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扬州丧事(1/2)
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特色与传统,楚凌疏向当地人打听了一番这里的情况,得知扬州城赌石的规矩,不禁手痒,也想买一块玩玩。扬州城赌石坊众多,近几年凡是出过珍贵宝石的门坊顾客络绎不绝,而那些几年都没出过宝石的门坊相比其他店铺的门庭若市,就略显冷清了。
客人太多的店铺人流大,于是楚凌疏把目光转向一间很小的店铺。这家店铺几乎没什么人,店员能顾及到她。
楚凌疏走进铺子里。
门铺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四壁前四个柜子,柜子上搁着一块块朴实无华的石头。谁也不知道,矿石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是因为不知道,人们才产生了猎奇心理。
人人都有思想,都会做梦,妄想一夜暴富,功名利禄皆在手中。殊不知真正成功的人寥寥可数。
楚凌疏相中了一块通体泛黄、表面圆滑的石头。单论长相这块石头是好看的。
楚凌疏另加钱让店员帮忙切了石头,石头里都是些灰色碎末,是块妥妥的废石。
切石的店员仿佛习以为常,公式化惋惜道:“可惜了,这块矿石成色还是不错的。不如姑娘再看看咱家别的矿石。我们的矿石开出宝石的几率还是不小的。您可以再挑一块试试。”
他下意识为自家拉客,连哄带骗。这种泛黄的石头都是未成熟便被开采出来的,几乎都是废石。楚凌疏挑的那块石头放在店里好几年了,店员老早就想把它拿出来垫桌子腿,现在想想还好没拿。
废石能卖出一块碎银子的价格,何乐而不为呢?
楚凌疏看不出这块石头的废处,不用说肯定是外乡人,还是穿着锦南丝绸的有钱人。不坑几个钱都对不起自己。
锦南丝绸一年产量极少,大多数被送到皇宫、藩地、大臣女眷家中。剩下少数更是被有钱的富商巨贾高额购买,都是普通百姓接触不到的东西。
店员不认识锦南丝绸,可他常年通商,毒辣的眼神辨别出衣服的贵重,知晓必是富家小姐。
他没等楚凌疏同意,从架子最高处拿了一块黄到发亮的矿石。这块矿石体积小,已经积了灰,好久没被挪动过,是马上就要成熟的矿石。扬州城自古至今未成熟的矿石开采出来好宝石的几率寥寥无几。
楚凌疏本想说算了,但看店员这么热情,便不好意思拒绝,又付了一次银子。
这块石头她没选择切开。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拿在手里把玩,当个乐子。
扬州城太大,这个街头连着那个街尾,四通八达。如果不是极其熟悉胡同,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瞬间就可以迷路。
楚凌疏果然没辜负自己的脑子,走了两个路口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街口被人群堵住,水泄不通。
楚凌疏好奇上前,只见一女子卖身葬父。
女子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得亏长了张能看的脸,再加上故事感人,不然指不定怜悯心还没出来,先被鼻涕恶心到。
她的身前草席上,四五十岁的大叔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浑身冰凉,身上发出的腐臭味令人恶寒。
是为死相。
大罗金仙下凡都救不了。
大叔去世好多天,腐烂的尸体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息。
人们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叹息女子命运多舛,却谁都不去买她。
女子长得不算太好看,同样的价钱能买一个比她更好看的仆人来。买回来的仆人可以有奴契,而买她却什么都保证不了。是以虽有同情者,却迟迟无人上前。
楚凌疏摸了摸兜,找出几块碎银子,轻轻放到女子面前:“把他安葬之后,你也要开启新的生活。”
女子听到软糯的声音,楞楞抬眸,只见一个眉如墨画、目若星空的少女正朝她笑。
楚凌疏弯着腰与女子对视,片刻,女子抹了抹眼泪,更咽着道:“谢谢、谢谢……”
这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凌疏身上。然话题是“这人好美”、“扬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好看的人”、“要是卖身葬父的有她这么好看我散尽家财也要买”。
楚凌疏没有理那些上来搭讪的人,直起腰来指挥道:“都散了吧,没事了。”
许是她长得好看有话语权,人们都听从的散开,三三两两还看着这个方向,八卦后续。
楚凌疏问:“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抿唇,试图对救了她的人笑一笑,可是无言的痛楚最终压垮了她的笑容:“不劳烦您了。”
她能看得出来,楚凌疏这一身锦南丝绸,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这样富贵的人家,不适合待在底层,干有失身份的事情。
她道:“姑娘,待我将爹爹安葬后,残柳之身便算卖给您了,做牛做马但凭姑娘吩咐。”
楚凌疏不强求:“无妨,我一个人习惯了。”
女子买了棺材,寻一处山头安葬了大叔。
她不识字,楚凌疏帮忙刻墓碑字——曹明之墓。
字体娟秀大方。
因楚凌疏拒绝她的报答,恢复自由身,女子道她要在墓地守孝七日。
楚凌疏怕女子想不开,执意留下陪她一会儿。
因着口音不同,女子道:“姑娘是外乡人?”
楚凌疏:“是。”
接下来,相顾无言。
女子不知怎的又哭了起来。
楚凌疏知她难受,这种时候哭一场是最好的,她便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守在女子身旁。
女子哭了一场,心中难受,因景生情,含恨道:“冤孽!我不该答应嫁给他的!”
她将事情缓缓道来。
“我名曹珍珍,我爹本是扬州矿主,小有财富。十年前,他救了路边一个快饿死的小男孩,见他可怜便收留了。那男孩与我同岁,从小就天赋异禀,对矿石有独特的见解,爹爹十分高兴,打算培养他当一个鉴宝师。
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我爹就我一个孩子。他对我很好,就算娶了二房也向我承诺不会有别的孩子。但我知道,他更想我是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白意生的出现,弥补了爹爹的遗憾。”
曹珍珍叹了口气,目光悠长,似在回忆。
“在爹爹的精心培养下,白意生的成长突飞猛进,很快就成了扬州城首屈一指的鉴宝师。爹爹十分重用他,将一半的铺子交给他打理。白意生也不负所望,他的能力比爹爹还要出色。曹家所有人都被他笼络,就连我也……”
曹珍珍面容悲凉,像在承受什么痛苦一般。楚凌疏不忍心她说下去,安慰道:“都过去了,没事。”
曹珍珍更咽着,边擦眼泪边道:“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喜欢他,如果不是我……爹爹也不会强制他娶我,爹爹就不会死……”
楚凌疏:“是白意生杀了你爹,为什么不报官府?”
曹珍珍摇摇头:“没有证据,都是我的猜测。官贼当道,白意生给县令送钱,他们不会管的。”
楚凌疏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官府不管我管!走,我们去找他。”
曹珍珍缩了缩身子,靠在墓碑上:“算了,也是我们曹家的孽,我认了。多谢姑娘好意,但现在我只想陪着爹爹,这档子事就过去吧。”
什么叫曹家的孽?曹家做了什么事?
女子不想多说,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楚凌疏外人不好说什么意见,陪她良久也该走了,道:“既如此,曹姑娘多保重,告辞。”
曹珍珍不想报仇,楚凌疏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真相泯灭,她要替她找回公道。
曹珍珍点点头,无力闭上眼睛。
楚凌疏出了山,寻路找到一处人多的地方,问清白府住处。
人们似乎都认识白意生,对他赞不绝口。
聪明、善良、乐于助人、善于观察、懂得感恩、奉公守法。
一个人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被所有人都喜欢。
曹姑娘杀父之仇轻易舍去,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赞美他。
若是装到这般地步,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怕。
楚凌疏正愁不知如何进白府,就有人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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