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间（1/2）

2003年10月1日

莲花缸，猫幼崽，仙人掌……我所能见到的还有什么，长期因为没有睡眠导致血液压迫我的神经，迫使我的眼睛布满血丝，也许我早就已经双目失明，也许所有眼前的实物都只是一种幻象，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幻象。

而我近乎已经放弃了我所拥有的一切，是的这不容易，我经常在静谧的夜里躺在床上告诉自己，本杰明，这不容易。一种常年紧握在手的东西，有一天上头突然要将它收回了，并且还要大声朝你喊一声，嘿，你已经享受够你的权利了，现在我要将它收回来了！贪心的小子！

贪心的小子？噢，谁都不能这样称呼我，我本该拥有的东西在一夜之间从我的手头抢了去，这换成谁都不好过，孩子因为摔跤而弄掉了手中本该属于他的棉花糖，怎么还能奢求孩子不哭闹呢？

因此，在夜里我完成了神秘的仪式，请求恶魔将宽限我最后三天的时间，然而这三天的时间是不由我掌控的，也就是说我将发生任何不自知的事情，哪怕我只能活三天，我也不想要这样痛苦荒废的人生。作为交换，我将献出乃至我下辈子所有为人的机会，无所谓是么？做人也许也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于是很愉快便做好了决定，他挥挥手指我便立刻像个初生的孩子一般安然入睡。

我不记得我睡了多久，只记得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而我的眼睛再也不能闭上了，因为我已然变成了一条鲤鱼，在这一片莲花缸里漫游，这样看来，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鱼儿在水里看起来显得那样的自由，这倒是不错的体验，因为当你在水里还能够正常呼吸的时候，你简直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四处游动的心情。我顶着初生的莲花苞，撅着冰黏的淤泥，好不自在。

可是鱼的生活再怎么自在也难说绝对，我没有办法闭上我的眼睛，必须在水中保持我的湿润，也许实际上无论什么样的痛苦，我都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即使再残酷我都没有闭上眼睛的权利。而我的生活也只是这一片莲花缸而已，已经足够拥挤了，有被人安插上修饰作用的荷花荷叶，假山假石，就显得更加拥挤了，每每当我游时未兴尽便已经到了头，我是回身再游一遍重复之景，还是呆在原地不动？我没有选择。

人们是会嫉妒自由的鱼儿的，早上我在莲花缸中畅游，晚上便被安排上了砧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反抗是不成道理的，我生来就是人们的盘中餐，而我甚至在别人在我的身上动刀割肉的时候，我都不能闭上我的眼睛，我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将我身上的肉一口一口蚕食直到死亡！

不知是死亡还是睡去，只等我再能看见时眼中已是另外一副场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剧痛，我俯身望去，我的腹下竟流出来一只只通红的肉团儿，它们身上黏糊糊沾着粘液，紧紧闭着眼睛，四肢胡乱地蠕动着。

这是，我的孩子？

当最后一个小东西从我的体内流出的时候，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肚子早已空空如也，饥饿感也早已经植入脑中可我还是本能地咬断它们的脐带，吃掉散在身外的胎盘，用自己的舌头舔舐干净它们身子上粘液，舔着舔着直到我全身再也没有任何气力去动弹，静静趴在地上，注视着这些小东西。本以为它们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过了半晌听见了阵阵细弱游丝的叫声这才敢断定它们是猫崽子。我的崽子，我是一只猫？一只母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