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敲山震虎谈纳粮(1/2)
这晚,墨染商会各个长老聚集,地点是在隐独渡口,所商议之事商会各人心里多少都有点谱,这地点是墨染商会掌舵者叶月朦定的,隐独渡口虽然也是个渡口,不过一些大点的商船都不会选择这里作为停泊点,因为这渡口相较于其余渡口,远离太平城繁荣地段太多,只有一些小商船船舶才选择在这里登陆,今天傍晚,一艘说大不算大,说小也大的商船靠着隐独渡口缓缓停泊了。
搭起了桥梯,船上当然是备了一个大的屋子,屋子上的桌椅座次已经排好,就等客人入座了,人也渐渐来了,高矮胖瘦皆有,皆是美丽华服,鬓带香风,腰间或是配有佩玉香袋,作为粉饰,脚着长靴,都各有金丝银丝纹出的各种图纹,让人目眩,都是“腰缠百万管,不值腰间金玉带”的阔爷们。
有个华美衣饰的年轻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玉佩香囊皆不佩,好似只戴了一身覆着皮囊的衣物而已,可以说清清爽爽一身廉,这会儿正站在桥边和来入船的商会长老们打招呼。
雷南北长老来了,一身紫衣,头戴高帽,走姿别有风采,郑文轩立马过来和雷南北打招呼,勾肩搭背的,两人谈的相当风趣,其乐融融,其实这只是郑文轩单方面的认为,雷南北知道郑文轩的性子,是个活络人,虽已经是墨染商会的长老之一,却是本性难移,见到与他合得来的,就一脸热情贴上去,雷南北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让这郑文轩如此上意的,竟成了他合得来的人。
“雷长老,请里边坐啊,兄弟我在这站一会儿,透透风。”也许是出于礼貌,虽然有点不喜这家伙,却也只能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老哥挺淡定的嘛。
刚转过头,正有一双黄莺般灵动的眼睛,眨一眨地看着他,仿佛眼睛可以微微一笑,红妆一身,平日里在人群中,最为显眼,也不说话,就往边上一站,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你,就能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郑文轩殷勤地凑过去,叫了一声姐,这姐们模样只能算中等,可那袭红妆以及天然的气息就能营造出强大的气场,致使许多须眉都甘愿在她的调令之下,乖乖执行。
“乖,小弟。”郑文轩本就有意微微弓着腰,这姐们一手狠劲搭在肩膀上,真是像极了无赖给女霸王献媚,还战战兢兢。
“小弟弟啊,你是在这里专门等着姐姐呢,还是等着姐姐呢?”郑文轩知道无论是答冯姐姐,还是叶姐姐,都是不好的选择。
“冯姐姐,你可是花容月貌般,咱太平城里有名的花骨朵,就算今晚的月辉也不及你一丝华发……”郑文轩义正辞严,滔滔不绝,捡那些犄角旮旯里听来的好词好句,就盼冯姐能够饶过他一次。
“怎么滴,好看么?”郑文轩正见眼前的好哥们,平日可是喝过酒的,淫词艳曲没少谈,就差没有焚香沐浴祷告上苍了,不过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郑文轩使劲眨眼,眼睛都酸涩了,那姓张的只是看了一眼,扫过冯姐的时候目光低到了地下,这情形,就差没有说你们继续,然后说我没看见了吧。
一时悲从中来,有些忿忿,自己怎么就凑上来了呢,不过好在冯大长老约摸是心情不错,说了句一会儿要是有啥事,得帮衬点姐姐哦,面对如此娇媚的冯姐,郑文轩身后有些凉嗖嗖的,连忙拍胸脯,姐有事弟哪不帮衬的。
等冯钥进了船,郑文轩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这神仙了,转过身来,连忙换了一身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丈夫气势,两眼一瞪,骂两句在两旁侍候来人的男人女人以及几位墨染商会末座的长老,然后倚在阑干,面对着江面。
天上一抹银盘已经半羞地从云帘子里走出来,江面上,虚空里真如是撒下的白银一片片,加上风吹来,江面波纹吹拂,更加粼粼,仿佛江里真有哗啦啦的真金白银在招手,郑文轩忍不住叹息,月再好,终究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哟!
欢欢喜喜,几家愁,我家愁啊,疏淡的卧蝉眉似有粒粒水珠凝结,其实啊,是永昼的愁化作薄雾浓云了,经商一道是真的繁琐,做人是真的不易,最是辛苦最怜的便是商人了,所以百家中又属商家这么不入上流的大家活得最辛苦,一直以来,人间世世多尊奉的是重农一道,重农是历代王朝的固国之本,所以经商一道一直被各个王朝认为是小道,到了这几百年来,经商一道才日益壮大,也成了国本。
也是国本二字,他们今晚能够坐在这里怀着各家的忧愁,说白了就是利益二字牵连太多,商人重利轻别离嘛,不以利为本,就不是商人了,百家有难念的经,不尽相同,却是相似。
在太平城中,共有五大家族,曹、卢、白、贾、郑,五大家族一直都以财权为重,也因此而震慑外来,然随流年似水而逝,郑家还是没能融入五大家之中,因为对于其余四大家来说,另外一家说的是薛家,对于郑家自己来说,郑家一直都是外来客,也就是婆婆不疼,姥姥不爱的外戚,其中的缘由追根溯源还是某个真相,在这个真相之前,郑家不得不迁徙到此,太平城不得不接受郑家,至于薛家,一直都是繁枝叶茂,在太平城开枝散叶已久,和其余四大家牵扯也深,按理来说,根深蒂固的薛家纵然遭受四大家的打击,也应该能够生存如水中鱼儿才对,可真相却是不进不能保持原本家业,反而愈加破落,沦为了普通人家,不可往昔同日而语,一大家的传承如今更显凋零,就连生计也都成了困难,最后的香火也难以维继了。
到了今世,很少有人提起那个原本风光一时的薛家了,每每路过破落的巷子时候,也没多少个人能够将其与那个薛家联系起来,至多觉得就是一个小户人家,不会想到这便是一大家的最后香火了,这一点光亮真如幽暗中微弱星火,在风雨吹拂中极有可能消逝,从此绝迹,再也没人追问,或许只能在某些传说或是在一些野史典籍才能找到它的踪迹了,而世间最为凄凉的大概就是一支枝繁叶茂的家族从硕大到凋零,再到绝迹的过程了吧。
薛家,当初能够和其余四大家联姻亲,共富贵,为何却又任其自生自灭呢?其中缘由无人知晓,他自己也去追究过,初时,四大家多少也帮衬的,照顾生意,替薛家雕琢良玉,最终呢?渐渐地四大家停止了多余的弥补,任其摇摇欲坠,随着一世世,原本相交融的人心也离散了,有哪个现任的家住为了不知之前那一辈的交好的朋友撒下一颗颗铜钱,去维持这个江河日下的族群,不是赔本的买卖么?商人本就是重利。然而也大概是因为四大家族对薛家还留存一些执念,所以对于整个进入太平城已久的郑家依然保存一些偏见,素日来往虽然礼数周到,其实相交都保留一定的距离,既不疏远也绝对不会太亲和。
关于薛家衰落的真正原因好像蒙上了一层烟纱,人间到底有那个家族破落如此无理,也如此残忍,开支散叶族人随着世世而逐渐凋零,就算后人也多是先天患有疾病,非聋既哑,或是残缺,各个地方都会有一些记载,就像县有县志一般,太平城也有自己的历史,在史载中大概会有史官的一两笔记述吧,他去找过,正史上了了几笔,多是那年那月薛家到底如何而已,好像正史也就记述整个薛家一族的衰落世而已,更像是记述下来,呈给某个神灵,确定这个家族是否彻底断绝,若是到了哪天薛家的最后星火也灭了,那史册中大概也就是“记载某年某月,薛家彻底绝迹”了吧,整个记录过程好像是某个百无聊赖的神灵负责记录,到了这一天,那么他的这事务也完成了,可以换一份事做了,就这般轻轻松松,这种轻描淡写灭人后的行为让人心寒啊。
正史没有,那么野史也应该有一些蛛丝马迹吧,野史中虽然都是经过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将真相扭曲了许多,但只要细心抽丝剥茧,层层叠叠寻其踪迹,最终还是能够捕捉一二,然而关于薛家的野史竟然绝其踪迹,半点痕迹都没有,郑文轩去过薛家,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哑孩子了,他是去找薛家族谱的,可是那孩子表情呆滞得很,是个痴儿,说过的话,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问了很久族谱的消息,那个哑孩子才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一个“不”字,郑文轩知道不会有了,离去时给了他五个铜板,他被人拽住了,回头时,那个哑孩子的眸子里闪烁了一丝清明,之后又浑浊,五个铜板放回他的手心,直愣愣地轻轻摇头,不知为何,郑文轩将五个铜板收了回来,也许对于一个本是不幸的孩子来说,嗟来之食更是一种侮辱吧。
真相已经被有心人掩饰,剩下一途便只能靠他自己了,寻求事实有许多途径,其中最数玄妙的便是阴阳家和道家的推衍之术,而他真好懂一些阴阳推衍,这是无奈中的办法了,在某个风雨交加夜晚,在自家楼阁最高处,种下阴阳鱼图,再以八卦辅之,《阴阳:禁》中有记载,术下者,推衍最宜高位,配之风雷电雨,窥天机可防噬。然而那晚黑云压城城欲摧,一段雷电落下,高楼摇摇欲坠,有一人脚点楼最高处,一手握住雷电,再一甩,沧澜江上一声霹雳,沧澜江浪潮滚滚,提坝水溢,堤坝决者八处有余。一手甩风雷之后,身形已在楼内,父亲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再一手横行,生生打断了推衍,反噬也随之转移。
当晚,身为家住的父亲,直接连跌两境,从人人羡慕的上五境跌入中五境,临去时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过后打断了他再次探寻天机的念头,也因为一手甩风雷,惹下了祸端,沧澜江水神府以及江边水淹者二三里,全部由郑家全部负责,也因此他落下了一块心病,而他也压过众反对之声,毅然接下整个郑家生意。
所以整个郑家在太平城,他在郑家或是在太平城都显得有些里外不是人,如今的五大家族中,虽然其余四家在墨染商会中多少都有一些财产。,但像郑家这般将大量宝押在墨染商会的,好像就此一家,因此与墨染商会更像是共福共难,抽身不得的,这都是他在接手郑家之后,所做出的决定,而这几年来,他郑家财势也日益增长,但是风险也越来越大,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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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功还是过,或是蒸蒸日上,或是在某一天真的就是下一个薛家。作为商会的说得上话的人之一,当初墨染商会出资参与朝廷重器,投出表决权时候,大多反对人之外,少数赞同的人中,就有他一份,那时候他确实没忍住这个机会。
魏国自从建立以来已有百年之久,当初那个孱弱,还要依靠北上联姻,西歃血为盟称兄弟才能换得一片安宁的魏国已经远去,这还得归功一人,便是侯姓国师了,魏国初定,就息了兵事,联谊为要保安定,同时也兼用道家的无为而治,使得国内一律采取休养生息,对于商家也极力扶持,官道途中也都为商贾设立驿站,供以囤货仓库等,民事得以保障,同时于兵士上采取法家之治,逐渐实现强兵,更是在国师的手段下,江湖上众多豪族,势力,都逐渐与国事牵连,这是要将整个魏国上下牢牢固锁,铸就一道铜墙铁壁,如今已有席卷天下之势,囊括四海之意,加之重器已成,所欠东风已成。
然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言,太平城粮仓是有魏国三大粮仓之说,是整个魏国粮草来源之一,如今粮仓已焚毁,那么太平城大军粮草如何解决,便是一大难题了,国主震怒,有人是要遭殃的,朝廷旨意一下,无论如何,杀鸡取卵之举,不能做也得做了,只是不知今晚有谁去触那个眉头了。
一抹清晖撒人间,多少罹难动本源,转过眼,正主已经来了,正是声名日上的商会会长叶月朦,和她一道行来的正是太平侯冯齐云,而冯齐云身边跟着一盈盈女子,一身淡蓝,扶风若柳。今夕不同往日,冯齐云是带了兵甲的,如一条染血长带,透着一股肃穆,带队的是个魁梧汉子,甲胄在身,下马有道,甲胄相互摩擦,碰出冰冷的阴寒声。
“会长,一切准备好了。”郑文轩走上前去,打过招呼,然后和他们二人前行,打招呼过后,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冯齐云身上,不过更多流连于淡蓝女子,像是天空的颜色,她眉宇间不似她人,有如春风点缀,目不舍移。
“文轩,今晚可有意外?”冯齐云忽然看向郑文轩问道,郑文轩被他看着说这句话,不明就里,同时觉得有凉风嗖嗖,只是报以微笑,冯齐云伸手轻轻拍了三下他的肩膀,许是让他镇定一些,然后三人一同向船上走去。
众人见正主会长来,也停止了交谈,如潮水分两边,座次顺序还是如同以往一般,雷南北右一,曹鳜右二,然后是冯钥,卢子明等,左边则是郑文轩,白旭等,如此座次往下,座次制定规矩都是叶月朦按照这么多年来各家入资商会情况以及功劳所安排,所以鲜有人有争议。
众人知道今晚必是要事,不仅是先前众人纷纷的交谈已经预见,还有主座上多了一个,主座往往只有会长能够坐得下,而会长也就只有一位,之前就有人与郑文轩打趣。
“郑老哥,今晚主座上多出了一个位置,咱们这是要选一位会长,和叶会长共同执掌商会的意思。”当时郑文轩只是和他呵呵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忙其他事去了。如今见到冯齐云便知道另一个主座到底是谁了,他的确拥有这个资格,众人此时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什么事,为粮仓闹得纷纷扬扬,这两日太平城里也都议论纷纷。
那晚的大火红透半边天,谁心里都明白,官府先是极力封锁消息,然而偌大的火势及方向,谁心里还不清楚,况且那晚上,众多兵甲已经出动,哒哒冰冷铁蹄响如雷,甲胄黑压压一片如云,在巷弄街边匆匆疾驰而过,又有那晚的大动静传出,有人知道了粮仓起火大事,之后太平城之内民意汹汹,人心惶惶,除了隶属五大家族以及墨染商会的粮铺,其余粮铺瞬间涨价,一路攀高,想要挣那昧良心的黑心钱,而且仍有众多百姓纷纷而亡,若不是史思文亲自督导,袁子琪带队缉拿了一些人,又贴出了抚人心的诰令,恐怕混乱还得持续下去。
今晚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了,而且整个商会上下都得出出血,因为墨染商会,叶氏叶月朦和朝廷也牵扯很深,如若不然伤人更伤己,得不尝失。等叶月朦和冯齐云落座之后,众人才开始落座。
叶月朦和冯齐云并排而作,冯齐云身后仍是那淡蓝色女子,亭亭袅娜,格外醒目,她的双眉如梅,微微低垂。
“诸位先泯一口茶水,这可是江南李家的名茶,无论是萎凋,揉捻,发酵等工艺都被人称道,是上等茶水,泯一口可以安安神。”众人都知道江南李家的茶叶是极有名,而且每年都向朝廷供用千斤,更是向外输出贸易的重姿,魏之三大名茶,除了白茶和花茶,便是这江南李家的龙井了,茶水确实有药用的,可叶月朦如今所说的安神,便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雷南北,冯钥等也依言泯了一口茶,默然无言。
也有耿耿于怀者,不过也不情愿地跟着泯了一口,叶月朦坐于其上,一览无余,她也泯了一口,清清嗓子,该清算的清算,众人喝过茶,都等着叶月朦说话,只是好像叶月朦有意怠慢,杯盖在茶水中轻轻涤荡,雷南北、冯钥等人也是手拿着茶水,丝毫不急,座下人等姿态,雍容各有不同,坐在叶月朦身旁的冯齐云难免有所察觉,不过他依然沉默,学着叶月朦品茶,这开门见山不是他,要不然显得有些喧宾夺主了。
“既然大家都品了茶,也差不多清醒了,那就洗耳恭听,听冯侯爷的金玉良言吧!”坐在一旁的冯齐云正泯着茶水,这单刀直入使他措手不及,双手一抖,茶水撒了出来,清香一骨碌地差点将他噎住,咳嗽了两下。叶月朦和众人也不懂声色,不过心声却有所不同,叶月朦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了冯齐云,既然要得到整个墨染商会的援手,那便就由他自己去开口去,她又何必去得罪人,毕竟整个墨染商会不是她一个人资产不是。
座下众人面无其余之色,这下既觉得好说话,却又不好说话。
场面有些尴尬,无论如何冯齐云也只得赤着脚上道了,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在切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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