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的倔强(1/2)
当天夜晚,外面刮起了凉风,吹走了棚中动物一身的疲惫,属实给这些天的燥热投下了一剂止痛药。黄牛和奶牛都安详的躺在自己的小窝中。羊群则互相做枕头,做着有胡萝卜的美梦。老骡子和乖乖此时也不带任何防备的倒在地上,就像死去了一样。
只有大顺的眼皮还惴惴不安的站岗,他又失眠了。当然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他后来回想其实自己不用学乖乖,也能逗小男孩开心,自己可以驮着他,用尾巴扫他,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自己却选了一种最笨的。虽然老主人扬言天一亮就要宰杀大顺,但是后来乖乖告诉大顺是大顺多虑了,老主人无论说多少次都不会真的杀掉大顺的。这就是他说的一个谎言。
大顺将信将疑问乖乖是不是因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功臣,老主人杀了自己以后别的牛就不会认真干活了。
谁知乖乖却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念叨:“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因为老牛肉不好吃吧。”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大顺确实相信了自己不被吃了。但是更大的烦恼随之而来,今天自己蠢笨的行为惹恼了小小主人,小主人,和老主人。小主人一气之下,摘下了小时候送给大顺的脖铃,这可比要了大顺的命还让他难受。
他睡不着,就是盘算着怎么能重新赢回自己的脖铃。更重要的是,他得做什么才能缓解日益增长的焦虑呢。
这时候,四四方方的木制窗口上,老母鸡满窝又飞了进来。她落到大顺的门板上。
“大顺,你又没睡啊?”满窝率先发问道。
“睡不着。”大顺没精打采的答道。
“我听说今天你的事了。你可真倒霉啊,老主人太可恶了。”满窝边说边义愤填膺的挥舞着翅膀。
“你怎么知道的?”大顺很震惊。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家里牲畜发生点啥事,我都知道。”满窝骄傲的说。
“老主人也没错,是我错了。我的舌头确实难看。”大顺低着头,忧心忡忡,无精打采。好像被人抽去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
“你也是,你是牛,干嘛学人家老羊乖乖。他那套你学的来吗?他靠这招活了一辈子了,你呢?你耕了一辈子地,你就会耕地,老老实实耕地就完了。”满窝不以为然的说。
“我知道啊,可是老主人现在不让我耕地?”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啊?不让一头牛耕地怎么行。”满窝又开始义愤填膺但是这样子却是惺惺作态。她内心肯定是开心的,并不是她为大顺的不幸幸灾乐祸,而是因为她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拿着这个回答她可以和其他动物大书特书。
可是大顺并没有发现,而是继续吐着这些天的苦水:“唉,其实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也许我还能耕田,大不了就稍微浅一点,我以前耕的深。现在老了,耕浅一点就轻松些。我没问题。”
“那你现在重要的是得让老主人看到你还能耕啊。”满窝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她此时只想回去和其他动物分享老牛大顺不能耕田这个流传几天的消息。
“你说得对啊,我能怎么办呢?”大顺疑惑的看着老母鸡。
“我觉得你得自己想想办法。我先回去了,有点困了。”说完满窝就扑腾着翅膀回鸡窝去了,她边走边想好了明天怎么跟奶牛们说自己猜对了,大顺就是不行了,老主人不让他耕田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个小小新闻在明天就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还有着更有趣的故事等着她传颂。
因为大顺想到的办法很简单,证明自己——让老主人看到,自己还可以耕地。
这些天大顺的木门都没锁,很方便他的行动。他轻轻的顶开了牛棚的大门。清冷的月光洒在了大顺的身上。天上开始零星的飘下了雨点,空气中裹挟着柔和的青草香顺着湿润的夜风溜进了大顺的口鼻,冲走了腥臭的牲畜味。
院里安静极了,这是间很大的宅院,虽然牛棚,木棚,鸡窝,狗屋,还有主人居住的三间瓦房建在院子里。但仍有空地种上了两棵桑树,一大簇葡萄架,还有不胜数的西瓜和青菜。和大院中盎然的生机无差的,是大顺此时的热情。
不如就今晚吧,这几天没怎么干活,浑身轻松,今天去犁地肯定没问题。白天自己肯定没办法发力,只有晚上行动了。
但是很快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门口的旺旺,从牲口棚的木门推开时就发现了他。大顺缓慢的朝门口走去,木犁都是在地垄旁边放着,只要自己能出去,就不成问题。他一步步的前行,不敢直视旺旺的眼睛。快想办法,大顺,他对自己说。“说谎吧”大顺想到了乖乖白天对他说的话。“人类都说谎,自己说谎也没什么。”
“大顺,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出来了。”旺旺率先发声,依旧洒脱,不带任何防备。
“我本来想睡觉。但是。。。”大顺第一次说谎,他并不会说谎,所以吭吭哧哧也说不出来。
“但是什么。”旺旺歪着头问他。
“但是今天主人让我晚上在地里呆着。”大顺两颊流出了汗,这真是个愚蠢的说法,主人怎么可能让他晚上去地里,说完大顺就后悔了。
“为什么让你去地里。”旺旺不解
“因为。。。地里有黄鼠狼。”大顺慌慌张张地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地里也有黄鼠狼,那主人为什么不让我去抓黄鼠狼?让你抓黄鼠狼?之前都是我抓的。”旺旺地眼神中除了不解,又多了一丝哀伤,这哀伤大顺能懂,是怀疑自己时的难过与疑惑。大顺没想到这些天唯一能跟自己共情地竟然是一条笨狗。
大顺的口舌突然顺溜起来,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些话早就在他日益疲惫的胸膛中憋了多日了。“因为你还要看家,只有你可以看好这个家,你属于看门这个岗位,在这个岗位上你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她是你生命,是你的全部。你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岗位,你离不开这个岗位,这个岗位也离不开你。”
年轻的旺旺还是那么直率且单纯:“你说的太对了,大顺,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看好家门。”说罢,他让开门口的路,示意大顺可以出去了。
但是大顺此时却不着急了,他愤愤地说到“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就来了更年轻更温顺,什么都不懂地年轻小狗给你取代了,从此你只能离开你熟悉的岗位。黄鼠狼?黄鼠狼哪里都有,你不是唯一会抓黄鼠狼的动物。你随时可以被取代,无论你曾经抓过多少只,无论你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都是一条狗而已,狗和黄鼠狼一样,一样哪里都有。到时候你又当如何呢?去耕田,你的身体连木犁都搭不上,去拉磨?一样搭不上。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最愚蠢地不是做自己做不好的事,而是自己根本不明白的事,相信我,那会让你失去一切。绕了一圈,你会发现,你是一条狗,你只会看门,抓黄鼠狼,吓唬牲畜,还有迎接主人。除此之外,你只是一大块肉,能让别人美餐一顿,这就是牲畜的全部价值。”
旺旺听后一头雾水,这些对于旺旺来说太深奥了,就像发生在人身上的其他许多事情一样。莫名其妙,磨磨蹭蹭,看起来滑稽又可怜。他只想让大顺赶快离开。
大顺也察觉到了旺旺的意思,叹了口气,匆匆的走出门去。
走出门后,北面是被两排郁郁葱葱的树木夹出的一条土路。南面是通往大顺白天去的空地的石子路。大顺故意别过头不看南面,毅然向北走去。深夜里,月光打在墨绿色的树叶上反出点点白色的光,就像翻腾湖水,不时传来淅淅沥沥的叶子相互拍打的响声。大顺走过这条路已经无数次了,但是这次是他第一次独自走,也是他第一次着急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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