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关帝庙（1/2）

三年前开始做怪梦的王三，在三年后的今天，伙同三年来一直跟着自己的柳成材，走在三年来几乎天天都要走上两遭的街上。三年以来不曾间断一晚的怪梦，似乎并没有让王三发生多少变化，他没有为了消除怪梦而找到任何适合他的能让他赚到钱的行当，他依然只是一个乞丐。夜夜多梦也没有让他出现什么难以逆转的身体损耗，最初的不适和心疑，随着对那怪梦的日渐适应和习惯而烟消云散，他睡得着觉，吃得下饭，五脏正常，四肢康健。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似是有下雨的征兆，由于昨日一整天没要到什么裹腹的食物，所以王三肚子里的天气，事实上比外面的天气更差，已然雷鸣了许久。他和柳成材于这条城里最繁华的街上四处张望，努力寻找讨食的机会。看到前方应是快到青云大酒楼的地盘了，那里时不时会有富贾的妻妾施粥舍饭以求福报，于是王三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却在不经意间，突然被人群中伸出的一只手扯住了衣角。他被迫停住，回身看到拉扯自己的是一个扛着“卜卦算命”布幡，身着浅色衣衫，胡子灰白额头偏右生着一颗指甲盖大小黑痣的老头儿。他问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算命老头儿说，小伙子，若我看的没错，你今天要行大运。王三说，你看错了，我身上可没钱。算命老头儿笑着说，不要你的钱，我免费给你算一算。王三说，你还是给我算算，我去哪能讨到吃的吧。算命老头儿说，这个我已经算出来了，你的下一顿饭，在城西十里外的那个关帝庙里。王三苦笑着说，你别说笑了，那个地方我知道，早就破败了，不会有人去那上贡品的。况且，就算真有人在那摆上吃的，我也没力气过去了，因为我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正双腿发软，耳鸣目黑。算命老头儿说，不，你必须得去。王三问，为什么？算命老头儿说，因为那不止有你的饭，还有答案。王三问，答案？什么答案？算命老头儿说，关于你那怪梦的答案。王三一怔，内心忽地风起云涌，口里颤巍巍地问，怪梦？你怎么知道怪梦？你说清楚，那怪梦到底怎么回事？算命老头儿哈哈笑两声说，说不清楚，小伙子，赶紧去关帝庙，现在就去，到了那儿你便什么都明白了。王三恍惚了片刻，正欲开口继续提问，那算命老头儿却已混入人群里，轻飘飘走远。身旁听到他俩所有对话的柳成材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说，前面就是青云大酒楼了。王三说，走。柳成材点点头，继续前进，刚迈出一步，却被王三拉住了胳膊，他听到王三又开口说，我的意思是这边走，跟我一起去关帝庙。

那关帝庙就建在通往城里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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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距西城门大约十里左右，年久失修，早就断了香火，却因为远比一般的路边小庙大的多，而成为路人避风避雨、长途休整的绝佳场所。饥肠辘辘的王三和柳成材赶到那里时，天色渐晚，阴云密布，庙里除了一尊没有头的关老爷像，散落各地的破木碎瓦，角落里的蛛网，以及掺杂在空气中的尿骚气，便再寻不到其他。王三瞪着眼睛问，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是那怪梦的答案？柳成材冷笑说，我看那老头儿是故意把咱俩支到这儿的。王三问，为什么？柳成材说，这样以来，抢斋饭的起码少了两个饭量很大的人。王三说，若是故意支开抢饭的人，恐怕不应只是咱们两个吧？柳成材四处望望，庙里空无无人，官道两头，也远远望不到人迹。他喃喃说，也许被骗到其他地方了，这城西有关帝庙，城南有杨林坡，城北还有断肠河，想把人骗到城外，可去的地方有很多的。王三问，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咱们两个呢？柳成材笑着问，忘了那老东西看到你时说的那句话了？王三问，什么话？柳成材说，你要行大运了。你是运气好，才会被他选中，我运气更好，跟了一个被选中的人。王三不理会对方那阴阳怪气的话，直说，不对不对，他提到了怪梦，他怎么会知道怪梦呢？柳成材说，你说说这几年，为了请教怎么赶走那梦，知道你做怪梦的人还少吗？王三点头说，这倒不假，难道说，那老头儿真是把咱们给骗了？柳成材说，走，赶回去，说不定那老东西还在青云大酒楼呢！要是碰到他，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两人转身要走，却见不远的官道上，站着一只山羊，那羊脖子上戴着一个铜铃，浑身虽是白毛，但已被尘土染成了灰色。他俩盯着山羊，山羊缓缓嚼着嘴巴，竟也正抬头盯着他俩。王三问，哪来的羊？柳成材说，附近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羊群，怕是走丢落单的。王三问，你想什么呢？柳成材咽了口唾沫说，我在想，今天我身上正好带着盐巴呢。王三说，那真巧了，今天我身上正好也带着火石呢。柳成材说，我还在想，那算命老头儿好像说过，咱们的饭就在关帝庙里，莫非，是这只羊？王三说，是不是这只羊，要看咱们能不能抓住这只羊。你抓过羊吗？柳成材说，没有。王三说，我也没抓过，但我见过别人抓羊。柳成材问，好抓吗？王三说，非常不好抓。柳成材撇嘴说，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大男人，还抓不住一只羊？上吧。王三说，上。

于是，两个乞丐一只羊，便在这关帝破庙外，阴云之下的官道之上，开始了一场抓与逃的追逐。抓的人非常尽力，逃的羊当然更尽力，而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