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石头的爱情故事(2/2)
“你真的见到了?”宿舍里的人都问他,“真的见了!”他的回答令人毛骨耸然,小丝问他鬼长什么样,他说是个女鬼。阿哲整日里惴惴不安,他想远离宿舍,每天早早便离开,白天从不回去,可晚上又不得不早早回来。夜里上他一直失眠,往往要紧紧抱着石头才能安心睡上一会儿。石头很不喜欢他这样,说他有*倾向,于是拒绝他上自己的床。
阿哲对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敏感,一有人敲门他便把头埋进被窝里。他的睡眠似乎只限制在天亮前后这段时间,小丝叫他起床,他总会打一个冷颤,然后惊叫着坐起来。他的神经质欲演欲烈。
六楼的许多学生开始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阿哲也找到了一个合作伙伴,他答应人家,自己出了三分之二的房租人家才愿意跟他合作的。那人是阿哲隔壁宿舍里的一个学生,叫高本明,是个头脑很活的家伙。像大多数人一样,他也被那些鬼话吓怕了,早有出去租房之意。正好发现阿哲为找不到租房的同伴而焦急万分,于是他向阿哲透露自己有外出租房之意,但苦恨自己资金不丰,如果有人愿意周济一下的话,他愿与人合作。阿哲正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没想太多便决定多出租金与高本明合作。
阿哲搬出去后,六楼上传说有两名学生跳楼身亡,但宿舍楼太长了,无法查证是哪个宿舍里的学生,只听说是被鬼迷了心窍。小池认为是有人在散布谣言,所有这些可怕的传闻都是被人刻意传播的,有人在捣乱学位的秩序。小丝和石头却说,这等事情不可都信,但不可不信,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人类无法琢磨的,鬼就是个未知的东西,我们不了解它,但不可全盘否定它!小池感觉他们讲的不无道理,但鬼害人这种传闻决不可能是真实的。
小池忽又想到冰的模样,难道她是鬼,不然怎么总在夜里遇见呢?不可能是,他很不乐意去想这些。“不过”,他自言自语道,“如果她真是鬼,那么鬼也并不可怕吗!”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池习惯性地在八点起床。梳洗完毕,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盯着玻璃外面的楼房,房间里很静,能听见小丝和石头沉睡里的呼吸声。他的脑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冰不是一般的人!他悄悄走出宿舍,顺着楼道向左走,走了很长一段才到那个转弯处。当他转过去才发现面前是一对巨大的、不透明的玻璃门,大门一侧有一间小的宿舍,不会就是这个宿舍吧!他果断地敲了两下,没回音,再敲,狠狠地敲,里面仍没有动静。他猛地跳起来抓住门上面的横杠,透过玻璃,只看到几张光秃秃的床板,和几张破旧的桌子,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
“那里面一直没人住!”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小池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踉跄着落在了地上。回过头看,原来是扫地的大妈,小池见过她几次,但经常在楼道里扫地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位中年女子。
“噢!您早啊,大妈!我在找一个女孩……”
“这里没有女生宿舍,整个楼道里住的都是男生!”大妈说完提起扫帚走开了。这时旁边的宿舍里走出一个男生,用异样的眼光瞥了一下小池然后走了出去。小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难道冰真的不是人?
(八)
闹鬼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学校将六楼的学生安排到了三、四、五楼的空宿舍,然后用一个铁栅栏门将六楼隔离开来,大家有了些许的安心。
生活的特别之处在于留给人们太多的惊讶,这句话在小池身上彻底地被验证了。当他听说阿哲正在搞*时,他张着的嘴徐久没有合上。待回到宿舍把这件新闻告知于小丝和石头时,两人却并没感觉到突然。“阿哲本来就女人气十足,我看他是找不到女友,苦于无耐才走此下策的。”小丝似有感慨地讲,“不过,这种同志恋爱已颇为常见,或许能成为他大学期间感情释放的佳地;反正也没什么危险,由他去吧!”
小丝的康慨之辞再次令小池张大了嘴,不过他马上又合上了嘴,或许是这样吧!小池想,在“*”这个词上自己是没有能力发表任何言辞的。
然而最让小池吃惊、让整所大学都震惊的事情竟发生在菱美身上。菱美同小池分手后不到一周便又谈上了小张信哲,而且不久便和他同居了。这些消息小池早有耳闻,他心里对此并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但这天他突然收到消息说菱美被人杀害了,小张信哲也死了,两人倒在他们所租赁的房子里。
经过警方调查,终于弄清了结果,菱美是被男友杀害的!原来他的男友是一个毒痞子。那晚他们休息时,小张信哲突然犯起了毒瘾,身边找不到毒品,竟抓住菱美的脖子狠狠掐了起来;菱美做出垂死挣扎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小张信哲却依然痛苦难堪,顺手拿起水果刀往自己身上狂扎,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躺在了血泊中。两个年轻在无人觉察之中向上帝交出了生命。这件事的影响波及到了整个城市甚至国家,社会上许多大媒体都头版头条地报道,群众强烈呼吁警方早些抓捕毒枭。
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小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晚他回到宿舍,鞋子也没脱便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一直沉默着。房间里万赖俱寂,小丝和石头似乎都睡着了。
死一般的深夜,楼道里像炭抹过一样,一个身影正顺着楼梯往六楼爬。这身影在栅栏门前停了一下,门开了,他爬上了六楼。楼道里的灯亮了,小池正在过道里循步走着。走着,他叫了起来,“冰,冰,冰!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冰,冰,我真的很想见你,你出来呀!”“好吧!你不出来,我这样跟你说话,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让人不解的东西,阿哲为什么会搞*?菱美怎么就这样没了?你曾说过让我喊你冰姐,所以,你应该知道的!”“冰,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朋友正在孤独苦闷的时候,你不该帮帮我吗?”“冰,我是不是哪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出现呢?”“即使你是鬼我也不害怕的,真的!求求你出来吧……”
第二天,又是一个周末。小池很晚才起床,外面是个灿烂的好天气,小池决定去公园里散散心。走出校门口时一辆警车从小池身后驶出,菱美的案子还在调查。
学校离公园的后门较近,但要穿过一条大道,大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川流不息的都是长途车辆。小池刚走到路边,一辆黄色昌河车嘎然停在了他面前。还没等他反映了过来两壮汉把他拉到了车上。
车风驰电掣般往市郊驶去,小池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被绑架了。他试图争扎着,脸上却立刻挨了几拳。“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没有人回答他。
一阵急刹车,停了下来,小池被推倒在车外,两名大汉拖着他走进一处废墟。里面站着五六个壮汉,个个凶神恶煞模样。在这些人中间坐着一个长小胡子的中年人,西装革履,脸很方正,冒然看去酷似一个敦实的生意人。只见他叼着一只未燃的雪茄,眼光似闪电般盯着小池,“你就是巫小池?”
“是,你们抓我做什么?”小池厉色道。
“曲菱美是你以前的女友?”
“莫名其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许回答是与不是!”他说话的语音并不很重,可威严着实令人可畏。
“是!怎么了?”
“这就对了!”他扭了一下头,旁边一名大汉帮他点上了雪茄,一股浓烟从鼻孔中喷出。“疤子,把他做掉!”
做掉?小池知道自己要没命,他害了怕,“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哪点得罪你们了,能不能让我明白点?”
“好吧,让你做条明白鬼!”那人懒懒地道,那个叫疤子的人又松开了小池。“我就是警察要找的那个毒枭老九,也是这里的老大。你没有得罪我,可那个小毒痞子小哲却得罪我了,他死你也必须得死!”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会牵涉上我?”
“据我所知,那个叫曲菱美的女孩在和你分手以前就和小哲交往上了,而小哲那东西又是个痞子,在女人面前喜欢乱讲话,所以菱美一定早就知道我们的秘密。而她那时还和你在一起,呵呵,一切不就全明白了?你没必要向我申诉,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秘密,都得死!疤子!”老九讲完得意地盯着疤子。
这时,小池被他们绑在两根柱子中间,两只手分别被两条中指粗的电线缠缚。“这是两千伏的电压,我一推闸道你就会很痛快地死掉。”疤子说着走到电闸前,“弟兄们,来看这家伙跳舞啦!”
怎么就这样平白无故、不知不黑白地丢了性命,小池想来又气又怕,竟哽咽着叫不出来。只见疤子伸手向闸刀推去,突地一阵电闪伴着“噼啪”声刺人耳目,不到半分钟人们便嗅到焦糊的气味。待匪众回过神来才发现,疤子的手指正插在剥了壳的电闸里。正当他们摸不着头脑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警笛!
匪众均被绳之以法,小池也从虚惊中找回了自己。他忙向警察感谢相救之恩,警察告诉他是一位女孩去警局报的警,并告诉小池女孩子的相貌。
“是冰!”
(九)
从警局回到学校已是傍晚时分,小池匆匆爬上六楼。“冰,你出来……你出来!”他沿楼道走着喊着。转过弯还是那对玻璃门,并没有冰的影子。小池转身敲了几下旁边那扇宿舍门,也没有回应,他拿出一张卡片,*门缝里,门被拨开了。
房间里凌乱地放着不少杂物,靠里面是两张双人床,中间夹着一堆破桌烂椅子;小池的两侧贴墙分别站着两个柜子。柜子很高,几乎碰到了屋顶。
“冰,你在吗?”里面没有回应。
“你不愿见我,今天干吗还要救我呢?如果说是可怜我的话,那么就再可怜我一次出来见见我吧!”房间里依然静悄悄!“你不想见我,难道是因为我是人,你我之间有隔膜?好吧!那么我也变成和你一样。”小池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一张床上放着一副能伸缩的金属梯子,他把它搬下来伸开了,脚下放一张凳子,把梯子搭在两个柜子中间。他又从地上捡起一根绳子缚在梯子的横杠上,绳下端垂着一个圈,大小正好放进脑袋。小池站在凳子上把头伸进圈里,“我可要跳下去了!”周围还没有应声,“冰,我就要来陪你了!”还是没有回音,难道她真的愿意我死,那么白天干吗还救我呢?小池正瞎琢磨着,凳子突然倒了下来,绳子一紧,小池再也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脑子一片空白,最后终于失去了知觉。
小池睁开蒙胧的双眼,自己还在那个房间里,他摸了摸脖子,绳子已经不见了。难道自己已经变成鬼了?一种恐惧的念头像雾一样在头顶萦绕。他从地上坐起来,发现冰正站在阳台上,她望着小池,微笑的眼睛眯成两条弧线。“现在,你也是鬼了,高兴吗?走,为了你的解脱我们庆祝一下!”冰拉起小池走了出去。“原来我真的死了!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呢!”小池毫无生机的迈着步子。
今晚的月很圆,月光温柔地照在即将融尽的残雪上,也照在冰那别致的红夹袄和修长的红皮裤上。迪厅的男男女女像发疯的狮子,摇着、晃着、转着,一个个挥汗如雨。冰拉着小池来到人群中间,她摆动腰肢,双脚踏上了音乐的节奏。小池看着她美丽的身姿和气度非凡的仪表,身体内突然有了一种力量。他踏上节奏,跳着牵起了冰的手。迪厅即将关门时两人才意尤未尽地走出去,冰掏出手绢为小池擦擦汉,“好冷!”她说着把手绢折好放回口袋里。两人沿着马路向学校走去,夜已深,路上已没有了车和行人。“谈谈你初做鬼的感受?”冰看着小池问道。
“其实我上吊是假的,那时只是想诱你出来见我,我知道既然你救了我一命就不会忍心再看我死。可是,我的大意竟整死了自己,这要怪我自己,既然事情发展到这样,也只好任由自己做一只鬼了。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冰笑了起来,“知道吗?那个疤子是我电死的,他杀人无数死了也活该,不过,我倒是真救了你一命。”
“我说呢,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电死了!”
“但是”,冰收回了微笑,“你也是被我害死的,是我把你脚下的凳子推倒的。如果你感觉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鬼,我的做法彻底改变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原始形象的话,请你离开我吧!我们没有共处的理由。”
小池痴痴地望着冰,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冰独自一人向前走去,那种气质似乎失落也不肯低下头去。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也没有理由责备你,我这条命本来就属于你。现在很好,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他赶上冰拉起她的手,“以后要多教我一些做鬼的经验了,我跟定你了!”
冰又笑了,笑得那样自然!“人和鬼没有太多区别,别人并不知道你是鬼。你要答应我,完成自己的学业,还过常人一样的生活。”
(十)
阿哲带着满腹的牢骚搬回了宿舍,据说他已经和高本明分手了。“原来他只是为了钱!原来……”他略带抑郁地重复着。后来,小丝他们终于搞明了情况,原来从阿哲和高本明租房之后,高本明一直花费着阿哲的钱。有一天,阿哲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他明明厌恶却违心地说自己也喜欢阿哲,于是他们成了同志恋人,高本明的生活费全部由阿哲一人担负了。他们的开销很大,两个月下来,一万元花得精光。阿哲的爸爸当然很生气,断绝了阿哲的供给,并痛骂了他一顿。阿哲一没钱高本明便离开了他,阿哲找到他并求他留下来,他竟说自己不乐意跟一个穷光蛋演戏。
阿哲的伤痛欲绝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平静了下来,有一天,他说自己在外面找到了一份工作,之后便从宿舍里消失了。
石头一直在追求一位女老师。这老师个子甚矮,一张脸却长得很是精致。大且圆的眼睛,略显倔强的鼻子,说话锋锐的小嘴拼凑起来简直是一樽巧夺天工的希腊雕塑。石头说她对自己很好,很有希望追*。“什么吗?你没发现她对每个男生都很好吗?况且人家是大学教师,你们的差距太大了。”小丝不以为然地说道。
石头很讨厌小丝这样讲,“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学里的师生恋不是多着吗?而且成功的例子也不少,比如……”
“你算了吧!人家都是女学生追男老师,那是有利可图的,你身上有什么利?怎么可能追得*,我听说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你懂个屁!”
“我就是比你知道得多……”
小池已不管他们怎么争吵了,每到这时,他就悄悄走出门外找冰去了。
鬼,我是一个鬼!我的存在形式已不是**,我存在的价值也与做人时孑然不同。每当夜深人静时,小池都会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漫无目的地想自己的心事。我的存在是为了陪伴冰,让她不再孤单、寂寞,快乐地做一只可爱的精灵。他这样想着,心里逐渐温暖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下?”小池的思绪被这个声音打断,他看见对面床上的小丝也坐了起来。
“我已经没觉可睡了!”小池看了一下墙上的夜光钟,“已经凌晨一点了,你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聊聊吧?”
“聊!”
“小池,你感觉宿舍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嗯……很难形容!客观地讲宿舍只是一个小房间,里面共同生活着彼此有异的生物,就像森林里的山洞。你应该发现,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像亲人;没有感情基础,不像朋友;每个人都带有本来的特征,有好有坏,彼此水火不容也或可并驾齐驱。每个人身上都带有长长的钢刺,小小的空间放不下这么多的针锋。所以当他们同时存在于这个空间时,不可避免地会互相被刺痛。人都怕痛,谁不小心把你的手指弄出点血你就会跟他急,又怎么能忍受整日被针扎的滋味呢?不能,大家都不能!但我们必须呆在这个小房间里,无处躲避,每日里你不得不被动地享受着刺人者胜利的快乐和被害者的痛楚!”小池讲得有点激昂,旁边的石头翻了一*子可并未被吵醒。
“没想到你能看得如此清楚,我却整日里糊涂地痛,傻瓜似地乐。你是不是感觉很痛苦,有时看得清也是人生的一种折磨。”
“原来你也懂一点人生哲理!我现在好了,这些繁琐的东西再不属于我。”
小丝在黑暗里微微笑了一下,“小池,大学里你不想真正地恋爱一次吗?”
“不知道。恋爱或许是一种对空虚的安慰,我不缺这种安慰!”
“我一直都想恋爱”,小丝讲,“可身边没有让我满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哪一类的,你认为我适合哪种的?”
“不知道。”
“她一定要漂亮,当然聪明必不可少,温柔一点更好……”
“你说的是小龙女,可你比杨过差劲儿多了,虽然人家是残疾!”
“我没和你开玩笑……”
期末考试前的两个星期小丝领回宿舍一个女孩,石头知趣地扯起小池走出宿舍。石头说认得那女孩,似乎她已经有男朋友,就是经常在一起打篮球的一位球友,小丝这家伙怎么把她领来了,真有他的。“得了,今晚咱们是回不去了,也别打算睡觉了,走,一块上夜市吧!”
小池没和石头去上夜市,独自爬上了六楼。冰正在房间里荡秋千,小池发现绑秋千的绳子正是自己上吊用过的。冰穿着一身紫色衣服,飘过来飘过去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孔雀。“你被赶出来了?那些人真可恶,但愿他们今晚出些差错,报应一下!”
“冰,我们出去玩吧!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我的男子汉?接受不了那种事情?别忘了,你也做过的,不会是心里不平衡了吧?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冰拉着小池向楼梯走去。
小池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冰,我们现在是鬼,怎么还要像人类一样爬这楼梯,直接跳下去不就行了?”
“鬼也是要道德,要文雅的,素质低的鬼不会长时间生存在人间,所以,我们要注意修身养性,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天使了呢!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不会用鬼的力量,你也不要!”
小池对冰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他冲冰傻笑一下道:“真不知道做鬼也有这么些道理!”
腊月是个美丽且舒心的月份,当然最美丽的是雪,最舒心却是路两边店铺里的老板,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时光。尤其是饭店、迪厅和酒吧等这些娱乐场所到处是人满为患的场景。冰领着小池姗姗*一家叫“发哥”的酒吧;只见里面是椭圆形的布局,三面靠边放着桌椅;中心位置是块空地,一堆人在晃动着不知名的流行舞蹈,头顶闪烁着灯光;另外一面是柜台。冰和小池先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然后要了两杯可乐。冰见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郁金香,便顺手抽出一只来,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好香,送给你!”
小池接过来也闻了闻,“知道吗?”他说,“男人爱花却不懂得珍惜花,女人爱花更懂得珍惜花,还是送给你吧!”
冰笑了笑接过来插在胸襟,“好看吗?”
“好看!”
冰又拨了出来拈在手上,“小池,你敢把它送给那位姑娘吗?”冰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一个年轻女子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侧面看她的鼻尖很高,凸显出一种倔强的气质,一只手正插在波浪一样的头发里。远远看去她的漂亮不啻于冰,她上身穿着紧身的外套,*的线条尤为突出。
“为什么要送给她?”
“你没看见她长的很漂亮吗?”
“可漂亮的女孩到处都有,而且咱们并不认识她……”
“你没有胆量?”
小池没办法,捧着花走了过去,“小姐,你好!”
女孩转过脸看了看小池,脸上现出温馨的笑容,“你好!”她说道。
小池略迟疑了一下,说道:“你长得很漂亮,我想把这朵花送给你,希望你能接受。”
似乎有点出乎女孩的意料,她先呆了一下,立刻又幸福地笑了,“谢谢!”
小池回到座位上时冰告诉他,“那女孩是一个妓女!”
“妓女?”小池很是吃惊,“你干吗让我送花呢?”他不解地问。
“我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位妓女,她很漂亮而且很特别,这些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可她做了妓女。她的家景并不是很贫困,家里的收入供她上学绰绰有余,你知道她为什么做妓女吗?”
小池摇了摇头。
“那时我们上的大三,大部分同学都谈上了所谓的恋爱,要知道那个年龄上的年青人,心中的**就像火山,是无法揣测和控制的,同居者比比皆是。但那种单薄的恋爱体现出的近乎虚假的感情,着实无法让清高者接受。明明大家都知道大学的恋爱只是年青人应对寂寞、空虚的一种手段,根本就无从谈感情,可多数人还沿着那条路走,清高者只有我和我的这位朋友。那时我有一段时间一直生病,没有和我的朋友走在一起。她却坐进了酒吧,像那个女孩一样,酒吧老板会给她工资,如果遇上可以的,她还会同人家睡觉,这样的收入很多。她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职业,她说这样做要比在学校让人白占便宜强得多,难道不是吗?”
小池突然想起了小美,想起了小丝和他的新女朋友,难道不是吗?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冰问道。
“怎么?”
“后来她爱上了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那位作家也对她一片痴情,她没毕业便同作家结了婚。再后来她便不再上学,同那个作家去了海南岛……她不知道我已不在人间,隔一段时间便来一封信,我也给她回信。”
小池对冰的叙述颇感凄凉,他用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不远处那个妓女,那种本能的鄙视已荡然无存,反而多了几他敬意。
冰不停地玩弄着手中的吸管,并没去碰杯中的可乐。她一直在看远处的柜台,只见柜台前的转椅上蹲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他们紧挨着肩膀,其中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时不时地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或轻或重地吻一下,像爱抚恋人一样。“小池,我好像看到你的一位朋友!”
小池看了一眼冰,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向柜台望去,“我想是他。”小池走到那两个人身后,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穿红衣服的男人,“阿哲!”阿哲开始很惊讶,但立马现出欣喜的表情,“小池,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小池近距离看阿哲的脸时,他真的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张脸被厚厚的胭脂遮得不露一丝血色,一对*却像刚吸了血一般的红;一个月不见,阿哲的头发变长了许多,后脑勺上翘起一条小辫子,左耳垂着一个金色耳环,这一切组合成的整体令小池感觉匪夷所思。
阿哲落落大方地指了指身边穿黑衣服的小伙子,“这是我的新朋友。”
那人向小池打了个招呼,可小池并没有理睬他,心里隐隐有股逆流。那人觉察出小池的不悦,向两人笑了笑,“你们聊着,我到那边去一下。”
“你不该这样对他!”阿哲似有责怪地对小池说,“他对我很好……”
小池听不下了,“我要问你,你是女人吗?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对你们的事绝口不提,可你不是!你们这样子是不合理的,你也是一个大学生,怎么就想不通呢?”
“你是来和我吵架的?干吗要用这种态度对我!难道感情这事只能男女之间存有,男人与男人就不可以有了吗?是谁规定的?”
“阿哲,我不是要和你吵,你安静一点听我说,不要这样做好吗?回学校里去。”
阿哲有点激动,“我不要听你的鬼话,我不要听你的鬼话!”
小池不再言语,他意识到自己讲的确都是鬼话,是与人无关的,干吗还要多情地浪费口舌呢?
两人沉默了好长一会,阿哲突然又开口道,“你不知道,他为了我差点把命丢了!”
小池没问他为什么,他不屑于阿哲的这些勾当。他举起杯子,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突然他又改变了想法,便张口问,“讲讲怎么回事?”
“那时我在另一个酒吧做事,阿飞经常去那里喝酒,我们只有过偶然的接触。后来,有一个泼皮非要我陪他,我讨厌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楞不甩他,他竟领来几个人要羞辱我。是阿飞插手救了我,那泼皮被打折了一只胳膊。后来那家伙的父亲找到了我和阿飞,原来那个老家伙是个大官,怕这件事影响他晋升,让我们把事化解了。我们当然同意,可那个泼皮还是找上了门,抓住了阿飞,非要砍掉他的双手,后来有人救了他,不过还是挨了顿痛打。”
小池听着变得认真起来,没想到他们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阿飞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他向小池点头招呼。小池也点了点头。这时阿哲拿起身边的手提包去了卫生间,小池面前只剩阿飞一个人了。“那个故事的结尾是阿哲救了我,保住了我的双手,”阿飞盯着小池道,“可他却被那个泼皮侮辱了一夜!我真的很爱阿哲,相信他也一样爱我。你不懂得这样的爱情,请你不要阻止我们,好吗?”他的眼神变成了乞求的模样。
小池没等阿哲从卫生间里出来便带着冰离开了酒吧,外面的月光依然很亮,遮盖了城市的睨红。小池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冰,“冰,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是人的话也会这样对我说吗?”冰反问道。
“做了这么些天的鬼,我真的还没发觉人与鬼有什么区别,既使让我做回人,我仍然会一如继往地说这句话。”
“真傻,咱们竟然说起那些俗人的东西了,别提这个了!”
两个鬼“飘荡”到宿舍楼前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小池在门前的台阶上停驻了脚步。只见两扇玻璃大门从里面反锁着,里面黑得像块磁铁。他侧脸看了一下冰,似乎在从她脸上寻找进门之法。就在这时,门上的锁突然响了起来,“咣”的一声,两扇门同时被拉开。小池再看时,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门内侧正站着那位扫地的大妈!
小池和冰来到了六楼那间宿舍,冰立马跳到秋千上,小池却仍心有余悸地坐在桌子上发楞。“其实,廖妈妈也不是人,得心脏病死好多年了,生前是这座楼上的清洁工。”
“我说呢她怎么会半夜三更来给咱们开门!看来,这楼上的鬼还不少呢!”小池边说边摆动着双脚。
“不,只有我和廖妈妈!”
“可现在变成我们三个了。”
冰笑了笑!
(十一)
第二天上午,小池回到了宿舍,小丝的女人已经离开,小丝穿着内衣坐椅子上抽烟,似乎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小池并没问他什么,他看看一边酣睡的石头便也倒头睡了起来。今天屋子里的暖气温暖怡人,疲惫的人转眼便*了梦乡。小池的梦乡在一座游乐园,转动的木马上冰在向他招手,他跑过去骑在冰的背后。木马的转动和上下巅覆令小池颇感不适,冰似乎知道他的感觉,从木马上跳了下来。
接着冰领着小池去玩碰碰车,在剧烈的碰撞下小池心潮膨湃。他们爬上塑料假山,坐在巅峰上竟能看到满天的星光和一弯月牙儿。他们又凳上了巨大的摩天轮,随着巨轮的转动,整个城市的轮廓呈现在两人眼前。最后两人溜冰蹬上了湖心岛,岛名叫蛇岛,可是转遍了每块土地也没有发现一条蛇,两人并肩坐在岛上唯一一棵大树下,一阵风过,刮落不少枝头的残雪,冰把头靠在小池的肩上。“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冰突然讲道。
“我喜欢你快乐!”
“知道吗?我已经很满足了!”冰突然又开口说道。
小池听得莫名其妙,“满足什么?”
“这段幸福的日子让我感觉很满足!”
“以后你会更幸福的。”
“不,小池,我不可以再奢求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要搬去海南岛了,缘分至此,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将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冰说着站了起来,“还有,小池,其实你不是鬼,依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不起,我一直欺骗了你这么久,我很后悔做这件对不起你的事,原谅我吧!”她踏上冰面健步如飞向岸上走去。
“冰,你别走,你别走!”小池喊着追过去,猛地冲到冰面上却被狠狠摔了个筋头。小池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地上,被子也滚到了一边,原来是在梦里从床上摔了下来。这时,他的大脑突然变得异常清醒,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难道它预示了什么?小池匆匆穿上衣服然后来到了六楼冰住的房间,里面没有冰的影子,怎么搞的,她去哪里了?“冰!”
小池坐在那根绳子上呆了好长一段时间,门突然被打开,廖妈妈走了进来。她的双腿根本没有迈动的迹象,可身体却像一团烟雾静静地飘到小池身边。“你不用等了,冰丫头早已离开这里去了海南,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着递过一张纸条,小池拿在手中只见上面简单地写道:“那个梦是真的!毕竟人和鬼是无法永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给你带来了伤害,原谅我吧!”
小池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石头在他橙皮似的大脑上摸了摸,烫得像刚煮熟的鸡蛋。石头要背他去医院,小池在睡梦中伸手推开了石头,沙哑的嗓音嚷道:“不要!”
石头只能望而兴叹道:“完了,这一个又要报废了!”索性不在宿舍里呆了,死了也与自己毫无关系。石头走后,小池睁开了双眼,望着雪白的屋顶,眼前浮现出冰的身影。冰静静地看着他,那表情似是责备却又饱含着怜悯。小池张张嘴,吐出几个字:“冰,我这次真的来陪你了!”
“你不能死,生命要比任何东西都珍贵,怎么可以随便扔掉!”冰说着姗姗走了出来。
小池挣扎着爬起来,冰真的站在那里,“你……怎么……”
“海南真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吸收了一身的灵气,现在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今天早上,感觉这里要出麻烦,我便火速过来了!”冰坐下来用手理了理小池的头发。
“你还要走吗?”小池疑惑地望着冰。
“不走了,起码不再一个人走了。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呀!只知道刚愎自用,活着多好啊!”
冰为小池带来了牛奶和面包,小池通通吃个精光,然后坐在床上,听冰讲述美丽的海南岛。
晚上,石头从门外进来,抬头看见了冰,便冲她笑了笑似有领悟地走了出去。冰看着石头的背影轻蔑地道:“总有这么多聪明人!”
寒假里的早晨,学校附近的居民小区里铃声喧嚣,一个女孩驾着一辆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后面还跟着小池,“送报纸的来了!”他喊过之后把报纸塞进各家门口的报箱里,便向那辆自行车匆匆追过去,“冰,停下来,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