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点不简单(2/2)
暴雨拍打窗檐,极易掩没人息,也没过多久,黑暗中倏然燃起了一簇火光。
顾寒衣眉心微拧,睁开眼,就见徐清司坐在火堆旁,正搓着双手取暖。
她有些不耐:“干什么?”
徐清司从容不迫地往火里添了些干柴:“天凉取暖,三春减衣,再正常不过。顾大人身体强健,数九天寒怕是也着单衣一件,我哪儿受得住?”
说着还相当应景地往掌心呵了一口气。
顾寒衣烦躁地朝他一抬眼:“你做什么凑这么近?”
徐清司不由自主地晃了眼他与顾寒衣中间隔着的那一团明晃晃的火堆,意思再明显不过:数尺有余,况且设障,哪里很近?
他委婉道:“这荒山相遇,我与顾大人也算是有缘,顾大人又何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寒衣冷笑了一声儿:“徐大人倒真是不见外。”
徐清司缄默,拿着细枝粗略拨了下面前待燃的火星,没再往下接茬儿,大多数文官与顾寒衣都是说不了几句话的。
雨夜的寒凉被火势稍驱,顾寒衣眼皮子早已有些打架,她看了徐清司一眼,强撑的瞳眸中明显还有几分戒备。
徐清司没往她视线上撞,低下头默默地铺整好身.下的干草,和衣躺下了。
火光幢幢,顾寒衣机械地盯着他又看了许久,意外发现,这书生倒生得挺标致,温暖火光将他轮廓映的柔和似锦,线条流畅下来,脖颈修长,凸.起的弧度亦是格外优美。
顾寒衣看人不大会形容什么“绝世公子皎皎如玉”,只知道这人生得鼻子是鼻眼是眼的,瞅着挺赏心悦目。
于是她垂下眸光之后,又抬起看了一眼,听他呼吸绵长,确是熟睡了,才阖上眼,伴着那一簇明火跌入黑暗。
庙外雨势稍歇,冷风打着卷儿从破开的窗口灌进,势要将那一点火光覆灭。
顾寒衣又冷又热,睡梦中及其不稳,火星“噼啪”一声爆出细微一响,她便睁开了眼。刀身如泓,伴随出鞘铮鸣之声,划过点点碎星般的寒光,架在了一人修长的脖颈上。
徐清司偏了偏头,稍稍离那锋刃远了那么一星半点儿,才默默叹道:“顾大人,你发热了。”
顾寒衣没说话,任是谁半夜发现一个可疑之人突然离自己近在咫尺,怕是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人只是想给自己盖被子?
她看着他,眸中那点怀疑都要汇聚成海:“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徐清司半蹲在她身前,淡道:“也就是方才,拜顾大人所赐。”
“什么?”
顾寒衣脸色苍白,身子阵阵发烫却莫名觉得冷,嘴唇也不知何时泛白开裂,是以一开口,声音竟是虚的飘,大减气势。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突然发现,这人怎么这么高?就这么蹲在她面前她居然还得仰视他?余光四下扫了扫,才发觉,她竟是半躺在地上的,多半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才撑身拔出的刀。
翎月刀在不经意间往前送了半寸,徐清司眉心拧了拧,脖子上传来的轻微刺痛告诉他——皮破了。
顾寒衣眸光微动,看着刀锋滑下来的一线殷红,快速瞥了徐清司一眼,徐清司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一句话——我手滑了……您信么?
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虽不知顾大人为何出宫,可顾大人冒雨进庙,浑身湿透却未用内力烘干便睡下,多半是途中发生了什么,已然有恙。而顾大人到底是个女儿家,如此一来寒气极易入体,夜半发.热翻来覆去,惹得身.下干草窸窣作响,我睡觉轻,不幸便被顾大人吵醒了。”
顾寒衣自独.立为齐承嗣办事以来,鲜少有这么窝囊,闻言顿时有种被人揭穿了老底的尴尬,当下凶巴巴地怼道:“吵醒就吵醒了,你又过来做什么?远点去睡不行!?”
徐清司冷冷看着她,突然将头往一侧偏去,彻底脱了她佩刀的掌控,肃声道:“够了顾大人!我若真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也得打得过你不是!”
嗯?
顾寒衣:“……”
也是……也是这个道理……
她若无其事地把刀收回去,徐清司立即没好气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甚客气地重又将她推靠去柱前,随后在她身.下加铺了一层干草,将火堆移得离她更近了些,罢了站在火前看了她一眼,冷着脸抬手,脱了外袍朝她脸上砸去。
顾寒衣劈头盖脸的被那墨青锦袍罩住,一刨之下没刨开,溘然握住了身旁佩刀大怒:“徐清司!”
徐清司一点也不怵,一本正经道:“顾大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已蓄意伤过我一次,还想有二次?”
顾寒衣愤怒地将那外袍扒下来,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瞪着他。
徐清司看她半晌,靠着火堆坐下,放缓了语气道:“从这里往前再走两日便是沂州,顾大人若也是前往于此,不如与我同行?”
顾寒衣沉眉似懒得理他,蓦地往柱上一靠,闭上眼睛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