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谒陵:一命换一命(六)(1/2)
李世默冲进母亲的茶室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宁贤妃走得很是安详,周遭也宁静。她斜倚在茶几边,像是睡着了,手边茶水已凉,炉上茶壶尚留余温。
依旧是清冷的日色透过窗纱,依旧是在她脸上覆了一层朦胧的浮光。如果真要仔细看的话,平静无波的面容似有干透了的泪渍,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
李世默怔怔地站在茶室前,剧烈的呼吸令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不太确定般,他试探着向前,蹲下,又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仰首看着始终温和的脸。
盯了许久,原来真的不会动了。
他颤抖着碰了碰宁贤妃无力垂落在茶案边的指尖,已经凉得彻骨。
“求陛下为母妃做主啊!”
公孙嘉禾拽着皇上的衣摆便跪了下来。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泣,近乎哀嚎的哭声凄凄切切,涕泗在她的脸上全糊成一团,蹭了皇帝陛下满身。
室内只有皇上、李世默、公孙嘉禾,连同披了件衣裳的沈青绾。一众群臣还站在屋外候着,只听得门内哭声,各自端着朝笏不敢说话。
原本是无法忍受一个小姑娘蹭一身鼻涕的,念在宁贤妃新丧的份上,皇上难得耐心把公孙嘉禾扶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她!”
公孙嘉禾宛如葱根的手指一点,指向半躲在皇上身后的沈青绾。
“今日辰时一刻,就是她说要来拜访母亲。不一会儿便说要离开,还跟我们说母妃累了要休息,不要打扰她……”
指尖还在发颤,公孙嘉禾的身体不知是因为说谎还是因为悲痛欲绝亦随之颤抖。她深呼吸,鼓胀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沈青绾,满是红血丝。
“我们居然就信了她的鬼话!”
“不是我!”
沈青绾二话不说立马也跪在皇上脚边,一个嚎得惊天动地,另一个哭得梨花带雨。
“臣妾今日根本就没见过贤妃娘娘,这是诬陷。陛下,这是诬陷啊!”
“合宫上下都可以作证,宛嫔娘娘,”
“娘娘”二字咬得尤其重而讽刺。
“你随便在宫里抓一个人问问,看我公孙嘉禾说的是不是实情?”
“宫里都是宁贤妃的人,都是你们的人,说话当然向着你们。”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吵得头疼,皇上浅蹙眉心,揉了揉太阳穴。
“宛嫔不是在宫里关着吗?她是怎么出来的?”
公孙嘉禾又拎起裙摆跪下,“是母妃心慈。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对宛嫔,就跟对自家孩子一般,舍不得罚,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就算被关在宫里,她还私下与侍卫说了,如果宛嫔执意想出去走走,便允她出去就是。”
话说一半,公孙嘉禾吸了吸鼻子,冷眸看向沈青绾。
“宛嫔娘娘,你便是这般恩将仇报我母妃的吗?”
“陛下,恳请陛下听罪妇一言。”
完全搞明白宁贤妃的计谋,无非是自杀嫁祸自己,在给长公主定罪之前,先给她安一个毒杀贤妃的罪名。但宫中哪有机会准备毒物,更何况事起仓促,自己被关禁闭又是举朝皆知,沈青绾反倒冷静下来。
“贤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姑且还没有定论。恳请陛下传太医过来,查验清楚再说也不迟。”
说的有道理,皇上抬手。
“先传。”
今日值守的孙太医大呼倒霉,背着药箱硬着头皮只得往宁贤妃的寝宫里去。别说门口站着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臣僚,一进门跪的跪站的站一大片,行过礼之后转到宁贤妃去世的里间,依旧蹲在母妃身边的,便是一言不发的宣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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