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宁王入主东宫,公主被逼成婚(1/2)
连着数日伏案书写关于落实科试的奏章,书房内灯火通明,夜以继日,让王政希深感劳累,脑子嗡嗡的,实在是一个字都下不下去了。
拉开书房房门,院子里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扫去了这几日的疲惫。站在廊下,王政希自顾自地活动筋骨,顺便看着院中下人们的一举一动。
正值午后,天干物燥。下人们见主子走出书房,这才挨个连珠似的走进屋内,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拿出来,在院中空地晾晒。
”你过来,我问你,是谁吩咐你们这么干的?“王政希唤过来一名下人问道。
“回老爷的话,是夫人吩咐的,说这书籍最是金贵之物,要定时拿出来晾晒。前些日子老爷在房中忙碌,夫人便吩咐我等见老爷何时出来了,再进去拿书。”
“夫人在何处?”
“夫人在老夫人房中伺候着呢。”
“没事了,你忙去吧。”
这位三公主倒真不像是皇宫里娇生惯养的贵人。成亲之后,内心因为放不下婉灵,王政希就没怎么正眼翘过自己的夫人。可公主半点也不觉得委屈,现在想想,他觉得有些过于轻视夫人了。
穿过院内,扫视四周,房间都收拾的干净整洁。下人们举止泰然自若,不像是战战兢兢的奴仆。徐徐徒步走在花园里,空气清新,隐约透着熏香的气味。王政希闭目抬头,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闷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来到老夫人台阶前,便听到屋内传出轻微的说话声。站在寝室门口,王政希眼神复杂地向内望去,心中想道:“若她是灵儿,该有多好。”
几屡日光从窗外渗透进来,落在兰惠头上,发髻上的珠钗环佩反射得星星点点。她一手拖着汤碗,一手轻启汤勺,将汤药送入老夫人嘴里,时不时地用手中丝帕擦拭着老夫人嘴角处的水迹。
老夫人被吓得作病后,得了中风半身不遂,无法下床走动。多亏兰惠每日悉心照料,这精神才有所好转。
“惠儿,你是个好孩子,希儿能得你相伴,此生足矣,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能嫁给政希,才是媳妇的幸运。”
“自从宫里出了那件事,老太爷就不怎么说话。我们王家也不像从前那般潇洒了,只是苦了你,在这个时候嫁进王家。”
“兰惠自小便没了母亲,既然进了王家,公公婆婆自然就是我的父母,怎会嫌贫爱富。”
“都怪我那不懂事的儿子,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偏偏要娶什么周家小姐,简直事狼心狗肺。”
王政希犹豫再三,还是离开了老夫人卧室,免得被母亲当面数落,自找不快。回想刚才画面,王政希心里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尽管三公主比不上灵儿的聪明睿智,但真的是足够贤惠矜持,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去伤害一位善良的女人。
来到大街上,王政希觉得总要有所表示,暗自选了一家饰品铺,打算为夫人买一样礼物。
原先跟灵儿在一起时,她从来都不讲究女儿家的打扮,他还就喜欢这种大方得体,压根没送过什么珠宝首饰。这会儿脑子里一时空白,挑了整整一下午,也没找到看得上眼的宝贝。
掌柜的见王大人如此为难,笑着迎上来道:“王大人,您可是要送东西给夫人?”
王家与皇室的联姻,早就闹得满城皆知,掌柜猜想八成是买来送给新婚夫人的。
“啊,掌柜的,是送给夫人,您可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推荐不敢当,只是一点小小建议,大人可愿了解?”
“嗯,说来听听。”
“这送礼,最讲究的是‘走心’二字。王大人何不想想夫人素日里都有什么喜好、爱好,投之所好,夫人自然欣喜。”
“多谢掌柜的提点,此话在理。”
离开首饰铺,王政希就打道回府了。要想送对礼物,自然要先了解对方的秉性嗜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去好好用心深入体悟自己的夫人。
七公主得到陛下的旨意,坐车前往皇宫。越是走近宫廷,兰瑾越是伤心落泪,往事不禁历历在目。向老皇帝行过礼,公主默默地坐在一旁,低头不语,也不愿多看那御花园中的景致。
“朕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赐婚一事的想法,你可是真心喜欢那周家公子?”
“回父皇,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女儿如今有孝在身,还是任凭陛下做主吧。”公主触景生情,不免有些哀怨,更是无心考虑儿女私情。
“你这是在怨父皇对你母亲冷漠无情吗?”
“儿臣不敢。”
“罢了,既然你并不反对,那这件事情,就有朕来做主吧。”
“是,儿臣告退。”
老皇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女儿思念母亲,可自己又没必要为了罪妇去哄她,干脆不再多问。
其实老皇帝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为遏制朝中士族继续扩张,绝对不能坐视周王两家结成党羽。对王氏一族的打压,很可能将他们逼到周氏一方。唯有皇室联姻,掌控王周两族,才能为寒门一脉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皇权集中才能顺利实现。
当然,下嫁公主还要周家首肯,于是老皇帝接着又宣了大将军进宫面见。
听到陛下提出此事,周蒙生证实了之前的担忧。他深知皇帝有意打压豪门士族,但没想到老皇帝连一丝一毫的牵连都不打算放过。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小儿有幸能得到公主的青睐,已是三世修来的福份。只不过桓贞早已娶妻,公主殿下若是嫁进周家,那夫人的位置该如何安排?请陛下明示。”
“这个好办,公主贵为皇亲血脉,理应为正夫人之位。那王家小姐,要么做侧夫人,要么休掉退还王家,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这就要看大将军的选择了。”
大将军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拒绝皇室,周氏一族很有可能担着杀头的风险;得罪王家,他日朝堂相见,不免怨恨。周王两家反目,陛下正好从中制衡,真可谓一石二鸟。
“陛下,不如这样吧,我回府与小儿商量一下,三日后再来回复陛下,您看可否?”
“可以,朕等着大将军的好消息哈哈哈......”
陪着老皇帝在御花园走了一圈,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才肯放大将军出宫。大将军不敢推辞老皇帝的盛情,额头上沾着一层薄雾,背上的朝服湿了大半,不得不忍耐着。
然而周蒙生回府后,没有直接进府,而是其上一匹快马,出城向北而去。
“贞儿,为父有一事要告知于你,你且先有个心理准备。”周蒙生来不及喝口水解渴,一进营帐便拉着儿子说道。
“父亲,这是怎么了,有事您直说。”
“今日下午陛下宣我进宫,提及七公主有意下嫁于你之事,让为父好生为难呀。”
“什么?且不说我是否愿意迎娶公主殿下,单说这如云该怎么办?”
“陛下的意思是,公主必须是正室,王如云不是做侧室,就是发配回王家,这分明是就是命令,只不过陛下希望我周家能迎合圣意。”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呀,为了迎合盛意,便要将发妻抛弃,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孩儿绝对不能做。一旦传将出去,我周家的声名何在?”
“可是违背圣意,下场难道还能比王氏更好?如今陛下刻意打压周王两家,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此风口浪尖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委屈我儿了。”
“不,让如云做侧室,这不可能!孩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如云的,父亲莫要逼孩儿,孩儿就是死,也不会接受公主的!”周桓贞撂下狠话,转身离开营帐。
周蒙生无奈长叹一声,用手按压着太阳穴,独自在营帐中苦苦思虑。儿子的激烈反映,都在意料之中,他烦恼的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不得罪陛下,有能保全儿子的幸福。
婉灵晃头晃脑地走进营帐,忽见哥哥带着怒气走了出来,又见父亲低头冥思,笑着说道:“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小娘子似的。”
“就你成天老不正经,你过来,为父有话问你。”
“您说。”婉灵毫不客气地往凳子上一坐,岔开双腿,一副男子气概。
“皇帝要将七公主许配给你哥哥,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婉灵机灵地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父亲就此告老还乡,卸去大将军一职,举家返回祖屋,陛下就不会再逼哥哥娶公主了。”
“嘶......这办法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这军权成了烫手山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走为上策。”
“父亲英明。”
“这样吧,我带着你哥哥辞官归隐,军中事务就交给你打理了。你好歹也是朝中四品大员,官职仅次于我这个大将军,应付这点军务应该没有问题。”
“父亲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觊觎您的职位似的。”
“哼,也不知是福是祸,你年纪轻轻,就能将武职与女官同时包揽,这在众多闺阁女子之中,简直就是异类。周家因你能得保世代平安,希望将来能有个好的归宿。”
“父亲,言重了。我既被视为不祥,自该守护家国。父亲放心,孩儿这辈子都不会抛下族人不管的。”
“好啦,去将你哥哥叫回来吧,他刚才都气坏了。”
“能把哥哥惹成这样,恐怕也就只有嫂子这一条红线了。”
周桓贞认为妹妹的这个建议再合适不过了,辞官归隐,家里还有祖上的荫封和产业,乐得个逍遥自在,这样他就能和如云多生几个孩子,享受夫妻的二人世界了。这么多年,自己因军务缠身,一直都没能好好补偿妻子,内心早就愧疚不已。
没等到三日期限过去,周蒙生就上书一封,自请辞官归隐,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老皇帝看完奏折,哈哈哈大笑道:“看来是朕逼周爱卿逼得太紧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奸巨猾起来。罢了,既然能收回兵权,目的已然达到,公主就没必要跟着一起过去受苦了。”
信王从宦官那里,打听到陛下突然打消了联姻的念头,当下就坐不住了。他还指望着妹妹嫁进周家,好在自己起事的时候,在周家心上扎上一刀。
“不应该呀,陛下明明忌惮周王两家结为亲眷的。妹妹嫁过去,既能拆散两家逐个打击,又能彰显陛下威权,这完全符合压制士族的策略呀。”
自从决定复仇开始,平日里只知纵情淫乐的信王,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朝局政事。在留意到陛下和宁王正在谋划设立中书掌典一职,经过一番分析推论,信王觉得有机可乘,这才动了联姻的念头。
“怎么办?怎么办......有了!要是生米煮成熟饭,陛下看重皇家颜面,周家为了保全名声,不娶也得娶了,哈哈哈哈......”
信王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条妙计,真是太英明了,看来自己是非常有垂治天下的才能的。
打定主意,信王将一旁的下人叫到跟前,吩咐道:“去,把公主殿下和周桓贞给我请到王府里来,就说本王要好好宴请一番。”
月色中,兰瑾收到了他哥哥传来的口信,答应第二天傍晚准时到府中参加宴饮。与此同时,周桓贞也收到了信王的请柬。因对方是皇族王爷,周桓贞不敢怠慢,没有事先通报大将军,就收下了送来的请柬。
江陵城中,有一只夜鸦飞临皇宫上空,降落在信王府中的围墙上。国师睁着双眼,瞳孔泛着朦胧的绿光,用自己的神思来控制夜鸦,遥视信王的一举一动。那夜鸦,是国师以血蛊豢养的特殊工具,通过鸟禽的飞行能力,可以远距离透过夜鸦的眼睛,来观看面前的事物。
“寒儿,你即刻动身进入唐宛境内,伺机协助信王殿下。”
“是,弟子得令。”
慕容寒也化作一只夜鸦,展翅向东飞去,留下一阵毛骨悚然的鸣叫声。
话说宁王初步草拟了开设科试的上层架构之后,韩掌典和王丞相相继加班加点地逐一完善,不到五天时间,一套完整的科试制度便浮出水面。
老皇帝钦点韩子文坐镇吏部尚书,主持第一次全国汇试,由王丞相负责评判考生成绩优劣。士子们有半年的时间进行复习备考,所涉科目及重点内容均张榜公示,凡是符合选拔条件的人,都可报名参加,不收任何费用,由官府出资督办。
告示墙前,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大家都兴致高涨,不到一天时间,吏部门前就排起了长队。消息一经层层传达,各地寒门士子纷纷慕名而来,京城的饭馆酒店,一时间生意红火。
宁王站在对面的酒楼上,俯眼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场面,回头与王丞相、韩掌典频频交谈。
“除了吏部的公告,各士族的庄园私宅内,也该贴上同样的告示,这样才是真正的‘晓喻天下’。”
“殿下说的是,家奴子弟一旦得知,能有机会得到陛下垂青,将是莫大的荣幸啊。”
“那就先从王家开始吧,本相带头推广,让更多的有识之士,都积极参加进来。”
“很好,有二位鼎力相助,本王相信,第一次汇试,定能圆满完成。”
入夜时分,周桓贞骑着一匹骏马来到信王府前,管家速度将他迎进内院,说信王出府未归,让他稍坐片刻。此时公主的车驾,也停在了府门前,被管家引着走入院内。
看见坐在房中的周桓贞,三公主不由自主地移步到门外,饱含深情注视着他。周桓贞见来者竟然是公主殿下,急速起身行礼。公主款步进来将他扶起,有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公主殿下,在下失礼。看公主这身打扮,尚在孝中,还请公主节哀,莫要伤了自己。”
周桓贞这一番话,本是客套,但在公主耳中,恰如久旱逢甘霖,心绪不免有些激动。
“谢谢周公子的心意,你说的话,我记住了。”说完,兰瑾挤出一丝微笑,颔首还礼。
“哈哈哈哈.......”人还未到,先闻其声。信王回到府上,听到管家说客人都到齐了,发出一阵大笑声。
次日清晨,人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五月初五。民间到处都在庆祝端午佳节,宫中同样忙碌着太子的加冕仪式。
文臣武将分班位列在大殿两侧,宁王身着太子朝服,一步一步登上殿前的台阶。他等待这一日,足足等了十年之久。抬眼看向台阶尽头,等待他的不仅仅是老皇帝手中的印玺,还有社稷万民的责任和使命。
“中夏而厥,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皇四子宏暄,勤勉克己,贤德聪慧,仁孝厚行。今册立宁王为太子,更冕旒,授太子印鉴,即日起着入东宫。雍睿三十九年,五月初五日。”
宁王跪在殿上,老皇帝为他更换上太子的冕旒,将太子印鉴交到宁王手中。
“从现在开始,朕将这治国重担分与你手,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儿臣,谨记在心。”
然后太子随众臣来到宗庙祠堂,焚香祭拜列祖列宗,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太子最后回到兰陵宫,拜见丽嫔娘娘。
经受宫中‘灵鬼’一案,老皇帝似乎有所顾忌,没再令立新皇后,也没想把丽嫔扶正,只是升为贵妃娘娘。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对于太子而言,他最大的心愿现在已经达成,母妃上位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忽然有宦官慌张地跑进来通报:“贵妃娘娘不好啦,太子殿下,七公主她出事了!”
“何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太子责训道。
“回禀太子殿下,七公主昨夜在信王府上饮酒,不幸被周家公子轻薄,陛下已经将周家父子捆绑上殿,正在等候发落。”
“你说什么?是谁轻薄了七妹?”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以便。
“是周家周桓贞。”
“这怎么可能?”太子匆忙向贵妃行礼辞别,快步跑出了兰陵宫。
太子刚刚继位,周家就出了这种事情,纵使跟太子没有关系,可毕竟是太子势力的核心人物,在没有顺利登基之前,他绝对不能失去周家这个靠山。
周桓贞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养居殿中,衣衫不整,发丝混乱,神情惊惧。周蒙生无声地跪在他旁边,信王则站立一侧,故意用衣袖遮住半张脸,一副掩面泣涕的可怜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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