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难啊(2/2)
徐清司数月内当是回不了京的,最近的一次该是年底回京述职,她于是挑眉,不甚确定:“年后?”
徐清司像是没忍住,须臾静默,舒眉展眼地笑了两声儿。
顾寒衣平白有种遭人戏弄之感,敛眉盛怒的正待发作,却听徐清司低低呢喃又似忧虑:“顾大人这么好说话,届时被人骗走了可如何是好啊……”
顾寒衣:“?”徐清司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她神情有些怪异,随着一并迈出府门,外头摊贩三两横陈,刺史府与闹市隔距三街,是以这边人声向来不沸。
徐清司温淡的嗓音便很清楚,低沉动听如春风拂耳,隐隐其中又含丝戏谑:“顾大人有所不知,我家里人比较刻板,向来不许我带女子回家,但凡我与个女子走的太近……”
他耐人寻味地拉长尾音,眸光轻轻瞥向身侧,细语低声不辨真伪:“他们便会向人家下聘礼。”
顾寒衣脑子里浮现出:荒唐!她冷冷道:“那徐大人岂非早就妻妾成群?”
“没有。”
“嗯?”
徐清司停下脚步,云淡风清喟叹一声:“我这么多年来……从未与一个女子走的太近。”他徐徐歪头向她凑近,清隽的眉眼随之微垂,静静看进顾寒衣眼里:“除了顾大人。”
顾寒衣定定看他半晌,扬了眉梢:“我不信。”
徐清司不甚在意冁然笑笑,移开眸光看向长街,继续往前走去。
“徐大人就不好奇么?”顾寒衣道:“韩孜琦究竟来沂州做什么,你身为沂州刺史他却未曾找你相谈,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丝毫疑虑?”
徐清司抬眼默默望望云层,心中还真不好奇也并无什么疑虑,他滴水不漏地认真回道:“韩相自有韩相的考虑,他若不言,旁人怎好多问?”
顾寒衣讥诮:“徐大人倒真是豁达。”
徐清司谦逊有礼朝她一哂,满脸写的都是:“哪里,过奖,我就是这么优秀”。
顾寒衣不禁哼哼,朝天翻了个大大白眼。
徐清司不知到底要往哪儿去,一路行来,时而茶楼听听书,时而街头看看猴儿,路过陈家铺子时,顺带捎了盒白玉雪芙丝酪糕,一口也没吃,却是尽给了她。
这般懒散犹如闲庭信步的,令得顾寒衣相当急躁,遽然顿了步,神情冷峻地问:“徐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心中尚存一丝侥幸,想着总不至于是在带着她满街闲逛?
谁知徐清司磊落含笑,理由充沛地回她四字:“体验民情。”
顾寒衣额角登时青筋暴跳,岂不就是带她闲逛!
长街渐繁,他忽在一算命摊前驻了足,那黑发黑须的中年术士眼睛一亮,殷勤地将卦卜竹签往前一摊:“公子想问什么?”
徐清司居然当真撩开衣袍径直坐下,行若无事顺口而出:“姻缘。”
顾寒衣嘴角一抽:“你信这个?”
徐清司笑,千言万语汇成眼底波涛,禁锢挣脱不开,他道:“信。”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穿过人海拿着挂幡,于万千人流中独独抓住了他,颠三倒四的让他信的。
顾寒衣抖眉压抑住心中不耐:“早知如此,何不让我给你算?”
“顾大人还会这门营生?”
“胡说便好,这有何难?”
想当初她职属三司,为建功绩,扶登九五,外出办过多少案件?
这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她又扮过多少回?
只如今齐承嗣身边隐患频生,她才自请入得大内,不敢马虎,生怕出了差错,自此鲜出内廷罢了。
“顾大人还真是给人算过的?”徐清司目光倏而灼灼,仿佛是想求证,盯着她的眼神中却又似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隐含其中。
“太多了。”顾寒衣抖抖眉梢,还有点桀骜:“徐大人想问的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
顾寒衣不禁凝神略想,一年前,她该在南陵,只当时大大小小七八起案件,一些细节倒也模糊了,她不以为意:“记不清了,大抵是有的。”
徐清司掩眸,瞧着竟像是有些失望。
中年术士忽然出声,“哈哈”大笑,贺然作喜道:“公子有段好姻缘,近水楼台先得月,纵使横水起波澜,小小挫折,无伤大雅!”
他未测字未卜卦,空口白话口气挺大,顾寒衣没忍轻嗤,心想:这话我也会说。
然而却见徐清司慢慢掀起眼帘,适才消失的笑意又缓缓爬上眉梢,他居然颔首认可:“——准。”
顾寒衣全没料到,当即失笑,文官果然都是二愣子,这种说辞竟然也信?她撇撇嘴上前搁下十枚铜板,眼不见为净,兀自走去了十余米外处等着。
徐清司目光顺过去,奇怪顾寒衣这一路以来怎地总是自觉替他掏钱?见她挑眉似又有些不耐,才从算命摊前起身。
不想中年术士突然伸手,重又拽住他,从案底下掏出了一根红色丝绦,神秘兮兮递他手中:“都知红线便乃姻缘线,我观公子乃是有缘人……这根红线,便宜卖?”
徐清司斜挑眉梢生出意趣:“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