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崖山阁(1/2)
到了崖山阁前,沈杏海就不打算前进了,他一手搭在徐太安肩上,有些可怜意味地看着徐太安。
“太安呐,送你到这里可算是讲义气了啊,师父在阁内等着你呢,反正师父也不乐意见我,我就不进去了啊,希望你出门是依旧意气风发!”沈杏海一反之前蔫巴态势,说完已经摆脱了徐太安的手,然后直接跑下山去了,沈杏海脚下仿佛遇到个鬼打墙,凭空绊了一跤,摔了个五体投地。
“看遭报应了吧!”徐太安幸灾乐祸地说道,沈杏海也不管徐太安的笑话,只是心底将凭空绊他的师父骂了几句,然后又在原地磕绊了几下才下了山去,原地只剩下徐太安一人,整个人要有多苦样就多苦样,崖山阁两边种有芭蕉,绿叶青青,漆红色大门户,一块大匾额题着崖山阁的字样,同时也有细致纹理环绕充填,很好看,其行文也不错,应该是请了名家的手笔,这座崖山阁有九层,里边都是藏书,多是古籍。
只是看着大门,徐太安不太敢进去,脚似绑了秤砣不止,有句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小鬼阎王,该来的躲不掉,到了门前,举了手轻轻叩门,没听到里边的动静,于是轻轻推开,从缝隙往里看,只见里边是一排排地书架,有的摆放书籍,有的是竹片古扎或者卷轴。还想多瞄一会儿,漆们竟意外地自动开了,正面无人,侧面则是正襟危坐着一人,徐太安对此有些措手不及,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嘿嘿地向林师叔请安。
“安小子拜见林师叔!”徐太安正经地施了一个礼,见林师叔没动静,徐太安轻轻一瞥,林师叔正捧着一本书卷,是那《魏书》,这魏书属于演义小说,讲述的便是建魏十八将辅佐魏二世子开魏并登帝位之事,便等于是为十八将以及魏帝歌功颂德建册了,这类书册徐太安也看过不少,读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一直以来便有“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更何况是新朝代旧朝,新朝初立,为免种种非议便要出一部书叙述旧朝弊事宣扬新朝政德了。
当然若要凭心论只要史官在史书中动章挪句便是,然而自小说家兴起以来,相比于史官的中规中矩枯燥词句,那绘声绘 色之景,像栩栩如生人物肖像的演义话本更符合大众口味,是故只要符合当朝例法,这类话本并不遭到绝禁,反而一直兴盛。
只是想不到林师叔也喜欢此类演义话本,下次到街头的书摊上也淘一本演义话本之类的当礼物送给师叔,只是他刚如此想,便有一阵风吹过,整个人如弱柳,直接倒在地上,徐太安吃痛地哎哟一声,这下他也尝到了沈杏海所受的苦头。
“小崽子,是过来谢我救你小命一条的么,如果是,那么就不必了,门开着呢!”这话像是从一块石头蹦出来的,完全没有感情。
面对林师叔,徐太安还是产生了一些惧意,此时他宁愿去面对在山下遇到要杀他的刺客以及山上遭遇的梅鹿以及花奶奶,他也不想站在林师叔面前,那是一种活脱脱的无力感,就连拥有摧神一说的金刚境在他面前也是轻轻一指的事,更何况是他这具孱弱的身躯。
你要我走,就他爷爷的放开啊,徐太安已经口不能言,脚不能行,手不能动,整个人宛若被牵线的木偶,忽然两膝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双腿下意识地弯曲,又有一道力量自脚踝处牵引而上,生生地支撑起来,这力量只是让他保持这个姿态而非替他支撑起身躯,两手同时伸出平直其胸,心底的话还没骂完,又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身躯之上,万般力压下来,原本听起的脑袋直接低下,一道心气自内而升,他才没有昏死过去。
不能言不能动,成了徐太安此时静止姿态,屋里燥热得很,体内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林师叔依旧在看书,对于徐太安的变化似浑然不觉,细细地读完一页,然后翻另一页,然后又端起一旁的青花瓷杯轻轻一泯。
此时徐太安仿佛是身处炼狱,生不如死,从大腿到背脊的每一块肉体仿佛都在承受巨大的拉扯力,而他的背上是真的有一座虚无的大山,被一股力量牵引,背脊不能被压弯,要用整个身躯去支撑,整个人喘着粗气,从躯体里边呼出来的热气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焰,灼烧些整个呼吸通道,从头到脚似乎处处是汩汩泉眼,热流正往外涌,额头的水流淌过眼角,酸酸涩涩,眨眼不断,流过唇边,咸味啧啧,而两眼只能直视前方,不能看到伤口处的衣裳是否已经渗出血来。
不过伤口却是火辣辣的,同时也黏糊糊的,似乎伤口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而血水正从里边慢慢流淌出来,此刻每一分同感的增加都使得他对身躯的每个部分都更加敏感。
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位林师叔喜欢不起来,甚至有些恐惧,这就是缘由之一,在沧澜山上没人不知林师叔对待弟子的心意,甚至有闻风而避的说法,每次遇到便远远避开,而原本拜在他门下的弟子也都改换门庭,所以山上林师叔属峰人最少。
而徐太安首次遇到林师叔是在很多年之前了,那时他刚上山,母亲带他一一拜访各位师叔伯,林师叔在众人中是有名的臭脾气,就算是母亲叶月朦他也可以不给面子,母亲带着还小他上雷霄峰正遇到林师叔坐在竹椅上悠哉悠哉,假寐享受清风。
叶月朦来到跟前问了侯:“月朦拜见林师兄。”
林师叔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似乎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似的,母亲将礼品送到林师叔住处,让他和林师叔待一会儿,若是知道和林师叔待在一起会让他一直以来都笼罩着淡淡的惧意的话,他缠着也不会靠近沉默寡言的林师叔。
由于好奇心使然,他走近那个原本尊称为师伯的汉子,假寐悠然,竹椅轻轻晃荡,节奏像是哄唱孩子睡觉的调子节奏,肚子有些圆滚滚,于是他伸手摸了一下,哪知假寐的林师叔睁开了眼睛。看眼前这个师侄,原本慵懒的眼神难得微微光亮,说什么好胚子之类的话。
一把揪着胳膊,轻轻一扭徐太安的手臂,只觉得痛苦万分,徐太安直接坐到地上,两脚使劲刨地,面前的沙子刷刷,又几脚狠狠踢到林师叔,林师叔也不恼,只是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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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材料,应要好好雕琢,然后便将其放开了,林师叔拍拍身上的泥土,然后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在山上修行,那时徐太安已经知道了一些对于林师叔的一些说法,再加之身上被捏了两把,痛如折断,所以对于林师叔的看法也欲加笃定,之后打死他也不愿靠近,也很少上雷霄峰上来,就算来见沈杏海他们,也只在山腰廊桥的凉亭上,委实看不得有个身体单薄的女子从山下担着两只大水桶气踹嘘嘘地上山。
而且自那以后在他这里,林师伯也就成了林师叔,任凭谁说话,他也不曾改口,现如今在这里终于是收到了这么多年积攒的待遇了,身体承受的痛楚令觉得每个呼吸间都宛若春夏秋冬,仿佛如何也熬不完这遥遥长生,汗水经过眼角酸涩,也都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只恨不能开口大骂,怨气淤积在胸间,一直转化作抵御背上的无形大山。好在还有这座大山只限于有形肉体的禁锢,还剩下思虑万千的思想还可神游,早在心底将林师叔骂得狗血淋头,除了祖宗十八代这类的没拜访之外,其余的都用上了。
如今他是尝到了修行之苦,之前,看着沈杏海的蹲桩,魏清清的双手担水上山,除了幸灾乐祸以及怜惜和不忍,便似乎没多大感受了,现在才尝到这滋味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了,旁观者终究只是旁观而已,不入其境,怎知其劳,同时也有了退意,不过现在也只能于默默中破口大骂而已。
林木引已经翻完了《魏书》的最后一页翻过,合上书页,然后看了一眼徐太安。
“说我不讲道理?其实我甚是讲道理的,若不是那徐鸿飞说你要练拳和修行,然后到我这来让我这个师伯多多照料照料,我会给你这便利?直接提剑就砍多方便,你想要公平,给你便是了,本来今日在广场上的软骨头是要捱到落日的,那么你就替他俩受到落日便是,这很公平。”林师叔已经将徐太安的想法猜得七八分,开口这一两句话真如两三把飞剑飞掠,剑剑刺入要害。徐太安听到此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想昏死过去,最起码那样疼痛就少许多,偏偏不遂人愿,越是如此想,痛苦越是刻骨铭心,筋骨上仿佛刀刮,肉块如刀剁。
林师叔不再说话,直接走到书架前,又翻书去了。
大殿内,一张工艺精简的棋盘搁在中间,沈杏海魏清清和绿珠各自轮流对阵,赢者可以继续与下一个人对弈,此时沈杏海与绿珠在棋盘上经过一番杀得难解难分之后,节奏也由快变慢,而棋盘上的局势也有了扭转,绿珠每走一步便想许多,眼睛虽然盯着棋盘,双眼却是呆滞,多是无神,而且下棋次数越多越是如此,有很多次,沈杏海轻轻敲棋盘或是魏清清轻轻推她一下,她才将手中捻起的棋子放入棋局中。
“我弃子认输”绿珠说道,她站了起来给清清让地。棋盘的棋局优劣已经相当明显,再下下去绿珠也是输面大,所以也就干脆弃子认输,外边的婆娑疏影已经横斜,阵阵凉风无署意,壶中冰凉茶水已经枯竭,已经不再续壶。
轮到了与魏清清对阵,沈杏海热情去呵呵,然后袖子在棋盘上一扫,棋子归拢与中间,两手如鸡仔啄米不停啄着棋子,三下两下棋子已经放入各自的棋罐,两人开始对弈,沈杏海时不时呵呵,魏清清一直是面无表情。
其实他们三人输棋赢棋都有,而且输与赢的次数也相近,从开始到现在,于默默中输与赢在三个人中已经成了一个圈,沈杏海赢绿珠,绿珠赢魏清清,魏清清,不用说沈杏海与魏清清的对弈又是一边倒的局面无意,虽然棋局大势上有许多轮换,终是魏清清的最后一颗子结束了棋局,沈杏海耷拉着表情,下棋没有再继续,魏清清来到绿珠身旁。
“放心,师父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这是今天以来魏清清少说的几句话之一,她虽然表达的是安慰关切之意,不过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显得硬邦邦,冷淡得像块冰坨子一般,绿珠只是嗯地应了一下,她现如今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欲望,任谁都知晓沧澜山的林师伯待人并不如何友善,诛心的话,伤人的剑气便是林师伯待人的最直接方式。
“是啊,不会有事的,要知道安小子可是沧澜山山主的儿子,山上上下有谁敢对他怎么样?”沈杏海已经将快速收拢了棋局,棋子归位,见两人站一块,一人安慰一人,更像是两位愁肠不断人。
“这话你信么?”绿珠似有些咄咄逼人意味,心虚的沈杏海眼神飘忽,自然不敢看她的眼神,自个儿嘀咕着,我自己也不信,这不是安慰人的话么?哎,无论是谁只要遇到自己师父,准是没好果子的,沧澜山两座不可攀的高峰之一怎么有一座落到自己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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