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论(2/2)
至于占梦之说,从《周礼》的记载来看,这件事像是祈求福祥,祛除灾难,祭神过程也像是巫觋的行为,研究《周礼》的人十分怀疑这些。
然而,这些丈字记载也出现在《诗经·小雅》“大人占之”中,确实是古典经籍所记载,尽管不免多所附会,总之也实有占梦之术。
只是男女之爱,骨肉之情,有的人虽然聚精会神地思念,却终究没有出现在梦中,那是因为意识有时不能观照。
突然的祸患,意外的福份,有忽然降临而人却不晓得的情况,那是因为气息有时未必产生感应。
况且天下人多如恒河的沙粒,鬼神为什么只将梦显示给这个人?
这个人一生得失,也一定不止一件,鬼神为什么只将这件事显示在梦中?
况且如果此事不可泄密,何必显示给他呢?
既然已经显示给他了,却又用不可知的形象隐喻他,用不可解的语言迷惑他。
(如《酉阳杂俎》记载有人梦见得枣,解梦者认为枣字像两个“来”字重叠。重“来”就是呼叫魂魄归来的迹象,那人果真死去。《朝野佥载》记载崔梦见在座下听讲而照镜,解梦者认为座下听讲是“法从上来”的意思;“镜”字,拆开是“金旁竟”。小说所载有关梦的事像这样迂回曲折的,不一而足。)
这样鬼神天天在制造谜语,不也太劳累了吗?
事情重大,以梦来显示,是可以的;然而琐碎小事,也要相告(如《敦煌实录》记载宋补梦见人坐在桶中,用两只手杖拼命夹打他,占梦人说桶中人意为“肉食”,两只手杖指“两只筷子”,宋补果然饱吃了一顿肉),不也太轻慢了吗?
大致说来,占梦的人能解得通的就解,解不通的,可以置而不论。
至于《谢小娥传》所记载的那样,在她的梦中,父亲和丈夫的魂既然已经告诉她被人劫杀了,自应告诉诉她是申春、申兰劫杀的,却以“田中走,一日夫”来隐喻申春,以“车中猴,东门草”隐喻申兰,使得她寻找几年后才解开谜底,不又本末倒置吗?这类是由于记录人想使他的作品神秘而吸引人,不一定实有其事。凡是诸家所占的梦境,都可由此观之,他们所用的方法已经不是周代占梦官的方法了。《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