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人来盖被子(2/2)
我跟老人的身子紧紧挨着,四十平米不到的房子里住着三十多号人,一席之地应该是很难求得的。
“你是上海人?”老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并转头注视我的神情。
“是的,你呢?”我觉得很自然地攀谈起来。
“安徽人。”老人没有丝毫反感地回应我的反问。
我有点仔细地打量起这位安徽老人,他有点瘦,也有点羸弱,但面庞却是清秀,挺直的鼻梁使两边的轮廓很分明。
安徽老人的安详和敢于提问,使我意识到他在监舍里有一定的地位,那种自然的亲近和自发的自我保护意识,使我很依赖这位老人。
这时,有人吆喝睡觉,老人示意我在席地而坐的炕上躺卧下来,于是,头朝外,脚朝内,一大撸人齐刷刷地躺下来,肩并着肩,没有一点空隙。
很快,有人来盖被子,两个人一条被子,还是比较暖和的。
想不到看守所里睡觉还有人给你盖被子,我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体贴,就算是我的亲妈似乎也没有给我留下这样美好的记忆。
被子的颜色是草绿色的,更增添了这个行为的温馨程度。
在被盖被子的时候,感觉有点像入了军营,我朦朦胧胧地想着:就当是军营吧,就当是体验生活吧!
安徽老人跟我合一条被子,他说:“送给你一个蚊子,收好。”
我有点纳闷,怀疑自己的听觉有问题。但老人已经把手伸过来,示意我张开手掌,对方的坚定动作使我毫不迟疑地张开手掌,我看见老人手心翻了个身,我的手掌里便多了一只死去的蚊子。那个蚊子的羽翼还是很清晰的,好像死得很平静,没有被手掌击打而产生的溃烂的感觉,也算保留了一个全尸。
我有点手足无措。什么不好送,要送个蚊子。但我知道,这个蚊子里肯定有着某种玄机。
整个晚上,昏昏欲睡中,又似乎听见铁门哐当哐当地响了几次,那是又有刑拘人员被押解到这里了。
很多人共同的命运在我的梦乡里轻轻地漂浮,我很透支的大脑太需要一个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