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銮阁巧舌间群臣,霞帐按兵计方圆(1/2)
几日后辰时,灰蒙蒙天空污浊模糊,包裹只泄露小半脸的晨曦,天气阴暗沉闷,地面微微潮湿,这季节燕子飞得很低,忙得啄泥筑巢。
每日卯时便是凤鸾殿的早朝,官员们都身着颜色不一的官服早早便到了凤鸾殿正大殿仰月馆。
北淳国官员服由紫,青,红三品分阶,皇亲国戚公爵一品着紫色,将军太尉二品着青色,太傅侍书等着红色,
大殿里,官员们不时交头接耳,满朝都在为前几日天庆王蕉林被刺中剧毒一事议论纷纷,见一身紫袍的燕丞相正大步走了进来,都凑上前去:“燕丞相,庆王近日受伤的事是怎么回事?到底和曼青国有没有干系?”
这燕丞相是庆王嫡妃燕王妃之父,其儿子龙也一并在朝为官,燕丞相曾辅导先帝即位乃先帝曾亲封的丞相,掌管满朝文武官员,极受先帝信任。
“您老倒是说说吧。”
燕丞相并不应声,并不是他在摆谱,而是连他自己无法得知庆王被刺和曼青国到底有无干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卿家似乎总能比他们燕家更早得知庆王的事,而庆王似乎也逐渐冷淡燕家。这可不是好现象,想到这他忧心忡忡捋着胡子。
众人见他倚老卖老,只是干着急,身为臣子要是不系事主子,岂不是失职?
“您老知道就透露些罢。”
燕丞相不屑笑道:“有太医照料着,你们就别白白操这没有用的野心了。”
这时一身穿青色官袍的少年走咬牙切齿的说道:“与其在这里打听庆王伤势又有何用?要我说待会我就向女君和庆王求准出站曼青国,以泄这口恶气,要我说这满朝文武,也只有我们武将才能为主分忧,有用武之地。其他人嘛形同虚设,丝毫不起作用,只是白吃官饷而已。”
这青色官服少年便是燕王妃胞弟燕丞相之子,燕子龙。他骁勇善战,战功赫赫,一向有些目中无人。
众人神色窘迫。
“那是,那是,我北淳国谁人不知燕子龙的神武,犹如三国时期的赵子龙在世……”一众人附言赞许道。
卿太尉长子户部侍书郎卿梁夫听言暗自不屑,燕子龙他既然要去,便顺水推舟怂恿他去。既然他目中无人,谁知会怎么死?
“子龙兄言之有理,待会我等一同举荐子龙兄征战曼青国,子子龙兄的神武,我看连御林军倒未必用的上,只说子龙兄的燕家军就够精良彪悍,我北淳于乱世安定就不能少了子龙如此啊。”卿梁夫笑道。
燕子龙不屑看了他一眼:“那是自然,我等男儿自然要扬名四海,岂能和个娘们似的整天穿身红嫁衣,绣花弄墨。”
一众着红服官员面露微色,却敢怒不敢言。
如今北淳国的三个王爷,目前看来庆王北淳弦即位的可能性最大。朝中官员早早的嗅到了这股势力,纷纷改变风向,趁势巴结燕家靠拢庆王。
这时卿太尉来到了大殿,他年过六旬,留着白色的胡子,身体有些微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他是指挥御林军的武将军师,颇有声望,不过自知月满则亏,家族若是功高盖主,定惹灭门之祸,为避免成为众矢之的,遂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从文断武。
官员们看到卿太尉来了,向他问道:“卿太尉,您听说了昨天海匪死在天牢的事了吗?”
卿太尉听罢轻声道:“老臣前日去见庆王爷时,听靖王爷向庆王禀报过此事,这两日靖王爷一直在查,想必应该有结果了。”
燕丞相听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庆王的事他果然知道的自己多。
靖王才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官员们围了上去问道:“靖王爷,天牢海匪的事查出来的吗?”
靖王一语不发,与卿太尉交接了一下目光。
北淳竝也来了,他是年纪最小的王爷,北淳牧暴毙时,他尚是孩童,只有六岁,朝中鲜有官员会把即位希望压在他的身上,何况其乃先帝妾出,母妃在朝廷是个无权无势之人人,只靠生得貌美,才被先帝纳进后宫。北淳竝平日里也显得无心朝政,整日闲云野鹤,游手好闲,是个喜欢享乐的平庸之人。大臣们都觉得北淳竝是个没有出息得蜡枪头,朝中众人皆未把这个孩子般年纪的王爷放在眼里。
他从小便丧父丧母,养在寿康王之府,外人都道他与寿康王情同父子。寿康王乃先帝同胞第八子,早年不慎瘫痪后也从来不过问朝中之事了,只是遵从当年北淳牧的遗命,把年仅六七岁的北淳竝抚养长大。
朝中现主要的夺嫡势力暗中分为三派,拥护庆王为首的靖王一派,其中有燕妃之父燕丞相父子和卿妃家族势力均属其麾下。
另一股最大势力,便是当今女君的势力,五皇叔埠贤王在朝中也广纳贤士,与多国暗中勾结,拥立女君势力,当年,北淳国开国先帝带领北淳兄弟十五人及部下两年内便歼灭了当年多次挑衅欺压北淳国最强大凶狠的狼牙修部落。
灭狼牙后,北淳氏一族拥立北淳牧为北淳国开国之君。北淳一国从此崛起,北淳牧立都北淳北部,北淳牧雄心勃勃,一心想攻打周边部落藩国掠夺更多的土地资源,在国家还未安定之时,在位五个月间几十次发动战争,导致烽火连天,民不聊生。北淳国十四位王爷也趁势而起,虎兕相争惨绝人寰,国大伤元气。
北淳先帝北淳牧在战乱中暴毙,在位不到半年。其余势力在激励得战争中一一瓦解,两败俱伤,剩下几股小势力,也无力唤起风浪。
此时,北淳国遭受各个部落乘虚而入的袭击,意识国无君主,四位王子年纪也尚小,大臣们权商后拥护北淳牧后宫敏王妃担一国之君,登基为北淳国女君殿下。
女君虽在社稷不稳时即位,可她靠美色和手段拉拢各国,从中离间快速粉碎了敌国袭击,将其一网打尽,尽数歼灭。她在位期间北淳国大规模吸收北淳周边各国文化,尤其多次派使出使最繁华的曼青国,吸收大量曼青语言,诗词,画作,开阔见识和积累丰富的经验,国家耕种和养殖达到顶峰。
女君即位后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乐极生悲,晴天霹雳突至,敏女王唯一的己出之子不幸夭折,女皇悲痛不已。
随着三位王爷长大成人,朝中大臣纷纷站队,满朝文武们都在各个方面给女君施压篡位,庆王则一直暗中等待着即位的最佳时机。
这世间谁又舍得放下权欲?
奈何女君无退位之意,反而将势力日渐壮大,朝中各股势力越发紧张,另外还有先帝所灭狼牙修国余党的频繁挑事,其各族部落的虎视眈眈。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北淳朝中都按兵不动,不主动挑起内斗,可情形已然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早朝的前一晚,卿太尉和靖王都来到了庆王的寝宫,借着庆王受伤这次机会,一等人在庆王寝宫里商议了许久。
目前庆王的毒性已经被压制了下来,暂时是没有大碍,但只有早一天被立储,朝中才能安定下来,燕丞相一等人也才能放下心。
一方面燕丞相也非常着急庆王的子嗣,庆王大事未成,并不留恋后宫,对男女之事只不过是应子嗣之需。他的背后党羽,对于此事却比他还急,一连举荐北淳弦纳了几位妃子,可生下来的皆是女儿。
燕丞相们想若庆王的后宫里能诞下了皇子,后继有人,以此趁机逼女王立储,即位就能指日可待。可是天不遂人愿,庆王的妃子里难出嫡子。
如今更让人棘手的事是偏偏让卿家那丫头有了男胎之孕相。
卿妃虽不是庆王的嫡妃,却也算庆王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她品性纯良,温柔贤淑,相貌端庄,庆王更是巴望她能早日诞下个带把的孩子。
虽说燕妃多么希望自己生下庆王儿子,可她一连生下四个女儿,无赖只得眼看着现在卿妃马上要诞下孩子。燕丞相早有打算,立嫡不立长的习俗加上自己女儿尚且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生儿子,先拥护庆王即位,以后这皇位一定是传给自己的外孙的,若不然将卿妃孩子过继到自己女儿手中,一切都有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庆王早日立储。
其实靖王按理说也有即位的可能,虽是妾出,可是母妃是无霜郡主之女,家族曾显赫一时,只是他从小和庆王一块长大,骨肉亲厚。庆王兄的见识,能力,手段,才华都让他非常钦佩不已,自叹不如。渐渐母妃的家族势力也大不如从前,遂放弃了夺嫡的念头,一心辅助庆王兄,把母妃家族的荣耀也寄托在北淳弦身上。
靖王从小在宫外的庆王府和北淳弦长在一起,后来在朝中大员纷纷劝谏下,女君才将已长到十二岁的庆王接到了宫中,养在北星宫。
接住进宫的庆王自那以后,便再没去后宫看自己的母妃霂妃。每日皆是一大早到凤鸾殿给女君请安,多年以来从未间断。北淳弦的生母霂妃生性淳朴,忠厚老实,不喜热闹,不好言语,十多年来,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她也没有过半点怨言,终日蜗居寝宫。
女君抚养北淳弦长大,她的心却一天比一天不安,虽然北淳弦将她视为生母,可是女君越来越提防于他,始终不曾悬心,她不想将自己辛辛苦苦治理的繁华盛世轻易的拱手让人,倘若自己的皇儿还活着便罢,可是北淳弦毕竟不是她亲手的,自己牺牲了一切怎能甘心把果子拱手让人?
当年她接下了北淳牧留下的危机四伏,战乱连天的局面,女王极尽所能的挽救国家安定,百姓安居。受过无尽的屈辱,磨砺了苦难,如今,这些大臣利用完了她,就算计着把她无情的赶下皇位,她不愿。
“女君殿下道。”随着一声尖细的呼喊声落下。
众大臣不约而同地齐齐跪下:“参见女王殿下,女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君身着金色坠地地长袍,头顶盘着八根雨滴凤凰步摇,缓缓地走到珍珠帘帐后,坐上殿正中间的霞金色的椅子上,双手拂好橙皮色嵌黄玉的披带,并腿而坐,轻声道:“众卿家免。”
群臣闻声纷纷爬膝起立。
又听见一声道:“庆王到。”
众臣纷纷朝门口看去,这是头一次庆王上朝比女王晚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女君忙道:“弦儿,快请起。”
说着边吩咐道:“快给弦王赐坐”,又问道:弦儿,你的伤势如何,快上前来让母后看看你。”
这时殿外送来了一张大凳,庆王起身道:“儿臣的伤势已无大碍,一早本该向母后去请安,只是今日病方好,不宜冲撞凤体。”
女君听闻大喜:“不妨,你我母子何惧?万幸弦儿你没事。”接着道:“快上前来,让母后看看你。”
“是。”庆拱手应道,走了上前,他走到帘子边,女王看了仔细,见北淳弦气色大好,脸上不见有恙,女王道:“气色果然大好,回头本宫传太医再给弦儿瞧瞧总无妨,如此本宫才能放心了。”
“是,多谢母后关爱。”庆王道。
燕丞相闻声道:“天佑我北淳啊,弦王奇毒得以治愈,天可怜见,我北淳后继人了。”
女君深知丞相何意思,轻声道:“弦王大病初愈,坐下先歇着吧。”
庆王应声坐下。
女君有意试探,向众位大臣道:“下朝后先让太医瞧瞧弦儿,弦儿无恙,本宫立储不迟,能早日传位给弦王儿,我这颗心也放下了来,才不愧对死去的先帝?”才提及到了先帝,女君不禁落下泪来,长帕掩面而泣,众大臣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好一阵,女君方才哭罢,众人也止了哭。
女君悲泣道:“今日朝中可有要事禀奏,无事的话便退朝,弦儿大病初愈还是不宜久站。”
这时,先帝五弟五皇叔埠贤王走上前毕恭毕敬的禀报道:“老臣有事起奏,前两日牧峡井岩岗发现了狼牙修余党盘旋在我北淳地界。”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
随即燕丞相不屑的说道:“这些残党,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不足为惧。”
燕子龙不屑道:“父亲说的极是,这些余党,杀绝便罢。”
埠贤王道:“此事绝不是燕丞相,燕大人想的如此简单,老臣已经发现一些狼牙余党和无烟国暗中契合勾结的蛛丝马迹证据,这些都恐怕是要对我北淳不利。”
“埠贤王说的极是,前两日我受埠贤王爷命令,已经暗中追查,发现这些余党在北淳地界行动自如,还有一些疑似仙马国的人也频繁进出北淳。”另一人道。
众人心中一惊,暗暗看了庆王一眼。
北淳竝神流离,却不言语。
女君打断了众臣唏嘘声,不疾不徐道:“弦儿传令下去,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先彻查清楚,这帮余党是否在暗中勾结仙马国和无烟州。”
庆王合手应允。
女王向埠贤王说道:“埠贤王你传令下去,严守牧峡道和各个海域,发现可疑身份者一律暗中秘查。”
卿太尉走上前道:“启禀女王殿下,老臣也有事启奏。”
女王笑道:“太尉请讲。”
卿太尉突然神情凝重,伤感道:“再过一月便是先帝祭日,按照北淳国习俗,老臣斗胆请女君殿下行七日祭祀之大礼,慰问先帝在天之灵。”
闻言众官员神色各异。庆王屏气凝神,目光集聚在帐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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