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凄苦(1/2)
安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扯住他,全身尸体般绷紧,直直盯着奕秋的眼睛,苍老的脸上勉强挤出微笑:“少爷……不要怨我……我当年没有……没有保护你,几次让你陷入……陷入危险……我是想让你认识世界的残酷……我……我只有一个……一个礼物……希望能弥补当年……当年……”
“安伯不要说了!我理解!我都理解!”
“不……不……”安伯嘴巴再次大张,像是死神在残忍的撕扯着他的生命力,但这一次安伯实在抵抗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声音:“烟杆子里面有个灵魂,这些年来一直在孕养着它。烟杆子虽然没有大的能力,但还是让她成长的很好,她……她是……江……江雨琴”
“江雨琴?”奕秋还没回过神来,安伯突然猛力抓住奕秋的肩膀,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奕秋。
他不甘心!他不想现在就离开!
曾经无惧死亡,曾经没有考虑情感,曾经只当是临终前的嘱托,但看着奕秋坚毅脸颊上爬满的泪水,安伯在生命终结的这一刻却突然生出浓浓的愧疚。
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简单地离开!
他想代替陛下、代替其他老头子们,继续守护着奕秋,做一些长辈应该尽的义务,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慰问和呵护,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引导和微笑,哪怕是坐在夕阳下讲一讲他父母的趣事,哪怕只是一丁点美好的回忆。
而不是匆匆见面,留下可能让他肩负一生一世的沉重压力和仇恨,留下无尽的血腥和杀戮,接着便不负责任死在他的面前。
这是懦弱!这是愧疚!
“少爷!”安伯死死地抓住奕秋,十指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膀,全身都在绷紧像是石头,眼睛瞪大的要凸出来:“我……呃……我们……欠你……一生的幸福……原谅……呃……对不起……对不……额……”
连最后一声对不起都没有说出,苦苦压制的最后的生命之气从僵硬的身体散开,无影无踪,干干净净,只剩一具冰冷的躯壳。
再然后苍老的身体逐渐瘫软,无力的瘫软在盘错的老根上。
安伯这具坚持了数十年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散尽了生命,在暗夜里走的突然,也带着那么愈发强烈的不甘和愧疚,直到生命之气的散尽,他依旧圆瞪着眼睛,满是褶皱的眼角浸润着浑浊的泪水。
僵硬的双手临死也在抓着奕秋的肩膀,死死不肯松手。
奕秋怔在当场,泪水夺眶而出,颤颤的抱起安伯,用力的抱紧,就像安伯自始至终都在用力攥住自己的大手。
一股股哽咽的闷气在胸腔卡着,说不出的难受。
奕秋抱紧安伯,用力的埋着头,哭出了声音,就像是个孩子。
浓浓的沙哑、浓浓的苦楚。
不再是叱咤一方的狂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也不再是血杀王国的武尊,此时此刻,凄凉与悲痛加身,他哭的就像是个单纯的孩子。
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悬崖回荡,奕秋瘫坐在黑暗里,抱着安伯的身体,颤微微地晃动着。
他跟安伯不过短短几柱香的相处,但安伯紧握的大手却像是无形的纽带,牵连着血脉的亲情,最后的几分嘱托,最后不简单的愧疚道歉,更像是铁锤敲打着自己的内心,敲开厚厚的警惕外壳,释放浓浓的血脉亲情。
山崖下焦急等待的马阎王等人顿时仰头,微微愕然后冲天而起,全部聚集在悬崖上,蒙蒙的光芒照亮了夜幕,也看清楚了苍老的古树下那一幕心酸的情景。
奕秋颤颤的抱着怀里的老人,像是个婴儿般大张着嘴,嘶哑的哭泣着,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滑落脸颊,滴落在老人暗淡无光的脸上。
五人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给用力的攥住,一股凄苦的痛楚上涌,鼻子酸涩、目光朦胧,全部定在了原地。
奕秋佝偻着身体,慌乱的抱紧着安伯,满脸的凄苦与哀伤。但安伯已经没了生息,随着奕秋的拥抱而无力的晃动着,脸上的表情略带着扭曲,这是怎样的一番不甘与落寞。
安伯比任何人都渴望着能陪伴奕秋进入遗落战界,比谁都渴望着一同走进邪皇道,比谁都希望能守护着奕秋重返妖灵古族,但……他的生命早已在殒神涧结束……
过度压榨生命力来搜寻三杀九凶,也注定着他提早倒下的命运。
但无论是奕秋还是安伯,都没有想过今天的见面会以这样悲情的场面落幕,奕秋其实是来了解身世的、安伯其实是来嘱托后事的,两人起初的目的很纯粹,但当真正相处、当四目相对、当双手紧紧扣住,沉寂的血脉亲情在无声无息间唤醒,在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内生根发芽,直至此刻的诀别,迸发出无法自抑的情感。
马阎王幽幽叹息:“让少爷再陪陪安伯吧。”
四位相公神色黯然,没有去打扰痛苦的奕秋,也无言来安抚此刻揪心般的痛苦。
奕秋沉浸在揪痛的失落里,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流,淹没着他自认坚强的心。
安伯跟奕家人不同,给奕秋的感觉也不同。
若是奕家人有谁在自己面前这样死去,奕秋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尖锐。
安伯的离开则是无法言语的揪痛,堵得慌,又像是心口剜了血淋淋的肉。
马阎王等人离开悬崖,散落在黑暗的林间,失神的望着山顶,昏暗的夜幕下,幽幽弱弱的飘荡着低低的哽咽,还有断断续续沙哑的呢喃,那份凄凉的苦楚任谁都能感受的清楚。
念无义幽幽叹息:“我都有些不忍心了,我们少爷的命也太苦了。我们见面不足四个月,都已经经历四场苦难了,好不容易遇见我们,家里亲人被抓了,好不容易救出来一个,老婆又差点成别人的,好不容易算是弄出来了,又知道了家族的仇恨,还没等跟安伯熟悉,已经死在他怀里。
如果少爷一直都是这么坎坎坷坷的生活,我都怀疑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算算年纪……唉,他还是个孩子啊……”
马阎王自言自语:“八品妖灵,天命武皇,注定着无限机遇,也注定着多灾多难。没有千锤百炼,哪来的钢筋铁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