算,在下佩服之至。”倪春彦不意自己随口一说居然应验如此,心中也大感诧异,当即回道:“好说,好说。”
钓鱼人恭恭敬敬道:“在下姓成,名大勤,寒舍离此不远,还请先生大驾光临,在下也可藉此聊表心意。”
倪春彦也想趁此散散心,拱拱手道:“如此便叨扰了。”
于是成大勤在前带路,两人先后而行,不过数里便见三间茅舍立于山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门前,一见成大勤便面有讶色道:“你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早?”
成大勤笑着对她道:“儿今日有幸,遇见活神仙了。”便将倪春彦卜算之事给老妇人说了,言毕又对倪春彦道:“这是在下的老母,今年已快八十了,耳聪目明,身手倒是矫健。”
倪春彦听罢心中微感惊讶,看这成大勤不过四十上下,怎的他的母亲却如此大的岁数,莫不是中年得子不成?
寒暄间那成大勤已将一尾鲤鱼交予老母,让她烹以待客,又请倪春彦进堂屋坐下,自己带着两尾鱼出去换酒去了。
倪春彦四处打量,只觉成家桌几破旧,家徒四壁,显是生活颇为清贫。
不多时便见成大勤手上提着一只大酒壶回来了,此时鱼也做好,成大勤便请倪春彦上座,自己和老母坐在东席,一起吃鱼喝酒。
成大勤的老母不善饮酒,吃饱之后便回房休息去了,成大勤与倪春彦二人酒量都不错,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下去。
酒至酣处话也多了起来,倪春彦见成大勤正值壮年却无家室,于是便问他为何没有娶妻,成大勤笑道:“先生以为我还是壮年吗?实话告诉您,我今年已经快六十了,只因为平时不显老态,因此附近乡里都称呼我作“万年轻”。
我自知命薄福浅,不喜有家室拖累,若非老母健在,早就进山修行去了。”
倪春彦乍听“万年轻”三字,心头不由大震,昨晚义兄梦中所兆莫非就是此人?
想至此处,他念头急转,故意笑道:“你所言太过偏激了。我善于看相,以我看来,你大运将至,如娶妻,当连生二子,况且后有大福,何必要说这丧气之言?”
此时成大勤已有些微醉,闻听此言急忙摇手道:“天下最毒者莫如女子,请先生再也不要说什么娶妻之类的话了。”
倪春彦一听便知其中必有隐情,当下佯作不解状追问其意,可成大勤却始终摇首无语。
倪春彦道:“此际只有你我二人,有何难以言明之处?”
成大勤思虑再三,方叹口气道:“先生是神人,我也不敢不说。实不相瞒,因家中贫困,有时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也会偶尔做做梁上客,偷些东西来养活老母。半个月前,我路经三里村,知有一家新婚不久,家境颇为殷实,于是便趁半夜翻墙入院,意图摸点东西。不料却见这家灯火尚未熄灭,我便伏在窗下向内窥视,不想不看则已,一看却吓了一大跳,这,这。。。。。。。”
说到这里,居然说不下去了。
倪春彦心知这必是玉生之事,急忙问道:“你究竟看到何事?”
成大勤犹豫再三方道:“先生如果能保守秘密,我才能说给先生听。”
倪春彦无半分犹豫,当即指天为誓,承诺绝不外泄。
眼见如此,成大勤才道:“当时我在窗下窥视,见房中一人面朝下伏在床上,似乎昏睡不醒。
一个年轻少妇坐在床侧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
我正奇怪这都半夜了怎么她还不休息,却见她忽然起身向床后招手,随即便见一个年轻男子轻步而出,二人在床前交头接耳片刻。
又见女子将床上之人裤子褪下,拿出一个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居然是条小赤链蛇。
那女子将蛇首纳入一根青竹管中,又将竹管另一头对准床上男子的谷道,再点燃一根香,以香头炙烧蛇尾,那赤链蛇吃痛奋力由谷道向腹内钻去,床上男子大叫一声便欲挣扎,可守在床边的年轻男子早有准备,将其牢牢按住,只听床上男子喘息之声越来越弱,终于一动不动微不可闻。
那女子与年轻男子方相视一笑,将床上之人翻过身来用被子盖好。
我在窗外只瞧得是毛发竖立冷汗透背,如此惨事实不忍再睹,当即恨恨而返。
回来数日一再思索,若娶妻如此,有何恩爱可言?所以说这世上最毒莫过于妇人了。”
倪春彦听到此处,方知玉生之死真相,心中怒起难以自制,不禁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成大勤吓了一跳。
倪春彦强压心头之怒,问道:“如此奇冤,难道就申不了么?”
成大勤道:“此人虽惨死,但却身无些许伤痕,连仵作都查不出来,如何申冤?我听说他的冤魂曾经托梦于倪青天,只是倪青天开棺再验也是白搭,将来说不得还要为此丢官得罪,那才真是冤屈呢。”说毕叹气不已。
倪春彦又问他道:“你为何不投官自首,如此必有重赏!”
成大勤急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都说这倪青天嫉恶如仇,如他不相信我的话,不仅没有赏赐,反而会有重责,不如安分守口的好。”
倪春彦听到这里,不由抚须笑道:“我相你必有晚福,此事未尝不是一个契机,为何不试试?”成大勤不住喝酒,摇首不语。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倪春彦见时候不早,当即起身告辞,成大勤挽留不住,也由他去了。
待回到府衙,倪春彦急速升堂,命衙役去将成大勤带来。
过得小半个时辰,衙役便领命而回,那成大勤伏在堂下,战战兢兢不敢仰视。
倪春彦笑道:“你抬起头来,看认得我么?”
成大勤小心抬头看去,忽全身大震,跪在地下不住磕头,口中叫着:“小人死罪,请大人宽恕!”
倪春彦安慰他道:“本官不会怪罪你。如果你肯为玉生申冤作证,本官还会重重赏你!”
成大勤听罢急忙叩头道:“小人愿意,愿意!”
倪春彦当即又飞签命人将何氏拘来,又让里长及族人前来观案。
及成大勤当众述说完毕,众人皆是大骇,唯有何氏高声喊冤,言道这都是成大勤的胡言乱语。
倪春彦道:“即是如此,当重新开馆再验一次,到时真相便会水落石出。”
当下连夜带着衙役仵作等人将玉生棺木打开,待仵作划开肚腹一看,只见肠中果然有条死去的小赤链蛇,便如同倪春彦祭祀之时所见一样。
至此真相大白,何氏在旁面色煞白,默无一言。
倪春彦将她带回府衙,尚未用刑她就尽数招供了。
原来自她与玉生成婚后,玉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县衙,与她聚少离多,原本未出嫁时她就有一相好,是邻村男子吴城,相貌虽是英俊,唯独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何氏成亲后本已收敛,只是日子长了耐不住寂寞,便又与吴城勾搭在一起。
到得后来,更嫌玉生碍事,便谋划将玉生除掉,两人做个永久夫妻。
吴城胆子小,知道玉生是倪县令身边的人,生怕事有不慎引火烧身,而何氏却很果断,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想出一条毒计,先将**放入酒中让玉生饮下,再趁玉生昏迷不醒之时用小蛇置之于死地,手段不可谓不毒,心计不可谓不深。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行凶之日恰被成大勤撞见,兼之城隍示梦,终至水落石出。
倪春彦又命人将吴城拿来,那吴城一见何氏便知东窗事发,双膝一软便在地下瘫作一团。
倪春彦具案上报,判将何氏凌迟,吴城斩立决,终为玉生报仇雪恨。
又感谢义兄示梦,备上牲品专程去城隍庙祭拜一番。
而那成大勤因为揭发有功,特赐赏金二十两,为其娶妻,不到数年,果连得二子,众人皆说这是上天给他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