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察秋毫(2/2)
另一帮坚决不背叛,快被火烧死时江失终是下令灭火,饶了他们。
就在他下这个命令时,楚凌疏顿时明白了江失为何会让他们去刺杀张冠。
他的目的就是让山匪分成两波。
江失道:“凡是没有动手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人,如果你们不想死,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县令分配给你们每人一块土地,望你们金盆洗手重新做人。至于手染鲜血伤过张冠的人……就地处决。”
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留着也只会是祸患。江失想出来这么一招,区分了谁该杀谁不该杀。
捅过张冠的匪们不乐意了,赔了兄弟心又折命,这买卖谁想做?
有人不服:“大人,你说过会饶我们一命,难道你说话不算数?这算什么朝廷命官!”
江失嘴角带笑:“我说的是考虑,并不是一定,听问题了吗?”
那人一愣,他确实没听江失究竟是怎么说的,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谁会把一句话去细嚼慢咽仔细思考呢?
江失道:“还不拿下?”
衙门侍卫齐声呐喊:“是!”
声声入耳比天高。
山匪能活下来也是经受过火舌摧残,此刻多数带伤,经不起一顿武斗,不出多时便全部被制服,脑袋分家,惨叫连连。
至于那些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不杀张冠派,得知自己可以活下去,皆叩首谢恩。
能活着谁又想死?
反观张冠,失血过多,楚凌疏探了探鼻息,已无生息。
他也勉强算一代枭雄,性命被当成赌局的棋子,兄弟背叛横死山头,不得不令人叹惋。
楚凌疏默默道:逝者安息。
下山后,江失整顿阳城,废了昏庸的县令,扶持军师上位。
军师需戴罪立功,带兵押送银两与尚平回京,这段时间不能管理阳城,没有合适的人选暂任县令。
江失将目光转向楚凌疏。
楚凌疏赶紧摇头否定:“我不行的,我处理不好,我最不会这些人情世故。”
县令处理的不仅仅是杀人越货这些,还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王家的牛踩了赵家的田;张家的鸡飞到了李家鸡圈,被李家归为己。
楚凌疏怎么知道什么是标准评判?
“无妨,我教你一天,剩下时间你替军师看着县城,等他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不行……”
“你说过要报恩……”江失话锋一转,无不失望道:“罢了,我不该强人所难。”
好生腹黑。
楚凌疏本以为江失是个正人君子,没成想他拿救命之恩相挟,让她无地自容:“唉,要不我……我试试吧。但是恩公,如果我真处理不好这些……”
“到时我自有人选。”
江失的人马上就能到阳城,就不需要楚凌疏代为掌管阳城了。
“既如此,让恩公费心了。”
县令不愧对他昏庸一名,积攒几月的冤情都没有处理,而且楚凌疏查看了账本,他自上任以来,私吞的银两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江失第一个指令就是开放粮仓,下发百姓。
楚凌疏换下女装,穿上一身紧身黑衣男子装束时,英姿飒爽。她帮着衙卫搬发白米,搬上十几袋子就坐下休息,劳逸结合。她这个小身板,做这些还是要多费些气力。
阳城县丞劝道:“县令大人,要不您还是别搬了,去中堂休息一下吧。”
阳城县丞是个花甲老头,专职辅助县令,管理粮仓,看着心善。
楚凌疏先前吃了药变声,声音沙哑,呈中性,分辨不出来。
“多谢关心。不过小人实在担不起县令这一称谓,县丞大人高抬了。”
举止有礼,进退有度。
县丞和蔼一笑:“大人您可比原先的县令好太多,这一声称呼还是担得起的。”
楚凌疏也是笑了一下,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县丞大人可曾见过江失?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我竟找不见了。”
“江失?”县丞皱了皱眉头,眉心皱纹太多,皱出一个“川”字,眉尾白色眉毛飞扬起来。想了许久,他道:“不知县令所说的江失是为何人,老朽不曾听说过此人。”
楚凌疏道:“就是江大人。”
同是在朝为官,县丞竟不知道江失名讳吗?
县丞了然,摸摸下巴短短的白色胡须:“原来是江大人,得罪得罪。老朽为官几十年,却久居阳城,对朝堂之事甚少了解,知道的官家江性也只是少数几个,还望见谅。”
可能还是因为江失官位不高,名讳不够如雷贯耳,所以县丞不认识也是人之常情。
县丞道:“我方才见江大人往堂前去了。”
楚凌疏抱拳:“多谢。”
说完便往堂前走去。
还没到跟前,便听到有人击鼓鸣冤,鼓声之大,相隔百米却仿佛置身其中。
江失端端正正坐在堂上,眼神明亮澄澈,神情严肃。仿若要将那一个个冤屈大白天下,要将那罪人就地正法。
看见楚凌疏,江失道:“我正要派人去请你。”
“那可真是赶早不如赶巧了,是刚才击鼓鸣冤吗?”
江失说过要教她办案流程。
“正是。”
江失沉声:“将人带上来。”
门外一左一右两个衙卫将刚才击鼓鸣冤的妇人提了上来,那妇人一路喊着冤,衙卫把她放下后,便使不上力气一般跪了下来,大喊:“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家那口子一个公道啊!”
青天大老爷……这个称呼配上江失惊为天人的脸,还真是越看越不对劲。
妇人的话刚落地,衙卫又抬了一个担架上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壮汉,此时脸色发青,双目紧闭,一看便是中毒的征兆。
妇人又哭着脸扑在壮汉身上,不断摇晃他的身体:“孩子他爹,你快起来啊……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那该死的大夫给你吃的是什么药,竟害得你变成这般模样,我该怎么办啊……”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楚凌疏基本听出来了大体情况。
壮汉本名李国强,干农活的时候被蛇咬了,去医馆救治,对症下药后,不料当晚李国强口吐白沫,直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江失请了妇人口中的大夫过来。
那大夫是个中年男子,听闻此事脸色霎变,颤抖着道:“草民惶恐,草民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逾矩,病症也是对症下药,从未医死过人,县太爷明鉴!”
他的语气不像撒谎,况且江失查了他的生平,与妇人一家并没有纠葛,没理由冒着生命危险毒害李国强。
江失道那妇人:“你的药方可还在?”
妇人哭丧,无理取闹道:“早就没了,抓完了药谁还留着那药方?”
大夫为证清白,连忙说道:“我开的药方药堂都留有备份,县太爷可以让人去取。”
妇人则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了供,故意拿一个假药方来蒙骗我。”
大夫反驳:“药方都是被写进竹简里,竹简中间又不能随便插进去什么药方。只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去的药房,就能查到那日的药方。那竹简记载的是近一月的药方,如此庞大的数字短短时间内绝不可能作假,任谁都抄不下来这么多字。”
妇人无话可说。
药方被送来,是厚厚一摞竹简,楚凌疏找到妇人口中的那一天,按伤情寻了药方。那天的病人中只有这么一个被蛇咬伤的,很好找。
楚凌疏道:“药方是对的。”
妇人又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医术?”
楚凌疏道:“在下不才,确实略懂医术,不如让我看看李国强。”
妇人:“不行!”
江失:“可。”
妇人无话可说。
楚凌疏走下来,探探李国强的鼻息,气息不足。她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撬开他的嘴仔细查看。少焉,又把了把李国强的脉搏。就这一会儿功夫,心中已有数。
楚凌疏面朝江失:“恩公,能救。”
妇人一愣:“怎么可能,他明明快死了,谁都救不了,我遍寻医师都不见好!”
楚凌疏:“别人不见得能医好,那是他们医术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