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幽池腐骨（2/2）

左凌泉微微点头，拱手抱拳道：

“那我前去解决根源，许兄在此做法，想来不需要人护道，我先告辞。”

左凌泉对这话倒是不敢苟同：

好像也有东西看着她！

姜怡目光移向旁边——倒在地上的山神石像，刻出来的空洞双眼，似乎在注视着她。

许墨示意淌水的洞口：“我方才从那里出来，你们从山神庙进来，都未曾瞧见的话，那只小鬼定然还藏在这里。”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

姜怡猛然站起身，心跳如擂鼓，脸色发白，死死盯着石像。

“凶兽出没的地方，必然有天材地宝，再不济也有几根灵草，多半都在凶兽巢穴附近，以前在大丹，缉捕司就顺藤摸瓜找到不少好东西，都被我……上缴国库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松开了双手。

“一只小鬼不可能残害这么多百姓，而且鬼魅害人，多半是蛊惑心神，诱使凡人自寻死路，比如掉入水潭淹死；但水潭中尸骸不全，不可能是阴物所为。”

山涧顺着山坡往山坳之间的小溪流去，源头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仔细闻去，溪水带着一股恶臭。

靠！

左凌泉强行控制着阵法，沉声道：

许墨贴完了符箓，在水池旁边盘坐：

“生死轮回无休无止，我辈修士降妖除魔，做的只是把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送入轮回，凡世爱恨情仇，不归我们管。”

声音凄厉却又很沙哑，喉咙里似是塞着血沫，又好似从水底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深山并非没有人迹，偶尔也能遇见樵夫开辟出来的小道，可惜雨水把大部分痕迹都冲干净了。

左凌泉也是抬手拱了拱：“算我得罪。许师兄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许师兄在这里藏着祸害百姓，所以先下手为强。”

神像倒在地上，断了一条胳膊，雨水从破洞里瓢泼而入，洒在干裂的神像上，神像头颅面朝外面，刻出来的双眼，好似正注视着他们。

“兄弟是何方神圣？这也没什么天材地宝，别他妈自己人打自己人。”

阵法刚刚消失，青袍年轻人就从尸水池子里跃了出来，落在地面的石头上就是一阵干呕：

“呕……咳咳……你是上官九龙？”

青袍年轻人眼中再次露出错愕，应该是没想到左凌泉真藏着杀招，起手威势还这般惊人。

左凌泉走了约莫七八丈，眼前的黑雾已经浓郁到看不清身前几尺，而怀里也响起‘嗡嗡~’声。

左凌泉脚步一顿，才想起来他的小虫虫，转头看去，却见小甲虫在池子里撒欢儿似的游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能听见脚步，说明是活人。

只是许墨并没有让两人走的意思，他取出一叠符箓，依次贴在周围的石壁上，开口道：

眼见雷云凝聚，左凌泉也掐完了法决，把手上血珠洒在顶端的长剑之上，沉声道：

外面还下着雨，哪怕是天亮了，小镇看起来依旧阴沉沉。

嗡嗡嗡~~~

黑色甲虫从瓷瓶里面飞了出来，在黑雾里面转圈圈，能看到黑雾被搅起了一个漩涡，飞速朝甲虫汇聚。

虽然有些狼狈，姜怡的神色倒是很认真，手里持着木棍，在树丛间翻找查看，偶尔也会看下树干上的痕迹。

高塔虚影一黑一青，造型一模一样，从上方砸下，落在了相距甚远的两人头顶。

“镇！”

雷云之内青紫电光闪动，威势骇人，若是爆发出来，把整个石洞炸成废墟也不无可能。

许墨昨天去见那名吓掉魂儿的农夫，已经知道了小鬼的身份，他摇头一叹道：

姜怡握住剑柄，退开了几步，谨慎盯着洞口。

说话间跑到了屏风后面，开始换裙子。

但封魔剑阵之下，无论是术法还是符箓，甚至丢出的几件法器，都毫不意外地出手便失去了控制，全部沉到了水底。

雷法为万法之首，至刚至阳，连拥有肉身庇护的修士遇上雷劫，都能被劈得魂飞魄散，世间魑魅魍魉根本无所遁形。

许墨听见这些言语，回头略显意外：

姜怡强自镇定，低头检查着各种痕迹，但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

只见水潭底部，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骸骨，几乎没有一具完整，大半都是碎骨。

“镇！”

“你别慌就行了，瞧把你吓的。”

“这鸟真肥，长得和个球似的，什么品种？”

最上面的一具骸骨，当时刚死不久，还连着未腐烂的皮肉，有很多尸虫在骸骨的缝隙、眼窝之间爬行，从水面上看去，犹如一座小型的白骨地狱。

“我走前面，你注意背后。”

连日下雨，水潭的水位线已经漫过了洞口，所以流了出去，旁边还有些高地，最远处能瞧见一个往下淌水的大洞，流出来的是清水，不知源头在何处。

左凌泉看出下方之人绝不是散修，年纪看起来不大，能有这些通神手段，只可能是九宗内门。他急声开口道：

“草杆和树枝被压断了，应该是有人从上面滚下来过。不过范围不大，只有一个人滚下来，没有凶兽追逐的痕迹。”

咚——

许墨脸上有些唏嘘，但贴符箓的动作并未停下：

“那怎么办？这鬼除还是不除？”

说完就准备带着姜怡离开。

左凌泉想了想道：“斩草要除根，不然送走这些孤魂野鬼，后面还会冒出新的。许兄方才可探明源头？”

姜怡以前坐镇缉捕司，被凶兽啃咬的尸骸见多了，轻声道：

下方的青衣年轻人被囚龙阵压住难以抽身，发觉术法失效后，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抬手再次掐诀。

水池下方，青袍年轻人也在强行控制着囚龙阵，同时设法冲开封魔剑阵，消耗不比左凌泉小，闻声开口道：

许墨愤愤然发泄两句后，心绪也平复下来，眼神示意水潭：

“听闻此地有阴物作祟，过来驱鬼，你想来也是为此而来。方才我在山洞里寻找孤魂野鬼，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看看，结果倒好……”

“啊~~~疼~~~娘……”

“……”

但刚抬起手，就发现石像的双目里，慢慢淌出了乌红血水……

“我怎么看这都没有凶兽，更像是闹鬼了，县城里的传言，可能不是假的。”

许墨对此并不意外：“世上披人皮藏兽心的祸害不在少数。此地能出现阴物，应该是日积月累之下积攒了太多阴气，从而导致其中执念重的，魂魄死后不消散，弥留世间成了孤魂野鬼。”

只可惜，哪怕姜怡有追踪凶兽的经验和探宝罗盘相助，也不可能在没有凶兽的地方找到踪迹。

水下紧接着也传来了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震”。

左凌泉带着姜怡先在镇子上打听大黄岭那边的消息。只是两人转了一大圈儿，也没听到县城外面闹凶兽的传闻，反倒遇到不少市井婆姨在说闹鬼的事儿，听说还有个撞鬼跑回来的人。

产自伏龙山的上品符箓，在声音传出的瞬间，亮光消散了一干二净，落向了水面。

姜怡捏着符箓，往洞口里走去：

“尸体肯定就在里面。”

姜怡心跳很快，一手拿着符箓，另一只手抓着左凌泉的袖子，轻声道：

轰隆——

许墨正欲做法，又低头看向池水：

左凌泉知道对方发现了他们，抬手就取出一张‘震地符’，扔向远处淌水的洞口，想把洞口炸碎。

虽然没能攻破凤凰盾，却也把左凌泉震得身形不稳，差点被九层高塔压趴下。

轰轰——

符箓出手便在半空展开，下一刻！

轰轰轰轰轰——

左凌泉眼角含笑，见此也瞎找了，老实担任御前侍卫，跟在姜怡背后，在偌大山岭之中搜寻。

姜怡也来到水池边，仔细查看下方的尸骸，皱眉道：

“骸骨被啃咬过，从齿痕来看，体型不会太大；被撕咬严重的部位都在下肢，很像是被拖进水里淹死后才被啃去血肉。水蚺和四角土龙会把人绞烂，不像是这两种常见的凶兽……”

霹雳——

姜怡肩膀都在微微发抖，眼神却很镇静，沉声道：

“惑乱心神的小鬼罢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奈何不了我们。若是不找到弄死，肯定还有百姓被祸害。”

“这地方不对劲，你看到石像眼睛流血没有？”

“别转头。”

左凌泉躺着没动，眼神无奈：

“我躺的还是昨晚的地方，连屁股都没挪一下，能把公主怎么样？”

许墨浑身黏糊糊，低头看了眼，觉得很恶心，抬手掐诀念，把浑身乱七八糟的水渍冲散。

叮铃——

姜怡身体微僵，团子也吓得钻进了姜怡的袖子里，山神庙里陷入死寂，好似没有任何人，又好像多了一个人。

不过短短一瞬之间，山洞里便嘈杂声一片，汹涌的气劲，冲击的姜怡都贴在了石壁上。

“……”

姜怡眨了眨眼睛，察觉到好像是自己先动的手，脸色猛地一红。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利落翻身越过左凌泉，站在了地面，岔开话题道：

“快起来，还得去查案子，万一又有百姓失踪怎么办……”

姜怡昨晚上洗得白白净净，等走到大黄岭附近，又变成了落汤凤凰。团子的白毛打湿贴在了身上，看起来也瘦了一圈儿。

姜怡脊背发凉，感觉到那东西在靠近，她咬了咬牙，郎声道：

“我堂堂一国公主，真龙子孙，岂能怕孤魂野鬼，吓我是吧。”

“呃……？”

两人仔细找一整天，直至天完全黑透，才在大黄岭的半山腰上，发现些许异样。

南方九宗虽说私底下并非铁板一块，小规模摩擦不断，但‘青魁’这种宗门继承人级别的修士，彼此之间肯定不会下死手。

“遇上什么东西……”

山神庙四面透风，进入之后雨势不减，反而更多了几分阴森。

“这……这地方……”

青衣人影眼中的震惊同样不小，出来就被九层镇妖塔砸在头顶，直接被压入了幽绿尸水池之中，双脚陷入累累白骨。

说着左凌泉转过了身，缓步往山洞深处走去。

只要对方误认为他是‘上官九龙’，那就不可能再动手，左凌泉为了安全着想，此时也只能冒名顶替，拱手抱拳道：

“原来是许兄，失敬，我刚出山不久，往日潜心修行，还真没了解过这些。”

团子卖力扑腾着与体型不搭调的小翅膀，有些不高兴，不过在左凌泉的目光下，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落在了肩头。

姜怡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也知道这个法子不行，她让左凌泉把探宝罗盘取出来，拿着在山岭间兜兜转转：

两人一前一后，但青衣人影修为明显高出一大截，掐诀速度比左凌泉快出不少，明明后出手，却同时和左凌泉呵斥道：

“镇！”

昨天晚上吓两人一跳的李大娘，浑浑噩噩地坐在门口；街上多了些百姓，也有些许江湖人驾车骑马，从西边过来，朝郡城行去。

“方才那只厉鬼，出现在了山神庙，被我们打跑了，不知藏在何处，许仙长可找到了。”

“什么声音？！”

左凌泉也在观察蛛丝马迹，但没有姜怡看得那么细，找了片刻实在一无所获，开口询问道：

嗡嗡嗡——

“这里阴气太重，阴物藏得很深，白天没找到。”

“你在找什么？”

姜怡思索了下，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姜怡觉得瘆人，想用木棍把石像头颅戳开。

在城中打探无果后，左凌泉只能采取笨办法，和姜怡一起前往大黄岭，自己寻找线索。

姜怡从腰后取下了符夹握在手里，小心翼翼进入了破败山神庙，在其中寻找蛛丝马迹。

左凌泉听闻此言，眉头紧蹙。

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席卷整个山洞，连压在左凌泉身上的青色高塔都晃了下。

极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到了石洞附近戛然而止。

“你先撤阵法，不然我掏杀招了，不小心把你打死，你家师长别他妈来找我麻烦。”

“许兄方才那一雷劈过来，我挡不住就是死，你管这叫没下杀手？”

许墨抬眼瞄了下团子，稍显意外：

姜怡迅速后退，抬眼却见两座九层高塔凭空而现！

姜怡也需要吃饭，不过仙家集市卖的有‘辟谷丹’，可以让炼气修士短期不吃东西，出门在外就餐麻烦，姜怡吃了一颗，倒也不用劳烦未婚夫下楼买早点了。

左凌泉哪有闲工夫了解好事之徒排的榜单，他又不是上官九龙。

左凌泉笑了两声，也没调侃姜怡，起身换上干净衣裳，又把符夹、佩剑等物挂在身上，取出鸟食和虫食，给两个小宠物喂早饭。

不过摇了两下后，铃声又一顿。

“白玉鸡……听着有点耳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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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