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劫(2/2)
猕焱眉目舒展,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明媚:“既然是花魁,那么一定是个绝代佳人,肯定沉鱼落雁、石破天惊、惊天地泣鬼神!”
无忧一扇子敲到他的头上:“闭嘴!不会用成语就别在那儿胡说八道,跌不跌份儿啊你?”
“就是就是,你个文盲!”骨头得意地随声附和道。
“你才文盲,你们全家都是文盲!”猕焱咬牙,额角青筋直抽抽儿,狠狠地咒骂个不停。
“嘿嘿嘿,早看出你小子也不是只好鸟了。”骨头坏笑着一把搂住猕焱的肩膀,仿佛志同道合多年的好友,“终于忍不住骂出来了吧?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
“二位别吵。”术士皓空像上次一样笑眯眯地将两人拎开,明明是一双漂亮的眸子,眼珠子却极其不安分地在四周如云的美人身上转啊转,“如此良辰,用来吵架岂不浪费?”
无忧只是微笑,就知道这个猥琐好色的术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言谈间已有数位美人围了过来,无忧神色自若地从蓝衣美人柔若无骨的手里接过一杯酒,优雅地扬头一饮而尽,赞道:“不错,入口清醇,柔滑如丝绸,清甜似蜜,倒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花酒了。”
在这种场合哪里会有那种破坏气氛的烈酒,准备给客人和姑娘们的都是甜得像蜜水儿似的酒饮,差不多就是古代的香槟。
蓝衣美人娇笑着往无忧怀里靠,白皙柔荑蛇一般地探上无忧的脸。
无忧连忙施了个小小的法术躲开,整整衣襟,将折扇潇洒地展开,慵懒一笑,什么都不多言,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向后院走去。
虽然是她自己要来这烟花之地的,但是如此亲热之事她还真是做不来啊!
而他们三人,一个忙着和美人饮酒对诗,一个忙着用自己阳光灿烂的笑容吸引更多的美人,另一个更是忙着和美人套近乎,都没空理会无忧究竟去了哪里。
三个没心没肺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白眼狼!
“公子,这边请。”见无忧缓步而来,容貌俏丽的侍女连忙迎上前来,低头恭声道。
无忧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折扇,看都没看那侍女一眼,漫不经心道:“谁要见我?”
“青瓷姑娘。”
“花魁之一?”无忧敛了扇子,把玩着扇坠,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来非常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见她一面多少钱?”花魁啊,身价应该不低的吧。
“……是青瓷姑娘擅自打扰公子,您不需要付钱。”
无忧更加干脆,纤细的手掌往上一翻,伸到侍女面前,毫不客气地向她讨要财物:“我的时间很宝贵,要见我,先付账。一株天山雪莲一时辰,很公道吧?”
侍女傻眼。
在烟花红尘里打滚了这么多年,见过无耻的客人,也见过抠门的客人,但是这么无耻又抠门的客人她可真是第一次见到!真是亏他还长了这样一副好皮相!
“怎么,嫌贵啊?”无忧老神在在,狮子大开口之后还不肯降价。俏丽侍女很是为难地看了无忧一眼,又偷偷地向花园那里瞟去。
无忧温和地笑着,但却明显一副死不松口的模样。
就在此时,花园中央忽然传来清冷缥缈的声音:“无妨,天山雪莲就天山雪莲,带他过来吧。”
“是。”俏丽侍女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带无忧过去。
这侍女还在嫌弃不已,无忧却在心中后悔不迭,啊啊啊,看她答应得这么轻松,开始就应该说更珍贵的东西嘛!沧溟大人的寿辰即将到来,礼物是必不可少的,身为他的属下,她总得送点拿得出手的吧。真是失策啊失策。
明明不过是个青楼,花园却布置得像天界一样清心寡欲、清幽出尘。顺着曲折的小径走过去,拐过一座花圃,终于在中央的凉亭里看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
听到无忧和侍女的脚步声,她也并未转过身来,只淡淡地摇了摇手:“良儿,下去吧。”
真是傲慢啊……无忧摸摸鼻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扇子,似笑非笑道:“青瓷姑娘真是胆色过人,如此的国色天香,又是在如此的幽僻之处,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白衣丽人终于转过身来,莲步轻移,三千青丝轻轻绾起,仅插一根九天神凰吐珠缠丝金步摇,珠子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着。她眉色似黛,眸如秋水,神秀内蕴,倒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倾城美人。
她上下打量着无忧,樱唇一抿,冷淡道:“你有那能力吗?”
当年无忧为了躲避大人的追查,易容术她是学了又学,钻研了又钻研,那叫一个呕心沥血啊,最后几乎达到了改天换地的境界,可以说当世能看穿无忧伪装的,六界之内根本就没有几个。
这个人嘛……倒还真是奇了。
被人揭了底子,无忧也是波澜不惊:“姑娘何出此言?”
“青涯殿下,我是认识的。”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就说嘛,她的易容术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这死小鬼,果然就是个麻烦精,连借他的身份容颜一用都会遭人识破,有事没事那么出名干吗?
“这样啊……”无忧双手负于身后,慢悠悠地迈上台阶,毫不介意地在石凳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了一口,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茶是好茶,就是火候不到家,味道没泡出来,心思浮躁啊。”
“我请你来不是要你来评价我泡的茶味道如何的。”青瓷神色冷漠,俏脸带雪。
无忧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葱指轻敲着杯壁,扬唇笑道:“别动气啊美人儿,生气会变丑哦。”
“闭嘴!”青瓷的冷意里几乎带了几分杀气,“别用他的容颜对我说这种话!”
这话一听就有暧昧啊。
无忧不动声色地浅浅饮茶:“为何?”
青瓷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对此避而不答:“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为什么?真是聒噪!”
居然说她聒噪,小鬼,这笔账算你身上了!“问问而已,这么激动干吗?”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赶紧化为你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在青楼化为女儿身很不方便呢。”
青瓷绝色的容颜如同凝霜一般冷淡,声音似冰:“不许用青涯殿下的脸在这里招摇撞骗!”
无忧很无辜:“我哪有!”
“天界的太子殿下怎会到人间的青楼来喝花酒?”
无忧一脸“你错得很离谱”的表情,悠闲地赏着院子里娇艳绚烂的花朵,淡淡地道:“此言差矣。身为天界的太子殿下,体察民情是他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他太懒散不会做这种事,我不过是帮了他一把而已。”
“你……和他很熟?”青瓷冰冷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迟疑。
无忧想了一会儿,手指扣着扇柄,微微一笑:“一般般吧。那小鬼脾气太差,实在是难相处。”能让一向擅长忍耐的孟无忧做出此等评价,青涯小殿下的脾气看来委实不怎么样,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小鬼居然还有人护着。
青瓷美人一声冷哼,道:“殿下的好岂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
“嗯,没错,我不知道。”无忧倒是答得很干脆。
面对疑似小鬼仰慕者的冷美人,说自己和小鬼关系好简直就是不知轻重自寻死路。她别的本事没有,撇清关系倒是一流。
飘逸的纯白发带在风中舞出柔美的痕迹,纤纤玉指整了整被风吹得微乱的发鬓,青瓷黛眉轻蹙:“我感觉得到,你的身上还有殿下的气息。”
不会吧?那个小鬼离开地府已经有很久了啊。
无忧讪笑,坚决不肯吐露实情:“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不会的,殿下的气息我决不会记错的。”
无忧站起来,绕过青瓷姑娘,俯身掐下一朵花骨朵,轻嗅着那抹清淡冷幽的花香,语气也淡得好似弥散在空气里即将要消逝的幽香:“枫露玉雾是世间难寻的好茶,铃兰也是冰清玉洁的绚烂花朵。枫露玉雾茶香清淡袅袅,铃兰花香幽静清冽,都是好闻的香气,想必青瓷姑娘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无忧对青瓷陡然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视若不见,只是在盛开的花丛里徘徊,手指掠过那片洁白花海,指尖冰凉而柔润,花瓣仿佛上好的丝绸,每一片都盛满了花的心事。
忽有清风拂过,平静的花海顿时掀起一层层涟漪,无忧微笑道:“办法倒是好办法,只可惜用错了对象。若是普通神仙,此刻定然如你所愿地长眠不醒了吧。”
两样香气都是很好的,只可惜混合到一起了之后就会成为无色无味的剧毒,而且专克神仙。
这么费尽心思地针对她,真是抬举她了。
对方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镇定下来,抬起眸子冷冷地瞧着无忧:“倒是碰到行家了。”
如果你曾经连续两年每天都被别人下不同的毒,你绝对也会精于此道,甚至造诣远远在她之上,毕竟无忧不过是个懒人。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无忧就叹气:“行家都是被逼出来的啊。”就那段经历而言,写一本被压迫的血泪史绝对都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不会是为了青涯殿下吧?”
青瓷大方点头,从容承认:“是又如何?”
“这小鬼都有人如此喜欢,真是没天理了。”
“你不会懂的。”
你不喜欢他,所以你不会懂;你不了解他,所以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好。世人往往都只注意着他的身份、地位和容貌,被纷乱的表象所迷惑,却不知道浮华背后的真相,被掩盖在清澈的月光之下。
在那个光华流转的月夜里,长身玉立的少年对她的微微一笑,仿佛染着温暖的花香,带着璀璨的星光。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再也追寻不到。
无忧微笑:“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鬼的心地的确不错,只可惜性子太过暴躁,又古怪又冷僻。不过比起沧溟大人来,他倒是好太多,无忧连大人都能忍,这小鬼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哼,别想着转移话题,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殿下会把他最珍爱的碧殇送给你?”
无忧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碧殇?”
此话一出,一直都冷静从容的青瓷却变了脸色:“碧殇一定就在你的身上,殿下没有告诉你?”
“咦?小鬼还这般慷慨大方?”真不愧是天界的太子殿下,出手就是阔绰,听青瓷的语气,这碧殇好像是个很珍贵的宝物啊。
“为何殿下会费尽心思为你掩去碧殇的气息?”以殿下的性子根本就不会为谁做这种事情,殿下施了秘术,若非她对碧殇太过熟悉,一定也不会察觉得到。
“我不过是和你的殿下有过一面之缘,没什么过多的交集。”所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青瓷姑娘。
“是吗?”青瓷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一面之缘便能让殿下送出碧殇,地府的孟婆还真不是普通人呢。”
无忧讪笑:“我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啊。”明明就是神仙啊。
冷美人啼笑皆非:“你很有趣。”
无忧装傻:“谢谢夸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青瓷冷笑,冰凉的手指扣住无忧的脉门,指尖射出几道灿然霞光,似数条灵蛇要钻进无忧的手腕,想借此来探察无忧体内隐藏的东西。然而那几道五彩霞光在接触到无忧经脉的一瞬间便开始寸寸断裂,直至消弭于无痕。青瓷神色凝重:“不能探察?你这是什么体质?”
无忧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一时也怔住了,然而看到霞光瞬间消融时,她也觉奇怪,因为这女子的修为在她之上。无忧在心底转念一想,顿时便抓住了要点。
沧溟大人以前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类似于封印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它的附加福利吧,毕竟是沧溟大人的手笔,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也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一点,无忧心情骤好,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惊疑的青瓷:“我体质很差劲,不过是大人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阵法而已。”
“一个小小的阵法,还是你这种修为的人都能承受的,竟然拥有这种磅礴盛大的气机……你是魔君大人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天地间的至尊人物才能做到。
被别人无意间鄙视,无忧也是面不改色:“沧溟大人真是威名远播、德高望重啊。”
“……”威名远播无可置疑,毕竟这六界中稍稍有些道行的,基本上没有人不知其名。但是像他这种冷心铁血、动不动就去天界挑衅练兵,一个不高兴就抬手灭族的神,能和德高望重这种褒义词沾上一点儿边吗?
“所以嘛,你别担心,你应该知道青涯那小鬼有多么的讨厌沧溟大人吧?我既是大人的人,他怎么可能……懂吗?至于碧殇,他只是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等他寻到月蚀,完成试炼之路,登上了天帝之位,自然会来向我讨要回去。”小鬼临终,哦不,是临走前送给她的那颗像鱼眼似的破绿色珠子,竟然是他最珍爱的碧殇!真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
“罢了,我也不欲与你争辩下去,此举全在殿下之心。我此次和你见面,并下毒药试探于你,其实也并非恶意。”
下这种夺人性命于无形的毒,你的恶意可真低啊。
无忧无奈:“那你意欲何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是没有目的的,这是这么多年艰难的小仙生涯教给她的。既然无忧一进青楼这姑娘就盯上她了,不惜用天山雪莲当作诱饵,甚至还用上了组合奇毒,弯弯绕绕地折腾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其目的一定不简单。
“既然你是魔界至尊大人的属下,那你就一定可以救下青涯殿下的!”扣在无忧手腕上的素手猛然收紧,青瓷一双秋水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明明是那样冷淡高傲的女子,此刻她的眼底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况且你体内还藏着碧殇,把握就更大了!”
听她的口气,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小鬼似乎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啊。可是这种麻烦的事情,无忧向来不会去沾,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她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青瓷姑娘,在下的修为比起你来都差一大截呢,你都无能为力,我能做什么啊?”
“若真的是法术修为能够解决的问题,我拼了命也会去救殿下,哪里还轮得到你?”青瓷表示鄙视,“碧殇是殿下用灵魂温养过的东西,自然带着殿下的气息。有了它,你就可以在险境里靠近殿下了。”
无忧仍旧笑着推辞:“他可是天界的太子,天帝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你尽管安心好了。”
“殿下是在试炼途中遇到的险境,所以就算是天帝陛下都不能去管。若是正常的试炼我也不会去插手,但殿下这次不仅要对抗自己的天劫,而且因为他杀了集天地造化毓秀于一身的一尊圣灵,上天还将降下天罚。”
居然斩杀了一尊圣灵,看来在这段时间里那小鬼的实力是突飞猛进啊。不过这次天劫与天罚加身,他若是还能全身而退,那可真是逆天了!这六界里,如果有谁能做到这一点,无忧绝对不作他想,毫无疑问是沧溟大人了。
“天劫和天罚,只怕我还没有靠近青涯就会被雷电给劈死了吧。”无忧苦口婆心地劝阻青瓷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体质差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指望我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殿下都把碧殇交给了你,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简直比我还要冷漠。”
“仙贵在有自知之明。”在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无忧都懒得去做,更别提那些远在她极限之上不可思议的任务了。退一万步说,小鬼和她有关系吗?沧溟大人还和他是一家人呢,怎么不见你去求大人救你的殿下?大人可是双保险,比她靠谱多了。
“说得倒是好听!你无非就是在逃避,不想出力罢了。”
无忧无动于衷地看着青瓷略带讥讽和鄙夷的神情,内心平静无波,还风度绝佳地保持着淡然笑容。说实话,激将法这种鼓舞少年沸腾热血的方法,实在是不适合用到像她这种内心没什么追求的老太婆身上。
青瓷转过脸去,定定地看着花圃里随风摇曳的雪白铃兰。
花开绚烂,花落无声。可是自己呢?总有一天,她也会从这世间消失,若没有殿下,她肯定也会像这些花一样吧。
她定了定神,狠心下了一剂猛药:“孟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刻你在人间界就是为了寻找灵魂给饕餮献祭,对不对?”
“那又如何?”
“殿下杀的那尊圣灵从前和饕餮有些过节,若是你能把他的灵魂献祭的话,我想饕餮一定会很满意,那个灵魂在饕餮的眼中可抵两三个呢。救了殿下,不仅能让殿下欠下你一个大人情,还能拿到圣灵的灵魂。”青瓷莹粉的樱唇弯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眼波流转间的冷艳也渐渐带上了几分诱惑,“无论如何,对你而言,这都是个稳赚的选择。”
没错,这些条件对无忧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也的确让她很是心动。但是心动不等于冲动,更不等于行动,她眼馋的这些优厚回报也得有命去享受才行啊。
最关键的是,救青涯为何非她不可?
无忧干脆直接问:“救小鬼的为什么一定是我?”
“碧殇就是一大原因。这天劫和天罚是根据人的自身实力而降下的,若是你去和殿下一起渡劫,你的修为和殿下的一中和,会直接拉低天劫和天罚的惩罚力度。你身上有魔君的守护阵法,应该不会有事。现在殿下昏迷不醒,被无形的场域拘禁其中,碧殇是唯一的钥匙,唯有携带碧殇的人才能入内靠近殿下,与他共渡天劫与天罚。”
她倒是聪明绝顶,能想出这种欺天的法子来。
无忧坦诚而干脆地回应:“我明白了,成交。”
其实当青瓷说明了她的意图之后,无忧就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方才的漫不经意和推托不过是给自己争取最高利益的筹码罢了。一来青涯和她不仅有几分交情,更是将无价之宝碧殇送给了她;二来面前这姑娘志在必得,修为还在她之上,如果再继续这么不识时务下去,利诱没有用,威逼就一定会到来。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概就是如此吧。
“孟无忧,你真聪明。”悠然淡漠的嗓音听不出是喜是怒。
无忧无动于衷地笑了笑,装作听不懂她的讥讽:“过奖过奖。青瓷姑娘,我出来了这么久,想必他们一定都在找我,先失陪了。”
冰山美人忽然神色一动,低声自语:“她怎么来了……”而后扬起脸来,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的客人也来了。”然而她流转欲醉的眼波却轻飘飘地落在无忧身上,黑瞳似墨,唇角勾起似斥还休的妩媚笑容来。
等到无忧慢腾腾地走到前厅,看到那只粉嫩小萝莉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青瓷姑娘会笑得那么瘆人了。
谁能和她解释一下,她眼前的这幅“天界公主与几个猥琐男一起在花厅寻欢作乐”的和谐场景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哥哥!”粉嫩小萝莉一眼就瞟到了自花园缓步走进花厅的无忧,惊喜地叫了一声,可却突然硬生生地刹住脚步,满脸的疑惑,歪着头,鼓着粉嫩的脸颊,问她:“你是谁?”
三千青丝倾泻如瀑,一双凤眸狭长秀亮,一袭华丽的锦绣缎袍,怎么看都是青涯那小鬼的模样啊。她们一个个都是怎么识破的?
无忧微微一笑:“紫涟,怎么,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说起来天帝这家子真的是极其奇特,给孩子们取的名字都是五颜六色的,不像是天界中尊贵的帝家,反而像是家里开染坊的。其中名字取得最悲剧的当属四皇子,到他的时候颜色刚好轮到绿色,天帝老儿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袤”这个字组到了他的名字里,名字就板上钉钉地成了绿袤。
好吧,这还不是最悲剧的地方,最悲剧的是他好好的一个皇子,不学天界的正经术法,反倒是对道家信仰得紧,一成年就跑去学道法当道长去了。因为在谈经论道方面颇有些成就,于是被人尊称“子”,他也就成了百世流芳的“绿袤子”。
骨头嘀咕:“装得还真是正经八百的。”
猕焱低声哀叹:“我那萌俏的小姑娘啊。”
粉雕玉琢的娇小萝莉嘟起嘴:“哥哥才不会这样笑呢。”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哥哥和我一样都是凤凰,我并未在你身上感应到相同的本源气息呢。”
原来如此,无忧平衡了,不觉唇角染笑:“我乃地府的孟婆,曾与殿下有过些许交集。”所以如今还他的因果来了。
“哦。”小萝莉紫涟不再追问,转过脸去,“青瓷姐姐怎么在这里?”
“拜见公主殿下。”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盈盈屈膝,微熙的笑容里不复一丝冰冷,“青瓷是在这青楼红尘练心,证道历劫。”
骨头和猕焱的那两双贼眼就死盯着青瓷不放,眼神如饥似渴,简直像是要把她给一口吞下,嘴里还在不停地咕叨着:“美人,绝世美女啊……”
无忧微笑着递给他们一人一块手帕:“来,擦擦口水,别跟这儿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