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1/2)
春君:幸毋相忘。
上面的字,写于一枚西域流沙中出土的汉代残简。
寥寥数字,似乎隐含着一份拥有后的幸福与珍惜。
谁能说清“忘”字?谁能真正做到忘情?
——吴凌云
1。
那是一个似书大小的墨绿色小盒,差不多一本书那么重。跌落在离我十来步远的前方时我正踩在洒满透过深深浅浅的木棉叶子漏下明明暗暗的阳光的石板路上。今天是工作日,小巷深处除了刚刚飞驰而去的电单车只有我。
墨绿,我很好奇。墨绿是妈妈最喜爱的颜色,虽然她从来不用墨绿色的服饰。
盒子的上面贴的“快递包裹单”写着“j市西塘区青园街25号,囡小姐收”。囡小姐?好怪的叫法,应该是某两个人间的暗语,只有我这样叫你,只有你知道这是我在叫你。
十分钟过去了,电单车依然没有回来。或者,我走一趟西塘?
2。
去西塘得坐12路车,穿过c大道,穿过人民广场,穿过西支江大桥,下车后再穿过几条小街。那一带我很熟悉,六年前我也住在西塘。那时爸爸还没转业到地方,妈妈带着还小的我住在西塘。妈妈喜欢西塘的乡村气息,有泥土的味道,街上随时能见到小牛和刚摘下的草莓,阳光也是金色的。
有很好太阳的午后,妈妈会打着花伞在河滩边陪我跟朗学写生。她踩着鹅卵石四处徘徊,并不忧伤的背影在阳光中总是使我想起《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沙白。
朗是从北方来j市写生的大学生,租住在隔壁。他说只有那个角落最好,站在房子的廊下就可以看到远处的桥、人群、向南而去的河水、隐隐的远山。或者我还不够高,看不到他说的远处景色。
第一次见他,忘了是哪天清晨,记得我正和妈妈隔着棋盘对战。有敲门声响起,我跑去开门。他越过我看妈妈:“哦。”我转头,妈妈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昨晚不好意思。”“是我走路不认真撞到您,所以,应该我向您道歉。”他低头看了看我又抬头:“我住在隔壁,请多关照。”然后转身小跑出去,回来时,手上拿着半旧的套着小猪帽子的元子笔。递给我的时候要我叫他朗哥哥。我叫他朗。我不喜欢孩子气的卡通猪,所以,那只笔是妈妈收下插在我的笔筒,直到现在。
周末,朗除了带我去郊外写生还会邀我到他家玩。他家的东西很少,但都很有趣,比如天花贴着踩满淡蓝色脚印的白纸;窗棂上有红薯藤牵着翠绿的叶子垂下,它们用烧过的纸灰装在剖开的可乐罐养着;门背后挂着一小块牌子,正面用浓墨画了一个鸟巢“欢迎光临”,反面是水彩,画了一只飞翔的小鸟“主人外出”,天空是淡淡的蓝。妈妈通常会在晚饭前找我回家,多数时候也邀请朗。妈妈和朗在一起时很少说话,他们常常各自或靠或趴在他家的阳台扶栏,静静地看天边的夕阳或星星。在夕阳或月亮的余辉里呈现出一种明亮的姿势,闪烁而温暖。坐在屋内地上玩玩具的我觉得他们十分和谐。我想,我是想爸爸了。
3。
到西塘时,天色已近黄昏,一抹明亮的橙红围着太阳。路口的榕树下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跳皮筋。悠长的小巷深处有韭菜炒蛋和蒸饭的香气从飘荡的窗帘溢出。
这一带好像重新编排过门牌,我有点恍惚。
一个妈妈开门呼唤小孩吃饭。
“阿姨,请问青园街怎么走?”
“穿过巷子右拐,进第三条小巷,出小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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