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愚拙读书（1/2）

大天白日的，有个公子在大街上游逛，正是很久没有出门的朱无量，身边跟着几个恶仆，虎背熊腰的，腰间都挎着长刀，时而对街上的小商小贩呼来喝去。

朱无量挺着大肚子走在前边，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一脸的郁闷样，被自个儿老爹压在书房里一个月了，天天都是那斯文先生的之乎者也，还让他作文章，偏偏先生得了他老爹的命令，不给他走后门，所以与其老爹打赌作出一篇尚可的文章就能出门透气的事算吹了。

出门遛狗斗鹰他可以，花样没重复的，可是这读书就是个苦差，书能解我心，我视书为粪土，半点不通啊，所以在书房里捧着书，跟着先生摇头晃恼，心思早就飘到他处去了，怀念跟着徐太安大街小巷撒野的日子了。

跟着徐少的日子是他最为潇洒舒服的，调戏着街边买豆腐的俏媳妇，有时候还能摸上一两手呢。拿着扇子轻轻摇动，朱无量自己觉得着宽大的袍子有些缚住手臂，原本不得劲的心就更烦躁了。

“吵什么，闭嘴。”身后几个狗腿奴仆正借他的势向对他们另眼相看的路人嘲骂，朱无量对他们几个骂了一句，那几个恶仆忽然敛了气势，唯诺起来，真如颓尾的狗，见自家公子无故发脾气，这才相互看了几眼，有些不明所以，却不敢触霉头，只好老实地跟在后头。

街道上熙熙攘攘，朱无量没有平日的气势汹汹，徐太安徐少没在徐府，直接上山去了，几次去差人去请刘云州，好一起出去耍耍，但回来的奴仆的回话却是刘公子说这几天不便出门，便不了了之了。

一路熙熙攘攘，不过朱无量都通畅无阻，每见到他朱无量的都尽量离得远一些，忽然见前边有一堆人围着，好像有热闹可瞧，还时不时有喝彩声起伏，前边是一处空旷的场地，人称戏地，是众多技艺出众之人表演讨口饭吃的地方。

若是放在以往，朱无量一般不会凑到人堆里边去的，技艺表演只不过是舞弄一套拳路的假把式，遇到行家就露馅了，或是胸口碎大石，都是老套路了，没什么观赏性。百无聊赖的朱无量有些莫名就凑到那边去了，围观都是一群普通人，当然也有想满足好奇心的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显得这技艺表演并非虚有其表那般。

里三层的几乎看得津津有味，外三层的就有些费力了，不得不踮起脚尖，真如被一根无形丝线吊住脖子的鸭子，有几个孩子被父亲提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孩子满脸笑意，随着所有人时不时拍拍手掌，给那好看的表演一点点鼓励。

走近人堆朱无量就听到一个好听尖细声音说话起来，声音委婉，不似青楼女声黏黏糯糯，也不像泼街悍妇声带芒刺，好像有些东西轻轻敲了一些心底。没有霸道挑开道路，而是臃肿的身体也向里边挤一挤。

腰挂腰刀的几位奴仆见状正是邀功的好机会，便要上前去驱赶人群，哪里想到被朱无量一个眼神逼退了，那意思分明是让他们走得远一些，几人只好退远一些，只是想到出门前老爷叫他们过去交待的事，就离自家公子不远不近，若有事可以照应。

虽然朱无量一个眼神喝退了自家奴仆，但也有人注意到了朱无量以及跟随他的奴仆，见他一身穿戴高贵，一手拿扇，虽略有不协调，却知道是个他们得罪不起的贵公子，所以有人手指戳戳了旁边的人，又戳戳了前边的人，给朱无量让出一条路来。

朱无量也不客气，不过他体型大，一人占了两人的位置，队伍如潮水分开又合并，不过朱无量所占的那一层人群向两边扩了扩，见这位贵公子打扮，更不敢说什么，况且有几人忽然瞟了一眼朱无量，然后与身边的人低语，显然是认出了朱无量的身份，就是跟在徐太安身边的狗腿之一，更不会说什么了。

到人群内层，朱无量终于见到了那声音尖细又好听的女子，应该说是个女孩，一身蓝衫衣裳，明显不本地人，看起来更像是南疆那边的人，头戴一顶精致的蓝帽，帽沿有流苏系些晶莹的珠子自然下坠，随着她时而走动，珠坠轻轻磕碰，响声轻吟。

她身后站着的是个老妇人，老妇人双手托着木盘，一张红巾铺垫，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木的，也不知道里边都有一些什么东西，但朱无量知道肯定装的不是什么凡物，甚至朱无量觉得那女孩捏在手里的那条蛇就是从那口箱子里拿出来的。再看看众人的眼神，就知道如此了。

“谢谢诸位叔叔伯伯的捧场，接下来表演的就是人蛇共舞。”女孩说话是正宗的中原口音，若不是那一身打扮，肯定没人她就是南疆人。

“为了验验真假，请各位掌掌眼。”说着这女孩竟然捏着那条蛇向大家游过来，蛇细如拇指，女孩捏着它的脖子，蛇的身体在她细小的胳膊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人群中最内圈的是坐在地上的孩子，有男有女，大的也就十岁左右。

女孩围着走了一圈，将蛇向众人展示，那蓝色的蛇在她手里还能轻轻吐着蛇信，将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是虚惊一场，朱无量臃肿的身体望着那灵气的女孩，伸手要摸一下那蛇，不过却被劝住了。

“这位大哥，可不能乱摸小蓝，它可是有脾气的。”小手挡在蛇的前边说道。

“我就想摸摸它，反正它又不能真的吃了我。”朱无量笑着说道。

“小蓝胃口可大，说不定真的就能吃了你呢？”女孩说着眼神与嘴角皆有笑意，有如向阳花木，好像又透着神秘的俏皮，好像她手里的那条蛇真如她说，随时能够吞了这眼前的胖子似的。

转完一圈，小姑娘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手松开，那蛇真如脱缰的野马，迅如闪电，惊得众人尖叫，有几个孩子直接瘫坐在地，吓坏了，那蓝色的蛇没有如众人恐惧那般将女孩咬伤或是扑向众人，而是盘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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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的手掌之上，直挺挺地竖起来，面相众人，轻轻低下又抬起，是在向众人鞠躬致意，见这蛇如此通性，看戏的人悬起的心也放下了。

然后蛇又转向女孩，吐着蛇信，在女孩的脸上轻轻地触碰了两下，一跃而起落到了女孩的那顶帽子上，女孩开始轻轻摆动手臂，双脚与腰肢也开始摆动起来，并非中原的舞姿，而是南疆蜀地那边的舞，整个人小巧灵动，足见其于舞技方面是有造诣的。

虽然不如青楼女子那般令人目眩，却让人觉得是纯粹的精彩，高难度的大跨，腰肢后仰，手脚并用，那条小蛇顿时从她的小腿处慢慢缠绕而上，轻轻吐着蛇信，来到她的脖子处，蛇身缠在她的脖子上，宛若一根麻绳，有些雀跃的众人渐渐屏住呼吸，看着蛇便知通灵，见它逐渐缠在女孩脖子上，恐它直接将女孩勒毙了。

小蛇接下来的行动让人放心了许多，只见小蛇高高挺起脑袋，吐着蛇信，吻上女孩的檀唇，女孩帽上的流苏轻轻触碰，一支舞就此结束。

那小蛇顺着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手心上，女孩犹如变戏法一般，另一手拿出了一颗黑色圆乎乎的东西，小蛇精神奕奕如鹰隼啄食，一口吞入腹中。

“小蓝乖！”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转身来到大箱子前，打开箱盖，蛇如归巢，自己弹进箱子里边了。

“多谢诸位捧场，小女子初到太安城，身上也没多少盘缠，所以到这戏地献丑几分，为挣几个小钱，所以有钱的捧个钱场，以资小女子住宿费用。”说完向四周作揖。众人一片掌声。接下来便是身后那位老妇人托着红巾铺垫的木托盘走了一圈，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递上手里仅有的几个钱。见几个孩子都掏了钱，不少人也纷纷捧个钱场，有个骑在汉子脖子上的女孩叫了一声爹爹，汉子知道自家闺女的意思。给她几个铜板，然后驼着小姑娘走向老妇人，几个铜钱落在托盘上，金钱碰撞声脆响。

朱无量摸摸腰间，掏了一两银子，众人纷纷侧目，识不得朱无量的觉得他出手阔绰，认得的觉得他良心发现了。

在不远处伫立着一座茶楼，二楼临着戏地的窗边坐着几个少年，都是山上人打扮，褐色衣裳的女孩没有什么表情，很是沉静，如一潭死水。

“南疆蜀地那边也来人了，真是少见。”灰衣少年翘着嘴角，斜眼望着那热闹的戏地。

“这十几年来沧澜山是蒸蒸日上，再加上那位山主的名头，自然是能够引来许多人向往的。”白衣少年举着一杯茶水，轻轻泯着。

“蜀国很少有人中原，要不去试试身手！”黑衣少年手臂互抱着，有些跃跃欲试。

褐色衣裳的女孩没有说话，反正做主的不是她，他们怎么样她跟着就是。

“她那口箱子可不简单，看其纹路样式，而且可养灵，应该是大有开头的。”白衣少年眼光极好，只是他接触有关蜀国那边的典籍史料较少，所以他只是觉得那箱子不简单，至于来路不甚明了。

“一个毛丫头而已，想要那么就直接伸手讨要，谁敢不给。”灰衣少年有些桀骜地说道，似乎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得到一般，反正在他这里惹出来的事都不是事，自有人料理。

“虽然有墨剑仙道，但这里毕竟不是燕国，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白衣少年说道，他知道自己同伴的脾性，特别是灰衣少年，那种没人违逆的生活过久了。

“放心，点到为止，老规矩，是吧，张炎。”灰衣少年显然做过很多“点到即止”的事，所以理所当然。

那被叫做张炎的黑衣少年笑了笑，没有反对，所以认同了，他不像灰衣少年那般目中无人，想拿捏别人，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真的想练练手，白衣少年不与他动手，灰衣少年身份摆在那里，至于褐色女孩，他是不与女子动手的。

“殿下，那我就先打头阵。”黑衣的张炎说着，便放下了懒散的姿态，说走就走。

四人结账，开始下楼，灰衣少年走前，仿佛周身有种气流，让人不敢近身，白衣少年手中折扇轻轻敲手心，仿佛对灰衣少年的气势不觉，黑衣张炎与白衣少年几乎并排，而褐色女孩跟着三人，她的神情姿态更像是三位的随身侍女。

戏地人已经逐渐散去，似乎少了南疆蜀地女孩的表演，那戏地的其他几座戏场似乎没有什么精彩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