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儿子，我是你爸爸（8）（1/2）

纪长泽结结实实给校长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借酒装疯。

又表演了一个一秒清醒。

助理回来时候, 就看到纪董一脸红晕。

这场面他可太熟悉了。

每次纪董早上来公司都是刚刚通宵完，脸上就是这个色。

当然了，就算是知道这很常见, 作为一个十分有职业素养助力，他还是问：“纪董没事吧？要不我下去买点醒酒药？”

校长：“不用买, 我这里有，就在抽屉里。”

腾盛和他常常出来一起玩, 早就对他这个体质一清二楚了, 要了一盆凉水，带着纪长泽洗了把脸，刚刚还晕乎乎人眼神立刻就清明了过来。

“没事，他经常这样, 洗把脸就好了。”

腾盛一边给纪长泽递毛巾, 一边跟他校长朋友解释。

校长笑着点头, 心底却唏嘘不已。

不愧是有钱人啊。

真像是之前收回来学生看小说里写那个什么，什么天凉王破。

说搞垮就搞垮，这得多有钱啊。

这是人家家务事, 做校长久了, 除非是学生遇到困难, 否则一般是不会插手教务室, 于是他只笑而不语，看着腾盛在那边劝。

“清醒了没？你说你，跟临西妈妈较什么劲, 她好歹是临西妈妈啊，虽然没怎么管临西，但她也没对临西干什么事啊。”

腾盛说出这句话来不奇怪。

他三观从小就正，这可是看虹猫蓝兔培养出来。

在不知道顾翠做过什么情况下, 他看到就是顾翠怀孕独自生下孩子，之后自己结婚后不再管孩子。

你要说她狠心，那也是。

腾盛无论是站在顾临西立场还是站在纪长泽立场，都是排斥厌恶顾翠。

但一个同样从来没去负担过顾临西一点半点父亲要因为这个搞垮孩子母亲，那就太夸张了。

“醒了。”

纪长泽往后仰着脖子，任由腾盛拿着毛巾在他脸上擦来擦去。

腾盛也是顺手，擦了几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骂了一句：“你丫把我当小丫鬟了吧？！”

纪长泽正起身子：“我明白你意思，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好歹是临西妈妈。”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临西也没怎么提过他妈妈，只说他妈妈结婚了，说不定她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呢。”

腾盛一边叽叽歪歪，一边把毛巾扔到凉水里，再拧干递给纪长泽：“再擦擦，一会还要去见临西姥姥，你就打算这么醉醺醺见吗？”

纪长泽默不作声再次擦了擦脸。

抬眼看向校长：“兄弟，你是临西校长，能不能跟我说说临西姥姥是个什么情况？”

校长见证了豪门家族“内宅私事”，有些尴尬坐下来干咳一声：“临西他姥姥以前好像是工厂做衣服。”

这也是还好都是本地人，顾临西又足够优秀，校长不免多关注了他一些，之前开家长会时候，因为顾临西一直在学校表现出困乏（兼职夜班），他还找老人家谈了谈。

所以他知道事还是很多。

顾姥姥年轻时候就是工人，和丈夫是一个工厂，结果当时大批工人失业，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小工厂做衣服，丈夫则是做起了小生意。

两人也积攒了在当时看来不少积蓄，他们没有选择买房投资，而是决定用这笔钱把女儿培养起来。

当时刚好是留学潮，留学归来海龟不光好找工作，工资还高，两人商量一阵后就把顾翠送出国学习。

当然不可能全部钱都投入进去，他们手里还是留了应急钱，只是那些钱也在顾翠一次次打电话回来要钱后慢慢没了。

当时老两口虽然手里没了钱，但他们每个月都能挣，日子倒是过得也还不错，只是要为了女儿节衣缩食一点。

直到顾翠带回来一个孩子。

她不说孩子父亲是谁，只说这是她孩子，丢给两人后就再次出国。

当时那个时候，女孩子未婚先孕是很可耻一件事，顾翠倒是好，放下孩子拍拍屁股就走了，只剩下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面对闲言碎语。

后来，就是孩子养着养着，养出了感情，结果顾翠再回来，就执意要为了自己谈对象送走孩子。

老两口自然是不同意，闹腾一通后，顾翠父亲受不了刺激去世，家里为了救他花光了剩余钱财，之后顾翠再次拍拍屁股离开，只剩下顾姥姥一个人带着外孙。

因为要给女儿攒国外留学生活费，他们始终没有买房子，而是一直租房住，家中赚钱最多顶梁柱去世后，顾姥姥一个人又要带外孙，又要还之前为了治疗丈夫欠债，不得不搬家，搬到了一栋租金十分便宜，但破落无比小楼。

校长家访时候去过。

那栋楼是真破，就算是拍鬼片都不用刻意布置什么，因为住人都是一些没什么钱或者没户口，再加上人多，也不能保证他们能有什么素质，楼梯扶手上到处都是脏东西，甚至还有人在楼道里小便。

除了这些，自然还有一些更加污秽东西了。

校长也没好意思都讲出来，只挑挑拣拣说了说。

“那楼没电梯，越高楼租金越便宜，顶楼因为有个露台所以最贵，临西他们家住就是顶楼底下那层，我记得好像是七楼还是八楼啊，爬楼梯很累。”

当时他去也是想了解一下顾临西生长环境，教导主任还有顾临西班主任跟他一起去。

三人去了回来就决定一定要让顾临西住校了。

在那样环境下怎么能好好学习。

他们到时候天都黑了，四周还有各种嘈杂声音，打骂孩子，吵架，锅碗瓢盆，凑在一起简直能拼个交响乐。

顾临西家里也只有四五十平，虽然小还破，但收拾很干净，桌子上面还铺了桌布，上面还摆了一个缺了一角花瓶，花瓶里插着楼下野花。

校长很感慨：“老太太很会生活，她还有个书柜，都是以前买。”

纪长泽有点惊讶：“老太太还会看书吗？”

“我当时也问了，她以前会看，现在眼睛有了老花，就不看了。”

老花眼也不是那么麻烦，配个老花镜就行了。

可在场人谁也没问为什么她不去配老花镜，顾临西穷到高中这么重要时刻还要做兼职，老太太舍不得花钱配老花镜不是很正常吗？

纪长泽叹了口气。

怨不得顾临西在这样环境下长大性格却还能这么不错，没有极端自卑，安心学习，不抱怨家庭，周围同学都喜欢他。

老太太肯定是在他教育上费了心了。

校长说：“说起来，临西姥姥也是个中专学历，别看放在现在不起眼，在我们年轻时候中专可是很厉害。”

当时工厂多风光啊，一些工厂招人都只招中专毕业或者初中毕业，那个时候进入工厂甚至要比考上大学要风光。

只是后来工人大批量下岗，一批批人不得不去找工作，当时顾家已经有了顾翠父亲去做生意，顾姥姥为了稳定，就又进入了一家工厂。

等到家里出现变故，她需要钱傍身时候，身边带着个孩子，也是去哪里都不行。

而现在顾临西长大了，她却老了，谁家愿意让一个老人干活呢，何况还是个身体不怎么好老人。

于是她再次下岗，每天只能四处去捡破烂卖钱。

也是顾临西足够懂事，会去兼职补贴家里，不然这个家庭怕是还要更加雪上加霜一些。

顾临西学费不是什么大问题，学校已经给他免了，再加上奖学金和饭卡补贴，按理说他不说生活多安逸，但至少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穷。

但顾姥姥病了，她需要吃药。

老人倒是想过放弃治疗，可顾临西怎么愿意，他几乎是求着顾姥姥不要放弃，那些药也不是很贵，只要他们都辛苦一点，肯定能撑下来。

“心酸啊，真心酸，老人跟我说时候我鼻子都酸了，想临西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命苦，他虽然聪明，但有现在成绩，那不是因为什么聪明，是因为他绝对努力，简直是拼了命学啊。”

因为老师跟他说，只要考上好大学，毕业后他就能赚很多钱。

寒门贵子，现在寒门想要出贵子，也只能通过学习了。

校长是真心疼这个孩子。

“我们本来都已经在商量了，说把临西姥姥招来女寝这边做宿管。”

宿管阿姨是比较累，但总比老人捡破烂好，而且就在顾临西眼皮子底下，也不用怕他每天担心。

纪长泽默不作声听着。

顾临西人生无疑是不幸，但一路上他也遇到了不少好人。

原本时间线中，如果顾姥姥没有患绝症死亡，她会被学校招收做宿管，不用那么辛苦东奔西跑，还能每天见到外孙。

而顾临西会在学校呵护关怀下顺利考上大学。

但命运总是这么充满莫测，顾姥姥走了，顾临西失去了唯一亲人，所以他才会在被接回纪家后，那么认真努力做好继承人，那么渴望父亲和爷爷注视。

原主没心没肺，对儿子到来没什么感受。

但纪父却很爱顾临西，他很努力给自己孙子创造出一个完美爷爷形象。

本来就算是没有原主，在纪父关怀下，顾临西也能安宁下来，可惜后来纪父也走了。

他能做，也只有努力去守护自己唯一亲人了。

他那一生，遇到好像大部分都是好人，可偏偏每次都得不到个好结局。

让人心疼孩子。

校长察觉到纪长泽沉默，知道他是心疼了，心底也有些感慨，同时还有点高兴。

虽然临西同学以前遇到了很多困难。

但现在他父亲来了。

他父亲一定会保护好他。

校长继续说起了顾临西以前事，他也有私心，想把顾临西以前遭遇一些窘迫都说出来，好让纪长泽更加心疼，明白这个孩子有多难。

“我们学校除了周一是不规定必须要穿校服，所以学校里面穿各种衣服学生很多，但是也就顾临西同学，春夏秋冬穿都是校服，每个学期都有学生校服丢了或者弄脏了洗不干净，学校有新卖，但是顾临西同学衣服洗得都发白了，也从来没买过新校服。”

在学校每天都要写字，衣服长期在桌面上摩擦，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一点问题，但顾临西就是没去买过新校服。

后来还是教导主任看不下去，当时发奖学金时候自掏腰包送了两身新校服，只说这是奖励。

就跟校长当时也自掏腰包送了鞋一样。

说实在，这个年头还能有这么贫困孩子，他们也很惊讶，但是了解之后就只感到心疼了。

这样一个在艰难环境中还努力试图茁壮生长祖国花朵，哪个老师见了不心疼呢。

校长没好意思提自己，只说了一下其他老师行为。

“临西是英语课代表嘛，有时候要帮着老师收作业送到办公室，一般都是早上收，他们班英语老师知道他早上经常喝一碗粥就完事，就总是买很多包子，临西到时候让他带走几个，说自己吃不了。”

“她还挺细心，怕临西多想，有时候会换一些别，糖啊，巧克力啊，之类零食。”

后来其他老师知道了，就也会经常备着一些小零食。

等着自己课代表来了，也给他们。

所有课代表都有，顾临西掺杂在其中就丝毫不起眼了。

后来一些比较富裕老师就养成了买一些面包小蛋糕之类食物，每次测试试卷下来了就发给前三名。

顾临西成绩从来没掉下第一过，所以每次都能拿到。

他就算是再怎么聪明，也毕竟不是大人，拿到了食物只为自己得到奖励高兴，完全不知道老师们就是冲着他去。

毕竟放眼整个学校，最穷也就只有顾临西了。

这些事老师们从来不跟学生说，这个年纪孩子自尊心强，谁也不想让顾临西觉得低人一等。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顾临西爸爸来了，这位还是个有钱主。

想也知道，顾临西再也不会遇到他们担忧窘迫情况了。

校长早就想夸夸他们学校老师了，现在找到个机会，立刻一股脑说了出来。

“所以您尽管放心吧，临西在我们学校不能说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大家都很喜欢他，绝对不会遇到什么欺负。”

他感慨：“这孩子真乖，有了新校服后他就换着新校服穿，但是他里面衣服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有都小了，袖子短了一截，他也从来不说买新，我们去家访时候才知道，他在家里也是穿着校服。”

校服遮盖住了旧衣服短一截事实，顾姥姥就不会看到了。

这样乖巧懂事孩子，谁不喜欢呢。

助理听眼眶都红了：“小少爷真是太可怜了。”

他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个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大太子爷呢。

腾盛听心里不好受极了，他长这么大，也就只在新闻上看过类似穷困。

没想到，自家兄弟儿子居然过了十六年这样日子。

想想真是掬一把辛酸泪，他拍拍纪长泽肩膀：“兄弟，我再也不在心里觉得你对临西好太夸张了，临西他值得。”

他像是顾临西这么大时候，每天就只知道到处瞎玩，四处结交朋友，有时候还跟纪长泽一起四处去旅行。

虽然他现在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吧。

纪长泽猛地站起来。

正在感慨其他几人都被他这突然动作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

纪长泽问：“现在几点？”

助理立刻看看手上手表：“十点。”

他们又是喝酒吃花生米又是聊天，一眨眼都过了这么久了。

听到时间，纪长泽立刻起身往外走：“走，我们出去。”

助理和腾盛懵逼跟着站起来：“去哪里啊？”

纪长泽：“去买衣服！”

“我们家临西，值得最好最贵衣服！！”

***

顾临西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正急吼吼要去买衣服。

他其实还沉浸在喜悦心情中，但老师一开始讲课，他就立刻摒弃不该有思绪，认认真真听讲起来。

这也是顾临西一手绝活了。

他和姥姥住地方隔音不好，又因为人多，不管什么时间段总是能遇到吵闹，顾临西初中是走读，需要回家做作业复习预习，被吵静不下心来又没办法环境，只能改变自己。

于是这手“百分百随时随地静心学习”技能就练成了。

他倒是认认真真静得下心来，一部分同学可就不行了。

其中包括之前跟他一起兼职见证名场面同学，还有在学校门口看到他从豪车上下来同学。

他们趁着老师不注意，都在悄悄打量顾临西，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八卦。

但顾临西上次下课就在那认真复习笔记，他们也都知道他复习笔记时候是不会和人说话，硬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等着这次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也没拖堂直接宣布下课离开后，一些学生就凑到了顾临西身边。

“顾临西，今天早上那辆车是你家啊？”

“顾临西，你真是小少爷吗？”

“顾临西，我听说你家里特别有钱，真假啊？”

“你家里不是很穷吗？怎么回事啊？”

顾临西：“……”

被同学们包围打听，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斟酌着说：“我家里是很穷，那辆车是我爸爸。”

“哇！！你爸爸那么有钱你家里还那么穷吗！！”

顾临西：“……是这样没错。”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们，他妈妈生了他之后没告诉他爸爸，结果他爸爸刚刚才知道他存在吗？

他只能含糊道：“我以前不是跟着我爸爸过。”

哦……那就是父母离婚了。

班上也有好几个同学父母离婚了，有爸妈离婚后还会照常见面，一家人出来吃顿饭，有爸妈则是老死不相往来。

看来顾临西爸妈就属于这种了。

学生们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