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人(2/2)
对面那人忍不住松松劲,田林立刻警觉。说时迟那时快,田林立刻踏脚踩出。乱流争迅湍,喷薄如雷风。以看不清的手法在那人胁处一点,那人顷刻瘫倒。这招正是西栀派里,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的大神通。
田林这一指头点出去,也惊讶不已。谁能想到,原本田林在破月指上一直以来都无法攻克的难关。今朝就此抛诸脑后,他大喜,道:“这招‘指月摘星’我练成了!”
那其他人可不管田林有多激动,见他难关攻克是又惊又怒。一拥而上意欲围攻,可这样一来却方寸大乱,马脚尽露。玉面狐狸瞅准机会,上去舞衣扬袖。好像是红花开在敌阵中,锦衣卫被打的顾头弃尾,慌乱而逃。
见大敌已除,田林松了口气,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道:“看来这些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啊?”
玉面狐狸摇摇头笑道:“这些人自然不值一提,但我瞧样子大都不是锦衣卫里的中坚,只怕是什么末流角色,也想借着东风来吞并杨家。”
田林不明所以,道:“前辈,这‘东风’所指代何物?”
玉面狐狸抿嘴轻笑,道:“你还叫前辈吗?我比你又大不了多少,叫我姐姐吧。”
田林看向玉面狐狸,芙蓉俏面确似芳华,可这或许只是什么永葆青春的功法罢了。他又怎么敢出乱子?十分固执地道:“江湖规矩,这辈份是绝不可有丝毫差异的。”
玉面狐狸不高兴了,道:“啐,你这男人真没意思,把我说的好像有多老一样。不同你讲了。”
田林恍然大悟:原来女人都不喜欢被说老,忙改口道:“前...姐姐,这‘东风’究竟何为?请明示!”
玉面狐狸这才转怒为喜,娇笑道:“这还差不多,告诉你也无妨。老爷在知道小姐回家后特别高兴,出去一趟说是要置办些东西,带走了家里大部分的人马。可回来的只有老爷,而且据他所说,他们是遭到东厂伏击了。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咱们元气大伤还没来得及恢复,东厂就派人上广东了。”
田林细细听完,突然抛出一个问题:“老爷回来后,身上是怎么样的?”
玉面狐狸一愣,随即道:“自然是破破烂烂的呀,受到埋伏还能怎么样?”
田林继续问:“老爷去的是哪里?”
玉面狐狸答道:“京城,怎么了吗?”
田林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随即想起什么,道:“老爷和小姐还在第一进院子,是吧?”
玉面狐狸点点头,道:“是,我正准备去救援。”
田林思忖着道:“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小姐怕是又危险了。咱们快走!”说着和玉面狐狸一同,二人结伴而行,穿过了第二进院子来到了第三进。
...
第一进院子的大厅里,腹背受敌重伤未愈的杨玉城,正手持一把剑作戒备。剑上鲜血未干。屋内的摆设明显有打斗的痕迹。她咬紧牙关,一手捂住肚子,透过它仍然可以发现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而她的身边,是同样狼狈不堪的生父杨崇杰。他左手单刀,单膝跪地,右手拄地,脸上现出极大的痛苦。
而他们对面的人,不过一个。他红布蒙眼,鬓发皆白。看起来面色枯槁,形似木柴,很是憔悴。
他笑着道:“广东杨家,满门忠烈。就连这光认门没几天的小妮子都要力战而亡了?”
杨玉城啐了一口,忍痛道:“你...这个瞎子...杨家好坏...是你能评头论足的吗?!”说到激烈处,伤口又感觉到撕裂,面色狰狞,显是吃痛不浅。
那人面色刷的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来对“瞎子”这两个字十分介意,他笑着缓缓走近,道:“我把你的舌头剪下来,看看你是不是能够嘴硬到底!”
“住手!”
那人通体一颤,显是这声音熟悉的紧。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向田林站立。
今时今日再相会,往时往日不同心。
尽管他蒙上红布,尽管他模样陌生。但田林仍然一眼看出来。他痛心的道:“詹宇益...你怎么和东厂太监打成一片了!”
这个瞎子,正是十年前被田林废掉招子的詹宇益。
杨玉城听见田林的声音,大喜过望。努力喊道:“田郎!”
田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也是喜不自胜,但不同的是,他听出杨玉城语气微弱,似乎是受伤了。道:“小城!你别说话!调息养伤!”
詹宇益笑道:“好啊,好啊。真好,田林,今天总算是让你撞到了我手里。十年来我什么也看不见,十年来我摸黑讨生活。今天冤家路窄,你我终于碰头了。”
田林听詹宇益这一番话颇有丧心病狂的意思,连忙上前几步道:“你要干什么?”
詹宇益却突然显得异常平静,道:“林儿,知不知道为师曾教给你的‘望闻问切’?”
田林突然怔住了,詹宇益这番话将他又带回到了多少年前的曾经,那个时候,詹宇益总是严慈并施,对当时年幼的他谆谆教诲。也总是在炉火旁叫他“林儿”,不顾烫手把新烤好的土豆剥皮塞到他的手里。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能忘怀?
于是他道:“是,我记得。”
詹宇益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疲惫的笑,道:“为师以前治病救人,只消得一眼一指就能断定患者病情。但是多亏了你,为师的眼睛废了,再也不会有人找我看病了。”
既是嘲讽又是悲凉。
田林捺住性子道:“詹宇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千万不要和我们医者仁心的道子背驰太远!”
詹宇益没有管他,自顾自地仰天道:“我少年时候用指头杀了不少人,江湖里人人尊称我为‘宗师’,被张鸿辉那个瘸子打败后落草为医,每天治病医人。人人却把我当做了张鸿辉的手下败将,是垫脚石。是三流郎中,我又用半辈子去搭救人,结果...就因为一时私仇,就被我养了多年的徒儿废了招子,田林,你拍拍你胸脯!你告诉我!你平生来,手上不曾沾过鲜血吗?你杀了多少人?你救了多少人!”
田林心知理亏,但仍然据理力争道:“是,我是杀过人!可我杀的都是恶人!都是败类!”
詹宇益笑了,他笑的很悲怆。伸出双手道:“田林,善和恶。是人世间最虚妄的东西,有的人生出来就是王权富贵,有的人就是穷凶极恶。只是因为你是西栀岛少主,你也许会做人,但你永远也不知道人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他木然的转过头,对杨玉城道:“你拿走我的招子,我杀你一个女人。很公平。”说着抬起手做势要落下。
杨崇杰大喊道:“别伤我的女儿!”然后尽力往杨玉城身前挡。
田林迅速赶到,一把钢刀直贯詹宇益的身体。
田林愣了,詹宇益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