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青衣(2/2)
发榜时,果然登甲科,被授予秘书郎。
姑姑说:“河南尹是我的堂外甥,我让他为你奏荐京畿范围内的县尉。”
几个月之后,果然授卢子为王屋县尉。
紧接着,他又升职为监察史,转到殿中侍御史,拜吏部员外郎。
掌判选院结束后,出任郎中。
别的依然如故。
他主持起草诏令几个月后,又升任礼部侍郎。
两年连续主持殿试,颇有眼力且取舍公平,朝廷上下都赞不绝口。
不久,他改任河南尹,刚上任又奉旨还京,升任兵部侍郎。
随从护驾刚到京城,他出任京兆尹,后又改任吏部侍郎。
在主持量才授官的三年中,声誉极佳,随即成为黄门侍郎平章事。
圣上对他赏赐甚厚,皇恩优渥,做了五年相国。
后来因率直谏言有违圣意,改任左仆射,罢免相国之职。
又改任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
从结婚到这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他有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婚姻和宦途都很满意。
现已有孙子孙女及外孙外孙女十个。
一天,他离家出行,却无意中来到当年与那位携樱桃的青衣女子相遇的房舍前,又看见了里面的讲坛,遂下马行礼拜谒。
以其前相国的尊威,仍受到宰相的待遇,前呼后拥的,颇为隆重,如从前身居高位,深居简出一样。
卢子登上大殿,向佛祖下拜,忽然觉得一阵昏醉,好久都没有站立起来。
耳中听老和尚唱着问道:“施主为何这么久不起来?”
忽然一惊,从梦中醒来。
这时,卢子发现自己仍穿着一件白布衫,服饰均无变化。
身前身后的官吏们,一个也不见了。他不由一阵迷惑惊惶,慢慢走出门来。
此刻,只见仆人牵着毛驴拿着帽子站在门口,他对卢子抱怨地说:“人和驴都已
经饿了,你为何这么久也不出来?”
卢子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仆人说道:“已经快到中午了!”
卢子茫然地叹了口气,说道:“人世间的荣辱兴衰,高低贵贱,也应当顺其自然
呵!”
从此以后,卢子不再追求功名利禄,周游天下,寻仙访道,与尘世绝缘了。
【原文】天宝初,有范阳卢子,在都应举,频年不第,渐窘迫。尝暮乘驴游行,见一精舍中,有僧开讲,听徒甚众。卢子方诣讲筵,倦寝,梦至精舍门。见一青衣,携一篮樱桃在下坐。卢子访其谁家,因与青衣同餐樱桃。青衣云:“娘子姓卢,嫁崔家,今孀居在城。”因访近属,即卢子再从姑也。青衣曰:“岂有阿姑同在一都,郎君不往起居?”卢子便随之。过天津桥,入水南一坊,有一宅,门甚高大。卢子立于门下。青衣先入。少顷。有四人出门。与卢子相见。皆姑之子也。一任户部郎中、一前任郑州司马、一任河南功(功原作王。据明抄本改。)曹、一任太常博士。二人衣绯,二人衣绿,形貌甚美。相见言叙,颇极欢畅。斯须,引入此堂拜姑。姑衣紫衣,年可六十许。言词高朗,威严甚肃。卢子畏惧,莫敢仰视。令坐,悉访内外,备谙氏族。遂访儿婚姻未?卢子曰:“未。”姑曰:“吾有一外甥女子姓郑,早孤,遗吾妹鞠养。甚有容质,颇有令淑。当为儿平章,计必允遂。”卢子遂即拜谢。乃遣迎郑氏妹。有顷,一家并到,车马甚盛。遂检历择日,云:“后日大吉。”因与卢子定议。(议原作谢。据明抄本改。)姑云:“聘财函信礼席,儿并莫忧,吾悉与处置。儿有在城何亲故,并抄名姓,并具家第。”凡三十余家,并在台省及府县官。明日下函,其夕成结,事事华盛,殆非人间。明日拜席,大会都城亲表。拜席毕,遂入一院。院中屏帷床席,皆极珍异。其妻年可十四五,容色美丽,宛若神仙。卢生心不胜喜,遂忘家属。俄又及秋试之时。姑曰:“礼部侍郎与姑有亲,必合极力,更勿忧也。”明春遂擢第。又应宏词,姑曰:“吏部侍郎与儿子弟当家连官,情分偏洽,令渠为儿必取高第。”及榜出,又登甲科,授秘书郎。姑云:“河南尹是姑堂外甥,令渠奏畿县尉。”数月,敕授王屋尉,迁监察,转殿中,拜吏部员外郎。判南曹,铨毕,除郎中。余如故。知制诰数月,即真迁礼部侍郎。两载知举,赏鉴平允,朝廷称之。改河南尹旋属车驾还京,迁兵部侍郎。扈从到京,除京兆尹。改吏部侍郎。三年掌铨。甚有美誉,遂拜黄门侍郎平章事。恩渥绸缪,赏赐甚厚。作相五年,因直谏忤旨,改左仆射,罢知政事。数月,为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自婚媾后,至是经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婚宦俱毕,内外诸孙十人。后因出行,却到昔年逢携樱桃青衣精舍门,复见其中有讲筵,遂下马礼谒。以故相之尊,处端揆居守之重,前后导从,颇极贵盛。高自简贵,辉映左右。升殿礼佛,忽然昏醉,良久不起。耳中闻讲僧唱云:“檀越何久不起?”忽然梦觉,乃见著白衫,服饰如故,前后官吏,一人亦无。回遑迷惑,徐徐出门,乃见小竖捉驴执帽在门外立,谓卢曰:“人驴并饥,郎君何久不出?”卢访其时,奴曰:“日向午矣。”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矣。(出《河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