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余傲公尺墨露凶嶮,美娇娘泼辣训轻侯(1/2)
冷江寒叫人烧了一大盆热水,准备沐浴一番,一向爱干净的他恨不得天天泡在池子里。昨夜梦魇惊魂浑身汗渍不洗不舒服,也没法出来见人。
龟奴将热水倒满,撒了几片花瓣,便无声无语的退出了房间,露开的门扉被轻轻的带上。
冷江寒穿着里衣与布裤,披散着乌黑如瀑般的长发,左手饮着白玉葫芦酒,右手端着一方托盘停驻在了沐桶旁边。
托盘四四方,里面放满了小巧玲珑的九个盏碟和一鼎印香炉,炉旁边规整铺散着各样式的制香器械,有“香拓”“香拂”“灰押”......碟内盛满各色的制香原料,有“檀香”“沉香”“鸡舌香”“麝香”......
冷轻侯是一个注重仪式的男人,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那是一定的,天塌下来也要做好眼前的步骤。他沐浴虽说不要什么斋戒,但是爇香静心是必要的,在别人看来倒有些小女子姿态了。
他沐浴爱焚一种香,乃是梅花香,梅花香缘起南朝的寿阳公主,宋武帝女寿阳公主是一位制香高手,她得梅花精髓而配置的梅花香、雪中春信、春消息,被历代制香家誉为梅香三绝。
俄顷,冷江寒便用香拓印出了一朵梅花样式的香印,爇之,满屋飘逸,空熏时暗香浮动,酸甜交融,如漫步雪中梅林一般。
“妙哉,妙哉!”
冷侯爷褪去衣物坐到了沐浴桶中,一脸享受。这舒服劲头恐怕给他几百、几千万两都不换的。
“吱呀。”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苗条婀娜的少女轻轻步入房间内。望着沐桶内的冷江寒,红唇微点道:“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闻其声,像风摇银铃,悦耳动听,来人正是拂柳姑娘。
冷江寒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回答道:“做了一宿的噩梦,休息好那才叫怪事。”
拂柳娇笑一声道:“原来似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做噩梦啊。”
冷江寒依旧闭着眼睛,摇头苦笑道:“做噩梦的人往往都很幸运。”
拂柳白了一眼,道:“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冷江寒睁开眼睛说道:“曾经我遇见了一位道长,他对我说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梦做得恶,现实就是好,梦做得好,现实就是恶。”
拂柳不信,觉得冷江寒在骗她,这话让谁听了去都是不信的。
“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少听点的好,省得让这些神棍骗了去。”
“骗了好,有时候被别人骗总好过自欺欺人。”
冷江寒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右手拿着浴巾向后背伸展,擦来擦去总是擦不干净。拂柳见状乖巧的连忙上前接下了他手中的浴巾,在他后背上轻轻舒缓的擦拭着,冷江寒则是一脸享受的趴在浴桶边。
这么和谐的画风,不晓得还以为两人乃是夫妻呢!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侯爷本来无垢。”
“你这小妮子下手太重,你家侯爷本来没有污垢,愣是让你搓出了皮屑。”
“哎,还不如南城牌楼下无垢浴场的小哥来得舒服。”
冷江寒享受着拂柳的福利,嘴中还挑着歪理,居然说拂柳不如寻常浴池里打杂的小工好。
拂柳听后为之气结,好心帮他搓背吧,到最后落得如此数落。将手中的浴巾恶狠狠的扔到了桶里,一片浪花飞旋,旋得冷江寒一头污水,顿时成了个落汤鸡。
“那你去找小哥给你搓背吧!”
冷江寒连忙赔笑道:“别别别,那外面的小哥哪有自家的温柔呢?”
面露谄媚神色,活像一个吮痈舐痔的“小人”。
“哼,”拂柳听后心情舒畅了一些,说道:“今天清早,有一队北方来的货商给你捎来一封信。”
“信?什么信。”冷江寒接过拂柳从怀中拿出的信件,心中满是疑惑。
拂柳回忆道:“听商家说是从威远镇捎来的。”
“威远镇?”冷江寒听到这三个字时候,浑身汗毛竖立,汗孔张大。昨夜梦中的血海浮尸场景在他脑海中再次一帧帧浮现,余傲公一家七十八口人被血屠的厄运历历在目,虽然端坐在五十来度的热水中,却如同跌入冰窖打着摆子。
拂柳感觉到他的不一样,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托梦一说呢?”冷江寒收拾旧心情说道。
拂柳歪着小脑袋回答道:“当然有!”
冷江寒面色阴冷,翻转着手中黄页皮子的书信,信面上潦草的写着“冷江寒亲启”的字样,这个字迹很熟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威远镇余傲公的亲笔信函,虽然信皮上没有落款,可冷江寒知道这个字迹绝不会出自第二个人之手。因为余傲公有个隐藏的习惯,这个习惯世界上知道的人绝对超不过五个,他冷轻侯自然算作一个。余傲公每写一个字不管是楷书,隶书,草书只要带顿笔的地方总会翘出一个尾巴来,聊及此事总说是“凤尾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敢这样夸赞。
余傲公的高祖乃是“庆历四谏官”之一的余靖老先生,一生为国家竭智尽忠,建策匡时,抚民治吏,三使契丹,两平蛮寇,光辉业绩彪炳青史,动人风采流芳百世。余公这一支世受皇恩,蒙承祖宗荫庇开枝散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广散在大江南北。与余傲公相识也是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一位真知己,成了忘年之交。
每过两年余傲公都会写邀请信约请冷江寒赴威远镇一聚,吃些西北应季的春食,特别是傲公之女明珠做的两大点心——“玫瑰糕”和“梨花饼”,入嘴酥松适口,香味纯正。皮酥而不散,馅绵而不柴,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谁尝了,都会忍不住吃上第二口。
“今天几号了?”冷江寒心念至此,好奇的问道。
“二月二十五。”拂柳脱口而出,做她们这一行的日子比钱算的准确。
冷江寒听后开怀大笑,两指夹着信笺说道:“看来又有口福了。”
没有拆开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这就是知己,相知相己。
拂柳小嘴一撅煞是可爱,嘴中郁闷的念叨着:“每次都是自己出去潇洒,把我们姐妹留下来干活。”
“怎么可能去逍遥?你要知道,本侯爷可是出去挣钱的,不挣钱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冷江寒有理有据的诉说着,手中忙不迭的打开了信笺。
里面只有一张信纸,用的京师“藤季堂”的鎏金宣纸,他家的宣纸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张。富贵人家还会在上面熏炙一番,透出喜爱的香味。宣纸很香,一种玫瑰和梨花双重香味,这熏炙的手法肯定是余明珠小姑娘做的,古灵精怪的小女子就喜欢捯饬点不同寻常的玩意儿。
“哼,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拂柳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冷江寒坐在半凉的水桶内,谛读信笺。
“江寒吾弟惠鉴,顷入手示,旷若复面。一别累月,别来无恙?当此春风送暖之际,料想福躬无恙。晚些时日百花争魅,知晓贤弟喜欢糕饼,愚兄早早吩咐明珠多采摘些,静待贤弟莅临。其实今年这封信本不打算写的,害怕贤弟事务繁忙,可明珠这小妮子总是催促,惹得我是不胜其烦,只好手书一封遥寄出去。还有一事愚兄耻于开口,实在没有办法了,想着贤弟识人广泛,应该能够支应一二。近来几个月内威远镇包括临下的几个镇辖涌进了大批势力,听说是关外游散而来的江湖帮派,名曰‘海沙帮’。前段时间明珠被其中一个头目看中,欲要强抢而去,后来衙役及时赶到才免去无妄之灾。可这梁子怕是结下了,不晓得会使出什么腌臜手段,若是贤弟有此面人脉,从中斡旋一二,愚兄定当感激不尽。当然愚兄约请贤弟前来并不是为了这烦心事的,实是累月未见,思何可支?临书仓卒,不尽欲言,顺颂时绥。兄傲公敬!己亥......”
通篇拜读后猛然起身,脸色骤变,放在以前,书信中最多寥寥数语,这次的信中多了许多隐晦的内容。威远镇地处西北与西夏交壤,常年战火弥漫,余傲公是做商运贸易的,所以选择在威远镇定居,以便更好的商贸往来。
近年来西夏虎视眈眈,早有不臣之心,两国都在向边境集结部队,互相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去年就有传言说要攻打西夏朔方(今陕西靖边北),奈何没有得到官方认证,许多非法帮派、恶徒挺入交战区行不法之事,在战乱中谋取利益,欺压百姓,强取豪夺。两个国家为了战争互相叫板,哪有闲心管理这些江湖败类呢?
想必这海沙帮就是看准了北宋要对西夏用兵的巧妙时机,来这西北诸城发一笔横财吧。
冷江寒激动地地方在哪里?在于昨晚的噩梦,关于余傲公一家七十八口的噩梦。
世界上有巧合,可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晚上做梦梦见谁,第二天清早就收到了谁的信笺,收到信笺暂且不论,信中内容也在宣誓着层层危机。
“难不成昨夜的梦寓意着什么?”冷江寒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这威远镇一定要去,梦中的灾厄决不能在现实中发生。
冷江寒抓起衣架上的新衣服,动作麻利的穿戴整齐,嘴中说道:“柳儿,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去威远镇一趟。”
拂柳讶异的问道:“这么急吗?”
“急,急不可耐!”冷江寒恨不得一步就跨过去,余府危机重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拂柳见他正色的紧,不敢懈怠,忙不迭的在屋内忙活起来。
“可是你要去了西北,你与碧杖客的比武就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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