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虚弱(2/2)
看他后来迷茫的样子,我想巴巴力安的女性一定是不在乎他们是否洗澡的。反正,只要他们还和我们一起战斗,我就很高兴玛雅逼迫他们洗澡。说到洗澡,尼亚倒是挺爱干净的。他说过,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如果不注意清洁很容易生病。
突然想到一个让人脸红的问题:没见过雷撒尔洗澡呢!瞥了一眼玛雅,发现她直愣愣的盯着井水出神,不知道是否在想我刚才想的问题呢?
进入地下墓穴之后,有人在我们前面战斗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我们会遇到怪物,而有时候则只能看到遍地的怪物尸体。很多尸体都有野兽撕咬的痕迹,而另外的则几乎是割断喉咙、或者刺穿心脏而死。
大概是傍晚的时候——在这个地下深处的墓穴里,我们只能凭身体的感觉来判断时间——我们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准备找个适合防御的房间过夜。而在突然之间,脚下的地板在一声恐怖的嚎叫中颤抖不已,墙壁上比较脆弱的石块纷纷掉落下来,让人担心天花板是不是会在这巨大的声音中坍塌下来。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我忍不住捂住耳朵,最后在强烈的晃动中甚至不得不蹲下来才不至于摔倒。而尼亚的骷髅兵,有几个甚至在声波中被震碎了!
声音持续了半分钟才渐渐消失,耳朵里的嗡嗡声又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这样一折腾,我们都没有睡意了,决心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幸运的是没走多久就发现了有个地方的地板破了个大洞,我们就懒得找往下的楼梯了。巴巴力安最先跳下去,然后他们稳稳的接住了接着跳下去的我跟玛雅,最后是尼亚。他的骷髅兵就放弃了,反正这里也有很多新鲜的尸体可以供他召唤。
一声低沉的咆哮让我们意识到某种野兽的存在,怪物身上凄惨的伤口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这里连一根火把都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玛雅偷偷的施展了“内视”。立刻,微弱的光立刻映出对方的身影:两个男人,两头比正常形态大得多的白狼。
“亚马逊?”半蹲着的男子慢慢站起来,高声问道。
原来是人类啊!我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其他人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你是谁?狼是你驯养的吗?”玛雅问。
“它们不是驯养而是被召唤的。我是个德鲁伊。”男人自豪地说。
“原来是德鲁伊啊!”我脱口叫道。曾经听师父说起过,是一群与自然为伍的、特殊的法师。他们一向坚持中立,所以绝对不会是黑暗魔头的手下。其实在看到那些野兽造成的伤痕是我就该想到的,我果然很笨(沮丧)。
我匆匆向玛雅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才放心的收起武器。我们向他走过去,而玛雅则问道:
“你的同伴是不是受伤了?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男人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靠着墙壁,我真担心他其实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安德瑞尔死的时候把天花板都震蹋了,火把全熄了。”德鲁伊说着在挎包里一阵猛翻,然后掏出传送卷轴打开魔法门,“我刚才正想带他回营地你们就冒出来了。”
是这样啊……等等,他说什么?安德瑞尔死的时候?难道刚才的我们听到的可怕嚎叫就是安德瑞尔临死的声音?不等我们回过神,德鲁伊已经抱起他的同伴跨进了传送门。玛雅没有多想,也打开传送门,于是我们便接连回到了萝格营地。尼亚稍微落后我们几步回来。他始终比我们心细,让骷髅兵去搜索了我们遇到德鲁伊的地点附近,结果带回来一节难看的肢体,而那正是安德瑞尔的残肢。
德鲁伊抱着昏迷不醒的人去找阿卡拉。
但那身熟悉的铠甲,即使在这夕阳西下、光线昏暗的时候,也如此清晰的映入我们的眼帘。而当阿卡拉取下他的头盔,露出的正是那张英俊端庄的面孔。
“雷撒尔!”
玛雅立刻忘记和圣骑士赌气的事跑了过去。德鲁伊吃了一惊,然后很知趣的把最接近雷撒尔的位置让给了玛雅。片刻,阿卡拉和玛雅都发现圣骑士身上几乎没什么可以值得特别关注的伤势,几乎于同时抬头望着德鲁伊,异口同声地问:
“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瑞尔死了。”
尼亚冷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须发皆白的凯恩跟在他身后,一个骷髅兵手上捧着一个难看的断肢。
“安德瑞尔死了。”这次说话的是凯恩。他看着那个残肢这样说。
阿卡拉身边的萝格守卫突然转身跑出营帐,在整个营地没命的大喊大叫。不一会儿,整个营地都知道安德瑞尔已经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了。冒险者和萝格战士纷纷涌向这里,想看看是什么人消灭了那个可怕的女魔。
但是,玛雅的多重箭很快使得他们只敢在远处观望。
“那么雷撒尔为什么这样?”
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德鲁伊耸了耸肩,答道:“我不清楚。”
玛雅站起来抓住德鲁伊的皮衣领子,将他的脸拉向自己,狠狠地问:“你和他在一起居然说什么‘不清楚’?”
“他确实不清楚,玛雅。”尼亚再次插嘴说道,“‘诅咒’是他的知识范围外的东西。”
玛雅还没有放开德鲁伊,不过手上的力道已经放松很多了。
“你是说死灵巫师……”
“不是我的……同行……”尼亚撇了撇嘴,“我们虽然可以通过修炼让诅咒时效延长,但我们不可能让诅咒永远留在一个人身上。”
当我们——包括那个德鲁伊——惊恐于“永远”这个词的时候,雷撒尔已经苏醒了。不过,直到凯恩对他说话时我们才发现这个事实。
“你还好吧?”老先知问道。
雷撒尔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却没有成功。阿卡拉叫我们脱掉他那身至少有三、四十公斤重的全身铠甲,然后强迫他躺到床上去。雷撒尔也认出了我们几个,他望了一眼凯恩,古怪的笑了。
我悄悄的离开了帐篷。不可否认,我有点嫉妒玛雅,因为她能够直爽的表达自己,我不能。可能尼亚是对的,我喜欢雷撒尔,不是同伴间的那种喜欢。
“克雷雅。”突然有人叫我,把我吓了一跳。
该死的死灵巫师,他永远都学不会从正面和我说话!每次都像鬼魂一样出现在我身后。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你最好去帮那个圣骑士买一件轻便的锁链甲或者硬皮甲。”
“为什么?”
尼亚回头看了看帐篷,又看了看远处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低声说:“在他身上的诅咒是……‘虚弱’(weaken)。如果继续穿圣骑士铠,他会把自己累死。”
什么?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耳朵。虚弱?雷撒尔吗?那就是说,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一剑让怪物身首两地,也没法用盾牌抵挡长毛兽全力一击了?
“他、他知道吗?”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力量更可怕的?就像我失去施展魔法的能力一样……
“我想他知道的。”尼亚依旧平淡地说道,“我觉得,他、甚至比我更了解诅咒。”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尼亚再次催促我,我才迷迷糊糊的走到杰西的铁匠铺。可当我看到那些威武的全身铠甲时,泪水顿时止不住的往下落。我知道杰西看到我的样子一定觉得我像个傻瓜,但是我还是抱着我的法杖哭得一塌糊涂。
不久就下起了暴雨,好像老天都在为他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