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人面荷花 …(1/2)
第九回
李铎回到南郡就忙碌起来。管家老罗一下子给他抱来几十件文本卷宗,其中最重要的是临江府和昆阳县的灾情。他逐一看了一遍,当即吩咐老罗下拨救灾粮款,并亲自到城外江边查看堤防,薄弱处命人征集民工加固。看到街上灾民如潮,号召商家富户各自出粮设立粥棚,并派亲兵日日巡查监管。
影儿到街上找人装裱那幅《采莲收鱼图》,回来高兴地对紫嫣说:“小姐,科考的金榜贴出来了,传得天下皆知。你猜今科的状元是谁?”
从影儿那欣喜的模样紫嫣就知道了结果,但她故意装作不在乎地说:“管他是谁呢!”
“小姐真不管他是谁吗?”影儿诡谲地笑着问:“那我就不说了。”
“爱说不说。”紫嫣若无其事地捉杯子喝茶。
影儿撇嘴说:“别装了,他中了状元,小姐心里只怕比我还喜欢哩!”可她不知,紫嫣心里除了喜欢,还有一份极大的担心和不安。
再说柳生到达临江洲上任那天,看到到处是被淹没的良田,房倒屋塌,饿殍遍野,一拨拨扶老携幼逃难的人群,四野荒凉,城镇破败,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对迎接他的一众同僚说:“我宣布,临江洲从此罢宴三个月,违者严惩不贷!让我们节约每一粒米粮,帮灾民度过难关!”当天他就派师爷带衙役捕快到灾区调查,待报上来被淹没的田亩、房屋和受灾的人数,他就做出了三个决断:一,征集灾民中的青壮年劳力修筑荆江决口处的堤埧,以工代赈。二,在城外小丘山坡下开出一片广阔地面,伐木砍竹搭建临时窝棚,上面盖上芦席。笘上稻草,湖上泥巴,安置灾民居住。三,在灾民聚居处设立粥棚,让灾民有保命的食物。府衙中人手不够,他向守备借来三百兵士相助。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全境形势基本稳住了,可由于灾民太多,粮食不够,上面拨下来的粮款眼看也用尽了,柳知府有心找富商大户去筹借,又恐自己刚刚到任,与他们不熟,怕他们不买自己的账。思前想后,他想出了一条妙计,给年兄好友甄天聪写了一封信,命重九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过了两日,甄天聪便到临江来拜访柳生。
柳生虽不设宴,却也是好茶好饭招待。还特地请来境内十几个富商大户作陪。他指着天聪向这些富翁们介绍说:“这就是今科的榜眼郎,我的好友甄年兄,现在是在翰林院做编修。甄年兄的才学是远远在我之上的!”富翁们听说来的是京官,都甚是尊奉。
可甄天聪却起身抱拳连连自谦道:“要说才学,晚生愧不敢当。比起柳年兄,他在山巅,我还在爬坡呢!不说别的,朝中谁不知柳年兄是江南才子,就你那一字百金,一画千金的书画,只怕天下无几人可比。我此次来拜访,就是要求年兄一纸书法装点书斋……”
柳生当即道:“这有何难,重九,磨墨来!”说罢走向书案,等重九磨得墨浓,他蘸得笔饱,笔走龙凤,刷刷刷一阵好写,一幅大草书作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写得是:半窗疏影,一梦千年,琴歌萧萧笛声怜。
写罢搁笔,四周一片叫好声。柳生抱拳谦虚道:“献丑了,献丑了。”
甄天聪高兴得眉开眼笑,“得年兄一幅墨宝,何其荣幸也!”然后从袖管中掏出一张银票说:“奉上百两润笔之资,望年兄莫嫌菲薄。”
柳生沉脸道:“这是做甚?好友之间馈赠书画本是常理,这润资断不敢收!”
甄天聪说:“临江遭灾甚为严重,这钱年兄不受,全当我为灾民奉上几碗粥汤吧!”
柳生连连抱拳致谢:“年兄慷慨解囊,救助灾民,善莫大焉!”
富商中有位开绸缎庄的老者,名唤林祝同,是个有学问有见识的人。他盯着柳生的书作看了一阵后说:“府台大人的书风颇有怀素的风采。笔势纵横驰实,体态健缓跌宕,形象婆娑烂漫别开生面,情韵不减而境界别出,真不愧是江南才子。趁此机会,老朽也想求府台大人一幅墨宝,不知可否?”
柳生笑曰:“多承老先生抬爱,晚生敢不从命。”说罢展纸,刷刷刷又是一阵好写,写毕落款,停笔后,书童重九忙着钤印。甄天聪赞道:“年兄的草书如骤雨疾风,字字飞动,宛若有神!”
林老先生高兴得捋着胡须笑得眼都迷了。从袖筒中掏出银票说:“府台的墨宝是无价的,老朽不敢说是付润笔之资,这二百两银子,也作为赈灾之用吧。”同来的十几个富商乡绅见甄翰林和林老都誇柳生的书作好,也都蜂拥上前要求墨宝。他们有的是欣赏书作,大部分人是图排场好面子,一来林老都求了,自己不求显得不识趣不懂艺术,二来家里能挂一幅府台大人的墨宝,那是多么光彩的事呢!何况还能显示出自己同府台大人的关系不同一般,也就等于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当然,这些人也都借救灾之名,捐助了不少银钱。
仅仅一顿饭的功夫,柳生用自己的一支竹笔就募捐来一千多两银子。他将这些银子都用来到附近州县购买粮食,以救灾民度过饥荒。
第十回
这天,李铎命景秀带着食盒一同来到紫菱小渚,对紫嫣说:“这一阵公务繁忙,没空多来看你。这两日闲了些,昨天去蒙顶山打猎,猎得两只山鸡和几只免子,特地让厨下做几个菜让你品尝。”见紫嫣无动于衷,又乞求说:“我明天要到辖下各地巡视抗灾救灾情况,这一去至少得半月二十多天,你陪我吃顿饭,全当为我钱行了。好吧?”
紫嫣没理由驳他的面子。尽管不与他同床共枕,但也并不讨厌他,也希望他能把这个南郡王做好,为百姓们谋生存,谋福祉。她陪他吃饭,李铎把各样珍馐美味一个劲地往她碟中夹送,见她吃得香甜,心中也很高兴,满脸都漾起笑容,为她和自己都斟上酒说:“来,让我们喝一杯!”紫嫣喝了一杯,李铎再斟一杯,喝了二杯,李铎又斟三杯,就这样,两人都喝了不少酒。李铎还想再让,紫嫣便推脱说头晕,回内室去了。就这样,李铎也心满意足地笑吟吟地走了。
王爷走后,影儿为紫嫣送上一盅茶,说:“小姐今日算给足了王爷面子。说真的,看到王爷每每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我就有点……可怜他。凭心而论,王爷在小姐面前并没做错过什么,拿他的身份,什么好女子弄不来,不是真心爱慕小姐,怎会屡屡碰钉子又百折不回……”
“你到底想说什么?”紫嫣冷冷地问。
影儿怵怵地说:“我……我是说……既然你们已是夫妻了,何苦……王爷也不比柳公子差到哪儿去……”
“他再好,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说罢,紫嫣就歪到床上,不再搭理影儿了。
再说李铎走出紫菱小渚,顾鹊儿的丫环红豆截住他说:“王爷,我们园中的菊花开得五彩班烂的,桂花也香气四溢,小姐让奴婢请王爷到西院赏花。”
李铎摆手说:“我酒喝多了,得赶快回书房歇着。赏花嘛……改日吧。”说着故意摇摇晃晃地向前院走去。红豆失望地小声嘀咕:“改日,改日,听说明天你就到各地巡查去了,这改日不知会改到猴年马月了……”
过了寒露,一阵秋风一场雨,天一天冷似一天。也到了该下种的时节。柳生号召灾民生产自救,可一愁种子,二愁灾民的衣服被褥。他挖空心思筹钱,一方面也向南郡王上书请求拨款。怎奈筹钱不易,郡里的钱也迟迟拨不下来。他急得手足无措,实在没有办法,就让重九找出些自己的画作去卖。重九翻找画作时,翻出了那幅《风雨护美图》,问:“公子,这幅画还保存吗?”
柳生看到这幅画,犹如钢锥扎心般疼痛,他一把夺过来,三把两把撕了个粉碎。重九去夺也没来及。他看到柳生恨得咬牙切齿,眼里都要滴出血来,就劝道:“其实公子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婚姻之事,按常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宰相家说不定家规更严。封小姐也许是拗不过长辈的严命才勉强出嫁的。这里边的内情弄不清楚,你盲然责怪封小姐岂不冤屈了她……”
“她毁了我们的白首之约,言而无信,我恨她怨她有错吗?”柳生拾起画的碎片,付之一炬。重九看他愤恨难平,也不敢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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