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碧潭山庄（2/2）
姜怡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左凌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拉着个不认识的糟老头子喝这么多。
？？？
左凌泉并未言语，略一打量，便瞧出了唐鸿的大概路数。
唐鸿眼中闪出错愕，显然没料到左凌泉能这么快；不过他反应丝毫不慢，右手挨着左凌泉出手的右臂，往侧面一带，顺势就是一记贴山靠，想撞入左凌泉怀中。
唐鸿走进祠堂，看向脚下的地板，开口道：
“少侠日后必成大器，恐怕再过个两三年，唐某这泽州龙头的地位，就得易主了。”
宋驰这话，明显是不服气，要找场子。
唐鸿也是这么想的，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询问道：
唐鸿被左凌泉压得都乱了章法，眼见左凌泉一棍得手又乘胜追击，露出了些许破绽，抓住机会就是一棍刺向左凌泉胸口。
唐鸿也不多说，站起身示意大堂外面：
“呵呵，有老夫当年的风范，来，走一个……”
左凌泉接住齐眉棍，奔行间抬手轻抖，齐眉棍就发出‘啪——’的一声爆响，用的是枪法。
“没打起来，对面那个还没动手，就被下面的夫人小姐用鸡蛋青菜砸跑了，说起来胜之不武。”
在场都是江湖人，性格都爽朗，互相嘲讽调侃是常事儿，其中有人笑问道：
“那就好好看看，要不要摸一下？”
姜怡本想叫一声，不过又想起刚起床，她先是转身取水洗漱，又在妆台前整理好妆容，才转身来到窗口，咳嗽了两声：
“咳咳。”
左凌泉跟着进入山庄，在廊台亭榭之间穿行，隐隐感觉到，山庄之内五行之水，比其他地方浓郁。
“你做什么？”
雨幕淅淅沥沥，周边的过道走廊里，很快亮起了无数火把和灯笼，把场地照亮，山庄的唐家子弟，也搬来了两排兵器架放在周边，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唐老庄主，靠儿子出头算啥本事？晚辈倒是有个法子，您既然床上功夫好，何不换个擂台，与宋老在床上较量一二……”
姜怡听着这些粗俗言语，眉梢微蹙，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暗暗观察唐鸿的深浅。
这话并非狂妄，甚至有点谦虚了。
嘭——
“他故意隐藏修为和你切磋，恐怕已经开始怀疑我等，如果不灭口，迟早会被发现。”
左凌泉对于这种除了快啥货都没有的对手，实在懒得缠斗，旋身就是一式横扫八荒，击打唐鸿下盘。
“嗯……诶？”
两人随着宋驰来到山庄大门外，庄主唐鸿听闻消息，很给面子，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笑声，连宋驰都挺赞同这话。
“哈哈哈……”
宋驰是江湖宗师，凡夫俗子身体的限制，让他没看清双方交手的细节。不过他觉得左凌泉能在拳脚上压住唐鸿，就不可能在棍棒上输给武学造诣不怎么地的唐鸿。
在座皆是明眼人，宋驰两个徒弟只能算中庸，就算练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宋驰的高度，更不用说挑战唐鸿了。
唐鸿对此也只是点头，拉开双脚，双拳一前一后，摆出了拳架：
“唐某所学也比较驳杂，只希望左少侠的拳头，能像嘴一样硬气。”
无垢金身根本没法作假，面前这个唐鸿，至少在灵谷四重往上！
在确定唐鸿是修行中人后，左凌泉并未露出异样，一棍刺空顺势横扫，试图击打唐鸿侧腰。
庄主唐鸿把宾客送下去休息后，独自来到山庄后方的祖宗祠堂内。
姜怡睡了一大觉，什么都不了解，有点疑惑。不过她也没多说，把随身东西收拾好后，去大堂退了房，跟着左凌泉一起走向青泉镇外。
这一喂就是四十年，唐铁瑾早已忘记杀了多少人，心思都放在长生上，想尽方法讨好鲤鱼，求那能淬经锻体的宝珠。
但怀疑归怀疑，两人也没办法直接开口问。
双方摆开架势，并没有太多言语。
路上，左凌泉悄悄和姜怡解释了一番，姜怡才明白原委，在左凌泉和宋驰闲谈的时候，暗暗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吃亏的地方。
唐鸿把身上的锦袍褪下，丢给旁边的管家，只穿着一袭白色劲装，冒雨走下台阶，来到场地的中央。
宋驰是泽州江湖上任龙头，辈分威望都不低，沿途和各种江湖朋友客套，左凌泉只是跟在后面，也没有结交攀谈的意思。
此次山庄宴客，是老庄主过八十大寿，泽州有名望的江湖名宿都到了场，通往山庄的柳林大道上，随处可见携刀佩剑的江湖人。
左凌泉对这种声音很熟悉——灵谷四重修士金身无垢，寻常刀剑都难以划破，用没有锐角的木棍捅上去，就是这种声音和手感。
姜怡完全听不懂，只能微微点头，做出‘高手所见略同’的模样。
他不等唐鸿近身，双脚猛踏地面，后发先至冲到唐鸿近前。
脚步声唤醒了深思的唐铁瑾。
团子张开鸟喙，先要了一粒鸟食，然后才抬起小翅膀，指向窗外。
“呵呵……”
——
席间插曲过后，碧莲堂里的话题，就全转到了方才的切磋之上，众人极尽溢美之词，赞叹左凌泉和唐鸿的身手。
左凌泉的枪法比不上苦练多年的剑法，但‘中平剑’是从‘中平枪’演变而来，他的枪法水准也就比登峰造极的剑法差一点儿。
两人查看片刻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这山庄很有可能就是大黄岭骸骨的源头。
姜怡正认真分析，忽然就瞧见左凌泉光溜溜的站在了面前，她惊得连忙转过身，有些羞恼的道：
姜怡知道左凌泉想试探唐鸿的底细，对此并不意外，负手而立，老实当捧剑侍女。
“哈哈哈……”
“……当时周边郡县的夫人小姐，听说我和人在城门楼上单挑，连夜就跑到了城墙下面打地铺等着；我白袍仗剑落在城门楼上，折扇一撒开，宋老猜怎么着？”
人就两手两脚，变化再多也跳不出身体框架的限制，不管在前世还是这个世道，能演化出来的武学路数，都大同小异。
“谁看过？我从来没看过。”
宋驰知晓唐鸿的厉害，哪怕‘了解’左凌泉底细，依旧转过头来，叮嘱道：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拳脚无眼，也不可逞强，输赢都要大方。”
唐鸿以齐眉棍下压，试图格挡，但这全在左凌泉的算计之中，他顺势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中平枪’，就刺向了唐鸿腰腹。
“怎么应对？”
宋驰被打趴下十次，但江湖宗师的气度还在，也是很热络地上前客套。
姜怡则把目光放在游廊外的荷塘之内——荷塘范围挺大，池水碧绿清澈，明显是活水；山庄在半山腰，水源不可能来自珊岭河，山庄内必然藏着泉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距离如此之近，不可能两件事儿毫无牵扯。现在怎么办？”
“这是老夫的远房外甥，往年都在京城闯荡，这次出门游历到了泽州，听闻老夫被压着打了十年，心里觉得窝火，就想给我这远房老舅出个头。所以这次带来，拜会一下唐庄主。”
“这……”
“能生好儿子也是本事，谁让宋驰光手上功夫好，床上功夫不行；老夫被宋驰压了三十年，就不许我老来扬眉吐气个十年？”
左凌泉见此也摆开了架势——身形微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右手悬于肘下，蓄势待发。
“爹，今天宋驰带来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不简单。”
“你……呸……色胚。”
这个想法很滑稽可笑，年龄超过六岁，寻常小宗门都不会让进门，大宗门更是找不到地方，更不用说求高人指点了。
踏踏踏——
“风水轮流转？”
唐鸿只是化招反击的一瞬间，左凌泉就看穿了他的套路；反手扣住唐鸿左臂，以四两拨千斤之势，顺势往侧面一带，膝盖同时以雷霆之势上踢，砸向了唐鸿的腰间。
“宋老……”
左凌泉让团子盯着姜怡，已经知道姜怡醒了，此时放下酒碗站起身来：
鲤鱼当时还听不懂人话，但明白他的意思。
左凌泉脱下裤子：“先确定消息，然后找缉妖司求援，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嘭——
左凌泉按照江湖规矩，距离唐鸿十步站定，抬手抱拳：
“带着剑，只是因为剑比较潇洒罢了，我所学驳杂，什么都会。”
但左凌泉齐眉棍扫到唐鸿身下的瞬间，就右脚踢中棍身，把齐眉棍踢向唐鸿裤裆。
数十张太师椅和茶案摆放左右，泽州有名望的江湖名宿就坐其中。
唐铁瑾的前半生，只是个江湖人，‘南方九宗’之内的仙家事，他也听说过，但山上人的事情和他们这种凡夫俗子无关，未曾在意。
唐铁瑾笑容收敛了些，转眼打量了宋驰的两个徒弟一眼：
“十年前，唐鸿在宋老弟金盆洗手的宴会上，把碧潭山庄的面子拿了回来；宋老弟今天，莫非是想让徒弟，在老夫八十大寿的时候，再把面子讨回去？”
宋驰靠在太师椅上，气场很足，抬手往后指了指：
“宋老登门，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齐眉棍速度骤然暴涨，在雨幕中带起一声爆响。
江湖上用剑的多，确实是因为用剑比较帅气，实际上剑在武行的地位，远不如刀枪这两样大杀器。
左凌泉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还是得先想办法探清唐鸿的底细……
——
上山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等宋驰来到山庄正中的碧莲堂，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唐鸿贴山靠撞到一半，就变成了弓腰的虾米，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被一膝盖撞得往后倒飞出去。
已经八十岁的唐铁瑾，独自在祠堂内的蒲团上盘坐，席间豪饮的醉意早已散去，眼神清明，看着祖宗牌位，回想过往。
左凌泉看了片刻，摸不清唐鸿的虚实，想了想，走到了宋驰背后，轻声耳语：
不过，宋驰在江湖上积攒了一辈子的名声，再老糊涂，也不能拉个绣枕头出来献丑，有宋驰举荐，满堂宾客神色还是认真了几分，交头接耳，打听起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此言一出，欢欢乐乐的大厅安静下来。几十号江湖名宿，目光都移动到了宋驰身上。
唐铁瑾在泽州摸爬滚打半辈子，总算有了点名声，本以为自己也会和祖辈一样，等到了年纪退隐江湖，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说的都是啥？
姜怡起身下地，走到窗口瞄了眼，却见左凌泉坐在下面的茶摊上，旁边放着一堆酒壶，手里拿着酒碗，还单脚架在长凳上，兴致颇高地说着：
碧潭山庄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世家，算不上豪门大派，扎根在泽州祁安郡，祖上也没出过什么修士。
唐鸿站在雨幕之间，翻转右手，勾了勾。
刚刚擦身的两人一触即分。
左凌泉无名无姓，这种场合没资格落座，只是和姜怡一起，站在宋驰的徒弟跟前，打量大厅中的场景。
诸多江湖人，看出唐鸿在拳脚功夫上输了半筹，此时也惊叹道：
“是啊，还好少侠是京城人士，不然我小小泽州，从今以后就得变天了。”
雅园依山傍水，环境极好，不会被旁人打扰，但其目的，显然不光是款待贵客那般简单。
也是从那一天起，唐铁瑾做事再无顾忌，坠入了魔道。
“纸包不住火，不杀放他走，他迟早也会带人再来。灭口后，我们立刻带着鱼祖宗离开，只要能逃出九宗辖境，以后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山庄怎么办？”
“修行一道本就是如此，凡世亲眷，以你我的道行，早该放下了。”
唐鸿微微点头，不再多说，起身和唐铁瑾一起，走进了祠堂外的昏暗雨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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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