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镜中花(2/2)
我上班地点离琴不远,每天下班后我都去和琴一起吃饭,在她住处附近一家大排档里吃快餐,青菜豆腐在我们眼里胜于山珍海味。有时看着琴消瘦的面颊,我要求点几个菜吃,琴都拒绝了,她说:“节约一点吧,你不是想自己在深圳开店吗?”饭后,我们就相携到荔枝公园散步聊天,看日落月出,再一起相拥着数天上的星星有几颗。从来没有谁向对方说过爱字,心灵的默契,如条汇在一起的小河,自然而流畅,那一份见面时的喜悦,在彼此的脸上写得满满的。那段时间,我们浑不知身外之物,我们不属于深圳,不属于自己,只有在对方柔情的双眸中,才会发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但这段美妙的日子我们没有相处多久,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在我们的风花雪月中悄悄来临。
我送琴回到她的宿舍已是午夜,暴雨也在这时突然来临。我和琴相拥着听雨声,也等雨歇,我还要赶回公司宿舍,但这场雨一直下个不停,琴已经在我怀里睡着,雨还是直打着窗外的屋檐,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直到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我才发现我和琴相拥着躺在床上,窗外已泛天光,琴也被敲门声惊醒了,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看着我。“是谁?”我叫了一声,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里除了我和琴从没朋友来过。
“开门。”门外一个男粗声说。
“是我爸爸。”琴眼里惊惧更浓了,我叫琴把门打开,心里稍松了口气。琴直摇头,抓紧了我的手,她对门外说:“爸,你先去叔叔家,等会我再过来。”“不行,先开门。”砰砰声更急促了,我挣脱琴打开了门,一下子拥进三个男子,怒发冲冠地瞪着我。琴倏地窜了起来,抓住那中年男的胳膊哭喊:“爸,不要。”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两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恍惚中只听见男人的叫骂、琴的哭喊、随后便没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只有房东,整间屋子像被刚洗劫一样。
“唉!”房东老太摇了摇头,帮我整理乱糟糟的房间,“这帮人也真是的,有钱又怎样,我说年轻人,再不要去招惹这些有钱人家了,你攀不起的。”
我脑袋空白一片,好像刚才的事是一个梦,但嘴角的血和满身疼痛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令我更伤心的不是这一顿揍,我心伤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这时才揣测到琴的身世。其实从她以前的言行我就该看出来的啊,她怎会和我一样是个出生在微薄家庭的孩子呢?
在床上躺了两天,我收到琴的来信,信中讲了一切。她说:她在家是独生女,家在当地是个大户,因厌烦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才跑到深圳来的,她说在深圳她有个有权势的叔叔,找到她住的地方是她叔叔查了一个星期才查到的,其时她爸和哥已在深圳找了她10天。她说她没给我讲她的家庭,是怕我不敢要她,怕我自卑,她一见到我就喜欢上了,怕失去我,但她爸还是查到她跑来了深圳……
我欲哭无泪,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给她写了一封又一封信,我说我一定会去惠州找她,让她等我两年,我说等我有钱了,她爸就不会那样对待我了,但信投出琴只回过一张小纸条,从此再没有一点音讯。我想琴变心了,她和我在一起时,纯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的好奇,我们之间是隔着很宽的一条河的。我自暴自弃起来,时间越长,越陷在心灵的疼痛中不能自拔,琴那清鲜的面孔时时纠缠着我无法入睡,如虫吞蚀着我的心。
半年之后,临近春节,我对琴的思念已趋于麻木,不知自己是在想她,还是没有想她。我给家里去了一封信,说今年就呆在深圳,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公司宿舍里,孤独的心情和死寂的空气融为一体。看着窗外风中打着卷儿的枯叶,只觉说不出的凄怆。
一天傍晚,我像一条死鱼躺在床上,门铃“嘟嘟”的响了起来。拉开门,一股凉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冷战,冷清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屋里射出的灯光映着一张清鲜美丽的脸,琴,是你,我如在梦里,心里的喜悦憋不住地涌上我的脑袋,我只觉一阵晕眩。琴说:“我在家一直被哥看管着,我一直盼着春节,因为春节了我才有机会来深圳,我们每年都要给叔拜年的……”
我喜滋滋地看着她,傻傻地说不出话来。明天会怎样,我都不去想它了,只要琴今夜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