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荒城古道(2/2)
无忧挑挑眉,抬手掩了窗户,微微一笑。
古城里连个乞丐都如此诡异,此次相信大人的话到这鬼地方来,真是误入狼窝了。这诡异事件的幕后必有暗中操作者,想要出城去,方法估计就是把操作者查出来并将其斩杀掉吧。
无忧无奈扶额。
大人,您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热衷于对无忧进行智力和战斗力的双重考察啊。
既然要调查,助手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在这里也没办法召出土地或是山神来问一问,无忧只好出动自己的人去实地追踪一番。于是,被罚关禁闭将近半年的骨头终于被她放出来重获自由了。
白色光芒自破妄古镜中流出,幻化为好久不见的骷髅架子。骨头一出来就又是伸腰又是弯腿地测试自己浑身关节的灵活性,喃喃一通抱怨不完。
无忧笑道:“骨头,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变得更加白皙了。”
“……”被关在古镜里不见天日,不白才怪。
“灵魂之火也更加旺盛了,看来被关在镜子里的日子你修炼很努力啊。”
“……”有本事您也去神器里待上半年试试。
“既然骨头变强了,我自然要分配一些难度系数和你能力相匹配的任务给你才对,否则实在是太屈才了啊。”
骨头诚恳地、热切地、略带一些焦虑地看着无忧:“主人,请你千万要屈才才行啊。”
无忧义正词严地拒绝道:“这可不行,物尽其用是良好的品德,浪费可耻!”
“……主人,您还是让我重回古镜吧。”和现在的状况一对比,古镜简直就是神土天堂。
“你又没犯事,我干吗把你关进去啊?”
您这样说……是在暗示我什么吗?骨头沉默不语。
无忧从锦囊里翻出来用神铁做成的钳子和刀,还有天蚕丝搓成的绳子,走到浑身被阴森气息包裹着的骷髅架子面前,笑眯眯道:“骨头,为了你追踪侦察时行动更加方便,你干脆就带个头去吧,我帮你把身子拆下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抬头的骷髅打断:“来,小妞,给爷笑一个。”口气非常轻佻,言语极度冒犯,这样的话应该就算是犯事了吧?
无忧笑得更加温和。
多少年了,除大人之外,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今天居然被两个人给调戏了!
很好。
无忧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地挑开骨头的肘关节,平静道:“多谢厚爱。我会好好款待你的,骨头。”这样慈爱温柔的表情,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瘆人啊!
然后无忧果然如她所言,好好地、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把它从头到脚解剖了一遍,除了大脑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部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白花花地躺在桌子上。
飘在半空中的骷髅头含泪看着无忧:“主人,您可千万别把我的哪一块骨头给弄丢了……我还不想成为残疾啊!”
无忧用包袱皮随意地把一满桌子骨头收起来,脸上没什么笑容:“看我心情好了。”
“用不着这么狠吧……”本来主人就已经够不靠谱的了,再做出这种吊儿郎当的承诺,他真的……有可能会被截掉一条腿的吧。
只见她平淡地一挑眉:“别这么垂头丧气,有压力才有动力,不狠一点谁知道你会不会尽全力帮我调查啊。做得好的话重重有赏哦。”
“……明白了。”空头支票总比没有支票好那么一点吧,否则日后讨债若是一点凭据都没有,她铁定会翻脸不认骷髅的啊。
“这城里有结界限制,不能使用隐身术,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啊。”无忧耐心叮嘱,目送这头骨歪歪扭扭地在空中飞行远去,抬手关上窗户,担忧道,“飞成这样子,他究竟是有多久没有打过架了?到底行不行啊?”
整整一日,无忧都没有出房间,只是闲适地半靠在软榻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从司命老头儿那儿搜集来的话本子,感叹司命的口味真心是越来越重了。
无忧正看至精彩处,忽听有人敲门,便扔了话本子去开门。开门见到的却是小二,无忧笑道:“何事?”
此时已是黄昏,晦暗暮光斜斜地从楼梯转角处照进来,房间屋檐的阴影映在光洁的木板通道上,宛如泼上了浓浓的墨水,光影交替之间流转出几分诡异的气息。
小二那张极为普通的脸和白天很是不同,表情显得极为僵硬,目光与其说是深不见底,还不如说是呆滞,声音平板得没有任何起伏:“客人,请您今夜不要出门。”
这人不对劲得太明显了,无忧微微皱眉,仿佛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哦?”
“店内规矩,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店内任何客人均不可外出。”他一板一眼,背诵得倒是很流畅。
无忧想了想,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关上门躺回软榻继续看话本子。知道了不代表会老实去做,不允许十五夜里出去,难道是因为这城里有狼人,每逢月圆之夜还会变身不成?
暮色四合,房间里的光芒寸寸减退。朱红窗柩泛出凉薄的银光,桌上小巧玲珑的羊脂玉小酒杯盛满流转的月华,目光所及之处,透出几分凄凉来。
无忧总算看完话本子,吹熄了灯,整理整理衣服,打算出门夜游赏玩一番。
刚行至门前便觉阴风阵阵,寒彻人骨,吹得人直发毛。无忧直觉性地提高警惕,缓缓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转轴摩擦发出的声音滚落一地,在寂静的月夜里,这令人心颤的长音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依然清澈透明,一切都无甚变化,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太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到。按理说,有人居住的地方是不可能安静到这种地步的,而且居住的还不止一两个人。
无忧皱起眉,看了看四周,谨慎地迈出一步。踏出的脚刚刚落在地板上,无忧脸色就突然一变,而后迅速收回那只脚,向后猛退几步,专注地看向门外。
刚刚被无忧踩过的地板忽然间渗出大量血液,在月光下红得似曼珠沙华,且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无忧取出天蚕丝手绢掩住口鼻,面色肃然,镇静地看着那越涌越多的血液,不发一言。
臭气熏天的液体流到哪里,哪里就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地板已经只剩下薄薄一层,两个巨大的血字浮现在无忧眼前。
止步。
掠过发丝的风带着阴森的冷意,血色大字随即又幻化为一张硕大恐怖的脸,血红眼珠直直地瞪着无忧,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血色大嘴勾出一抹弧线,时而又怒吼一般张大嘴巴,露出一口极为锋利的牙齿。那张脸极度扭曲丑陋,又十分的诡异可怖,令人一看便寒至心底,不敢直视。
不多时,鬼脸渐渐模糊,血液慢慢消失不见。月夜又重归平静安宁,仿佛刚刚的那些诡异事件没有发生一般,美好得简直令人心醉。
无忧暗呼出一口气,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揉了揉额头,而后一拳捶到柔软的被褥上。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就失去危机意识,居然会犯这种没技术含量的错!明知不对劲,居然还用自己的身体去验证,差点儿受伤,她现在又没仙力,无法自行疗伤,如此行为,怎是一个蠢字了得啊!
看来这城里还真是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呢。无忧垂眸,唇角勾起一朵绽开的花来。人家都已经这样寻衅上门了,不接招似乎很不尊敬对方啊。
无忧不紧不慢地喝了杯茶,吃了好几块点心,这才慢悠悠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纵身跃下。还好房间在三楼,自己身体底子打得也好,否则在没有仙力的情况下,从高处跳下来,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无忧负手于身后,一袭黑衣隐在如墨的夜色里,及腰青丝随意地缚在身后,随风扬起,也和茫茫夜色融在一起,若是不注意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她。深夜的街道无一星灯火,仿佛连空气都在沉睡,若非偶有虫鸣作响,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死城。
前方似有人影幢幢,火光下只见一片扭曲的光影,在地面上映出一个个鬼魅般的黑影。
无忧藏身于转角处,眯起眼睛望过去,面色渐肃。
排列极为整齐的一行人,人手一支火把,火焰非温暖的明黄色,而是晦气的蓝绿色,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极为阴森,映在执火把人的脸上,衬得那张面无表情的木偶脸愈发诡异。
火焰时而蜷缩时而升腾,仿佛是一个有生命的怪物在张牙舞爪地冲人咆哮,可怖得很。
不过在地府待的时间久了,无忧对此种情景早就免疫了,不觉其有何不对。但这上百人举着鬼火夜游古城可就有点儿不对劲了。无忧细细一想,眸子紧盯着那队伍,躲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悄悄地跟了上去。
午夜,依然寂静如初。上百人的队伍,无呼吸声亦无脚步声,所有人都脸色木然,双眸空洞,无一丝神采,形容枯槁,仿佛被人抽尽了生气,只余下这空空的一副躯壳。
无忧远远地落在后面,不敢过于靠近,以防有变。
这样恐怖的夜里,弱女子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睡觉才是,哪里会落得大半夜里跑出来跟踪一群怪物的下场啊!诚然她并非弱女子,但大人物尽其用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不解风情太不怜香惜玉了太无耻了!
无忧不在意更深露重、寒气逼人,屏气凝神,脚步放得极轻,随着那群人穿过一条条月光无法照进的幽暗街道,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路线。
整个路途静得压抑。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暗夜行军们终于停下脚步,非常有秩序地散开,围成一个大圈。无忧定睛望去,才发现他们围住的是一片幽蓝的湖水,清泠泠的,在夜月下闪着粼粼的光。
上百人整齐地围湖而跪,匍匐在地,嘴里喃喃地念起古老晦涩的咒语。
无忧原本不敢随意动作,生怕惊扰了他们,现在见此情形,不由微微一笑,在附近找了棵高大的古树纵身跃上去,耐心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多时,月亮移至湖水的正中心,瞬间光芒暴涨,笼住湖心。一株硕大鲜红的鸡冠花自水面缓缓升起,沐浴在月色冷辉里,仿佛在花瓣上撒上一层耀眼的银粉。
无忧以手掩面。
鸡冠花还能从水里长出来,这得是突变到了何种程度啊!
相较于无忧的无奈,跪在湖边的人脸上却都流露出一抹近乎于狂热的兴奋,卑微地伏在地上,原本如枯井般毫无神采的眼睛顿时溢满了无法言表的渴望。在夜色里,眸子闪着寒冷的诡光,仿佛一把匕首,刺得人无法与之对视。
看来这从水里长出来的鸡冠花还真和从地里长出来不一样,实在是大得很呐!
无忧撩了撩被吹乱的青丝,将其随意地束在耳后,掉转目光,不再在意那朵鸡冠花,而是重新审视起了那群面露狂热的木偶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越来越盛,鸡冠花也越绽越大,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水面上燃烧的一丛火。木偶人们开始绕着这巨大的鸡冠花膝行起来,跪在潮湿的土上,吃力地挪动身体前行,嘴里还念着。
无忧双手环胸,以指抵唇,唇线微微翘起。摆了这么大的架势,难道是要举行那个仪式不成?这得多心诚才有勇气去做这种事情啊!实在是理解无能,她怎么不知道鸡冠花何时具备了如此大的能量和魅力,居然能吸引这么多人为它做这种事?
人们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寂的月夜里回荡成盛大的音波,向四周扩散开去。
无忧捂住耳朵,举行这种仪式不是需要非常隐秘的吗?声音这么大,城里的百姓应该早就听到了吧。
在这盛大的音波冲击之下,那群人不仅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脸上反而露出无以言表的陶醉神色。
被幻术迷惑了吗?无忧扶住树干保持平衡,双脚勾住一簇枝叶。
不,这绝不可能!若是施了幻术,她也应该被迷惑身处幻境才对。
膝行已然停止,上百人都对着湖心那株硕大的鸡冠花认认真真地行着叩拜大礼。
叩了三下,异变突起。
整群人的身体忽然僵硬,然后躯体干枯得仿佛全身精血在瞬间全被抽光了一样,每个人都以极其扭曲的姿势重重地摔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落在潮湿的泥土上,像是一个个被主人丢弃的破旧木偶,在身后操纵他们的丝线终于松弛下来,还在流血的唇角弯起兴奋而陶醉的弧度,苍白肤色在月光下像枯骨一样恐怖而诡异。
血腥的味道在这水汽迷漫的空气里散开。
无忧终于脸色一变,眸光微闪,十指紧紧地抠进树干里。
这么多人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死掉,而她竟然不知是何人所为,对她的身份实在是一种侮辱啊!
无忧在树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边曙光微现,她才跳下树,轻手轻脚地向湖边走去。仔细检查完尸体之后,无忧谨慎地抹去所有属于自己的痕迹,迅速离开此地。
因着小二昨日诡异的表现,无忧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昨夜私自出去过,便在城中逛了半日,直到正午时分才趁着人多时混进客栈。回到自己房间,环视一圈,无任何异常,便关了房门,慢慢地走到床前,用两根手指把床上的骷髅拎起来:“睡够了没有?”
“好说好说。”深深的眼窝里蓦地腾起两撮幽蓝的灵魂之火,牙齿习惯性地开始咔咔作响。
无忧扔下它,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道:“别制造噪音,什么时候回来的?”
骨头委屈地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到桌子上,道:“凌晨。”
“被人发现了没?”
“您觉得如果被人发现了,我还能悠闲地躺在这里睡觉吗?”
“闯完祸然后扔下一堆烂摊子就跑不正是你的风格吗?”无忧慢悠悠地吹着从茶盏里冒出的热气。
骨头顿时被噎个半死,可又不敢和无忧翻脸,只好默默地忍下这口气,闷闷道:“主人,我好歹是在帮您做事啊,您就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吗?”
无忧毫无诚意地笑道:“啊,真是抱歉呢。”接着话锋陡然一转,“查到了什么?”
“这个嘛,我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据城里的人说,血祭这种杀千刀的仪式是每隔七天举行一次的,而且被祭的人一直都是那个乞丐呢。”
“……可是他还一直活着。”无忧的手一紧。
“没错!虽然被血祭的人一直是那个乞丐,可是第二天他一定又会准时到街上去乞讨。事情发生过太多次,城里的人也不明白这仪式的恐怖所在,所以都不觉得奇怪啊。”
无忧慢慢地把目光落到骨头的头颅上,声音低得像是自语:“骨头,你见过有人可以承受三番四次的血祭吗?”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骨头的声音:“没有。”
是的,没有。没有谁可以在血祭大术下撑过去,就连神仙都不敢放这种大话,更别说是人类了。
此后的几日无忧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其余时间全都待在房间里,一步都没出过客栈。每天捧着话本子看得不亦乐乎,而骨头则成天被她派出去侦察侦察再侦察。骨头也曾反抗过,不过无忧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把他镇压住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跑出去执行任务。
不过几天,便又是血祭的日子了。街上人潮汹涌,依然是一片鸡冠花的海洋。无忧将那些骨块取出来,慢悠悠地帮骨头拼凑他的身体,随后又找出人皮来帮他套上,敲敲他的头,围着他看了一圈,又从被她扔到桌下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盛开的鸡冠花,将其缚到骨头腰上,点点头,满意道:“嗯,骨头,你可以出去了。”
骨头简直是欲哭无泪:“主人,不带您这么玩儿的,您这样叫我以后如何见人啊?”
“你又不是去参加选美比赛,哪儿来那么多穷讲究?”无忧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没仙力了嘛,你去看看那到底是幻术还是真的。”
“非去不可吗?”骨头破釜沉舟,一副壮士扼腕英勇就义的模样。
无忧毫无意外地点头:“非去不可。”停了一会儿,她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两句,“如果我在这城里死掉了,相信我,大人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下子,骨头溜得比兔子都快。
这间客栈占据了极其优良的地理位置,对无忧而言,最为实在的用途莫过于能非常清晰地从她房间的窗户观赏到血祭的全过程。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人,同样的欢呼,同样的盛大,无忧靠在窗边,仔细地观察着被扔在祭台上的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这一切,和七天前她所见无任何差别。
目光细细地扫过少年饱含痛苦的面容,身着敝衣的身体。
忽然,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升起,无忧的眼瞳陡然一缩。
不对!不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可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无忧双臂撑住窗户,刚想跃下去亲自去看看,便看见那少年的身体被一团灰色的雾霭裹住,转眼消失不见。血祭已经结束,人群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无忧摇摇头,顺手掩上窗户,慢慢地坐下来,静候骨头归来。
“这城里的人也忒有钱了吧!”骨头一进门就是一顿牢骚,看来这刺激受得有点大,“街道房屋都是金砖玉瓦的,简直比天宫都要富丽堂皇啊!大手笔啊大手笔!”
无忧温言安慰他:“虽然有钱,但品位差,你没看见一幢幢房子都像翡翠大白菜似的吗?”
“您毒舌了那么多回,就这回说得最让我觉得贴心了。”
“少扯题外话,我让你看的事情你看清了没?”
“看清了,这不是幻术,是真的,那人绝对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生命气息。”
“这样啊……”无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双手环胸,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喂,骨头,你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啊?”细致活儿实在是不适合粗犷的骷髅架子,他想了半天,才忽然一拍手,眼窝里火焰一亮,“哦,对了,还有一个奇葩!那个奇葩实在是太极品了哈哈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那般极品的人类。您知道吗?他头上戴了一圈鸡冠花,身上别满了鸡冠花,长得也像是鸡冠花,简直一株人形鸡冠花啊……哈哈哈……”
“是那个人……”
骨头笑得喘不过气,听了她这话,忙停下来,问道:“他是谁呀?”
无忧无辜地摊摊手:“不认识。”
“别蒙我了。”
“我是说真的!妇德是必修课,我都有男人了,不能再和其他陌生男子勾勾搭搭的。”
“噗—”骨头刚喝进去的一口茶顿时全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忧,“主人,别说妇德那种高水平的了,人德您有吗?”
无忧眯眼:“你这是希望我不守妇德?”
劝魔君大人的女人不守妇德,他到底是有多想死啊!骨头急忙澄清:“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忧不甚在意地点头,道:“除了那个人,还有什么事情你觉得奇怪吗?”
“没了,就他最奇怪了!别人都只戴着一朵花,就他一个人戴了一身,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人家那是虔诚,别歧视别人。”
“我没歧视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鄙视他的品位而已。”骨头向来以品位奇高自称,无忧也不反驳,捧着茶杯静静地望向窗外。
遥远天际凝着几抹纤薄的流云,万里晴空。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那张绝色容颜,深幽眼瞳,玄色长发,冷清得宛若遥不可及的永夜。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这句话真乃至理名言,实在叫人折服。
她早不想晚不想,平时也不想,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念起大人来了。无忧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原来这就是思念啊……她轻笑着,用手指敲着桌面。
分离不过几天,来这诡异的古城还是大人下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开始想念大人,她果然是受虐体质吗?
午饭过后,有不速之客来访。无忧命骨头躲进破妄古镜之中,客气地请客人进门:“公子有事找我?”
来人正是那宏公子。只见他一手持折扇,一手拈着朵鲜艳的鸡冠花,殷勤地递给无忧:“圣花配美人,希望你能接受。”
然而这不是圣花,面容粗糙的欧巴桑也不是美人。无忧不接,微微一笑:“公子过誉了,我并非美人,也配不上圣花。并且,我已经嫁人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宏公子年龄虽然不大,说话倒是挺老到的,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姑娘一游?”
大娘还差不多吧。
无忧唇角凝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眸弯弯地看着他,笑着点头:“可以啊。”
和地主出游,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例如在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吃完饭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在城里最大的布庄里一个不小心撕破锦缎没人索赔,在街上随便一个摊子上拿了东西也没人追着要银子……
会出现这种现象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平日嚣张跋扈鱼肉乡里,致使大家都不敢去招惹他;二是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看这宏公子笑眯眯的脸便知他不会是个蛮横之人,所以他定然属于后者。他到底有多有钱啊?这座城该不会都是他的吧?
无忧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不甚在意地环顾四周,忽而眼前一亮,叫住前面的少年:“宏公子,这茶庄我瞧着倒还不错。”
宏公子回过头,非常体贴人心地转了方向:“既然你对茶感兴趣,不妨去看看?”
无忧笑道:“正合我意。”
当下两人便往茶庄走去。一进门就见柜台后坐着掌柜,年纪挺大,瞧着倒是非常和蔼慈祥。宏公子亲热地和他打了招呼,态度谦恭。老掌柜也笑得很是慈祥,温和地问候他。无忧微诧,目光在那老掌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一路走来就没看见少年对谁这样好过,看来这老掌柜和他关系匪浅。
他们俩在那儿闲话的时候,早有那有眼色的小伙计上前来领着无忧看茶。最后走的时候无忧带走了大包的红颜茶,乐得老掌柜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反正有人愿意出钱当金主,不敲两笔是傻子。宏公子有钱,也不在意这一点儿,反而笑道:“林叔的茶是上品,但要说到点心,王婶的铺子在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孟姑娘,若是你也爱吃点心,有时间不妨去一尝。”
无忧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时看着他顺眼多了,况且他一片热忱,无论如何都不好拒绝,只好笑着点头。吃过晚饭后,无忧推说倦了,宏公子将她送至客栈门口,便就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