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2)
夜深了,秦博看见父亲还睁着眼睛。在他眼里,父亲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可望不可即。在家的时候,他常常发现父亲望着稿纸出神。他猜测父亲的身上藏着秘密不幸的秘密,父亲从不曾提到,但是血脉之力让他时常能察觉到父亲眼神中的悲哀。母亲说话不多,父亲偶尔给她,他的母亲总是抱怨听不懂现在,他的母亲抛弃了他和父亲,他便恨起母亲来……梦里,母亲回来了,把秦博抱在怀里,他和母亲不停哭着,一旁的父亲也坠入泪来……
弘毅失眠了,他回味着秦风的作品,《追梦》、《故国》、《老乡人》、《踏过星河》、《风入夜》……他的作品就像交响乐,但绝非气壮山河,而是轻柔如风,飘逸如水,字字舒心,句句沁人作品里没有黑暗,因为黑暗已化作光明;没有争斗,因为万物谐和;没有贫贱,因为众生平等。当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弘毅倾向于现实主义,但他并不排斥浪漫主义,况且秦风的作品完美无瑕,让他如痴如醉,如饮干醴。太美的东西,便过于虚幻。评论界便以此批判秦风,他们认为秦风因为不理解现实而逃避现实,做着现实主义的离心运动。除此之外,有好事者针锋相对,利用粗俗的、不雅的、侮辱性的语言把秦风的作品贬低的一文不值,甚至有人污蔑他不是中国人。显然,文学,也并非净土一块。
老秦头一宿未睡,把思想留给了和他一起沉默的黑暗。许多年过去了,蒙上了灰尘的记忆之书里记载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辨。这本书,他想丢弃,却又不舍,如今再捡起来温习早年间的日夜春秋,不觉间老泪纵横。窗外的月光也好奇地伸进头来想分享他的秘密,却只看到老人时而微笑时而痛苦的复杂表情,只好轻轻地、慢慢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老秦头醒了,红着眼睛问弘毅陈平有没有进来。弘毅说没有。下午,陈平头发乱糟糟地摇摇晃晃进来了,看样子熬了一个通宵。
“怎么样?查了吗?”老秦头把陈平叫了过来,问道。
“哦,”陈平有些神志不清,揉揉头,马上想起来了,“查了。秦风,山东人,九零年北邮毕业,世界著名文学家。著有《追梦》、《故国》……还有几本……想不起来了。妻子,紫怡,世界著名音乐家。”
老秦头激动得用右拳猛击左掌,叫道:“就是他!”他的眼里射出两道闪电,但马上又颓唐了下去。
“我睡觉了。”陈平晕乎乎地刚踏出去,又走了回来,说道,“我还特意查了一下,邮苑文学院只招收青年天才作家。”说着陈平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太阳穴。
“嘿,不错,不错!”老秦头笑着说,“你回去睡吧。”
等陈平一走,老秦头高兴地拍了拍弘毅,喜悦之花在他的脸上贫瘠的土壤里盛开了:“你和秦博都可以去!”
过了几天,领班把老秦头叫了出来。“老秦啊,你这样可不行啊。”
“怎么了?”老秦头明知故问。
“你儿子都住了五天了。你看,我也没给领导说。”说着,领班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取出最后一根,叹气道,“最后一根喽。”说着点上烟,吐出几个烟圈来,“唉,一天不抽烟,浑身难受。”
领班的意思还明显。老秦头偏偏不说话。领班满脸不悦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老秦头和弘毅被告知值夜班。一天中午,老秦头在楼道碰见领班事实上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但领班总是装作没看见老秦头领班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把老秦头拉倒楼梯口,小声说:“我说老秦,你这样可不地道。”老秦头不耐烦了,问道:“你要怎么样?”领班低声说:“你是这,你买一包中华烟,我替你拿给领导,说是给了情面,给我的话,你想买就买,不想买也罢。你看成不?”
“好,好,好。”老秦头满口应付道。
过了两天,民生来看老秦头来了。他拿着新作《孤独》的手稿,叫老秦头给他提点意见。一连三天,民生晚上也不回家,找附近的旅馆住下,找老秦头讨论。作品不错,老秦头甚至有些惊讶,民生的笔法够成熟了。老秦头给这部作品以高度评价这是老秦头第一次称赞民生的作品但也提了不少建议,民生听了激动得浑身打颤,连忙握住老秦头的手,吸了几下鼻子,咬着嘴唇,忍住眼泪。“不要用想象,”老秦头指指脑袋又指指心,“要用感受。去感受那样的情境,而不是想象。”
民生走后,老秦头的夜班又被调回白班,领队再也没找过茬,甚至对老秦头亲切有加老秦头以为自己获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