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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簪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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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住在那支簪子里,今天是我第一次帮你,你还有三次机会,反正,我就在这里面,你有困难喊我一声,我就出来帮你啦。”

曹植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神秘莫测地对曹植笑笑:“反正帮够你四次,我就可以和那两个家伙回去啦,不然我就会被时空隧道给踢出来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每次都是这样,必须找个主人帮他四次,我才能融入时空隧道之中。哎呀,你不懂啦。你记住还有三次机会就好啦!要快点光顾我的生意哦!就这样我先走啦!”

“你要去哪儿?”曹植确实听不懂,不过听说对方要回去,心里顿时莫名焦虑起来。

女子嘿嘿笑了笑:“当然是回簪子啦!”

“哦。”曹植呆呆地应着,眼前一道黄光闪现,等他再注目四周时,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他猛地想起来一个问题,急切切地对着簪子喊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就叫我簪儿吧。”玉凰簪通体闪过一道黄光,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唯有曹植的那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紧张,还是因为刚刚那名女子的出现……

5

自此之后,曹植每日都佩戴着这支簪子,虽然簪儿再也没有现身过,但是却时不时会出现在他的意识里和他聊一会儿天。

曹植也渐渐地相信了自己忽然变得文才冠绝是因这支簪子。簪子曾经的主人们大多文采斐然,光是其中的那位屈子,就让曹植佩服不已,所以簪子自然也是浑身才气,后来的佩戴者自然而然会被感染。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年过去,自家兄长在及冠之年,有了第一个孩子,曹睿。孩子长得很水灵,像极了那位国色天香的嫂嫂,父亲也是极为喜爱这位小孙子,每每带在身边,曹植心里为兄长感到高兴。

但兄长却日日郁郁寡欢,只在公开场合才强颜欢笑一下。曹植心里不明白兄长为何如此,但也不好发问。兄长这几年随父出征,已经锻炼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尽管还没有任何的官职,但曹植知道自己和兄长之间的差距,假如兄长都无法解决的困局,怕是他问清楚了也是徒劳吧。

“你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哦。”簪儿戏谑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曹植已经习惯了簪儿时不时冒出来和他聊上几句,想必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是知道了什么。

“其实你家兄长啊,是在担忧你父亲百年之后的事情。”簪儿说得轻松,但在曹植听来,这却是大逆不道的话,当下皱眉。

“别生气嘛。”簪儿说着,“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要帮你嘛!”

“我不要你帮。”曹植冷冷地说道。

脑海里一时清静,曹植等了许久没有声音,心下忍不住想象着簪儿嘟着嘴说别生气的模样,便觉得自己又太小心眼了,叹了口气,缓缓地道:“那你倒是说说,兄长都在不开心些什么?”

“嘿嘿,不生气啦?”簪儿嬉笑着问。

曹植嘴角浮上一抹微笑:“不了。”

簪儿这才把他兄长心中所想娓娓道来:“你父亲功高盖主,这天下有一半都是他打下来的,若不是他挥斥方遒,怕是这天下早就称帝者无数了,全天下都知道汉朝已是名存实亡,曹家,才是真正的朝廷。你父亲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是贵不可升,接下来怕是就要废除三公,恢复丞相职位了,试问,谁能阻挡得了你的父亲?再之后呢?称异姓王?王之后呢?然后在你父亲百年之后呢?谁又能接替他的基业?谁又不想接替?”簪儿循循善诱说得倒是轻松,却听得曹植一身冷汗,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你当然没有想到过啦,榆木脑袋!”簪儿嗔怪着,她虽然身体在簪子里,魂魄却游离在曹植的周身,此刻凝望着呆呆地靠在卧榻上的曹植,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成长为丰神俊秀的翩翩少年郎,心里竟然瞬间划过一道暖流。但很快,她压制着心中所想,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你兄长曹丕早就想过这些问题了。所以才郁郁寡欢。因为你们兄弟之中有一个叫曹冲的让他坐立不安。”

“冲弟?”曹植更加疑惑。

“你父亲啊,他是多么喜欢你们这位冲弟啊。”簪儿意味深长地说着。

曹植明白了。

他幼弟曹冲确实是聪明过人,五岁便有成年人的智力,品性又温良,每每决断事务,父亲都是赞许有加。

“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可你们这位冲弟,实在是逆天啊。”连簪儿都开始赞赏他这位天才幼弟了。

曹植叹口气,看来果然是这样,就算自己知道了兄长郁闷之事,也是毫无办法啊。

“你也要注意一下和你兄长的距离了。”簪儿忽然说。

“我?”曹植心下一惊。

“你文才名满许昌,你兄长可是看在眼里的。”簪儿淡淡地说着。

曹植愣住了,但随后便无所谓地轻笑道:“簪儿多虑了,兄长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到心结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不要觉得无所谓,记住我说的话。”簪儿说着,她定定地看着浅笑着的曹植,知道自己说再多,他也不会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去做的。其实在很久之前她遇见的那些主人中,她又何尝没有给过他们诸多建议,但那些她从前的主人现在又在哪里呢?有的投江了,有的只能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她强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她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年重蹈那些人覆辙的惨况。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还有三次机会让我帮你渡过难关的。”簪儿说着,本想鼓励对方要尽快使用她的三次帮助机会,但话到了嘴边,看着曹植忧郁的侧脸,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也许,连她自己也应该要注意和他之间的距离了。

6

公元208年,丞相府。

真不知道该说簪儿料事如神,还是世事皆如此。父亲在这一年废除三公,恢复了丞相制度,自任丞相,总揽朝政。人们都说,曹丞相有篡汉之心,实为奸臣。

哼!那些凡夫俗子懂什么!他们还不是眼红父亲的功绩!曹植俯首在父亲面前,心里如此想着。可是功绩再大,也是要忍受生离死别的。

年仅十三岁的冲弟弟,几日前被发现中了蛇毒,没几天就去世了。

父亲的心情可想而知,刚刚给冲弟弟送葬完毕,父亲就召集他们一干兄弟齐聚丞相府。此刻大家正拜服在父亲面前,噤若寒蝉。

曹植微微抬头,看见了为首的自家兄长的武冠。曹冲弟弟刚死几天,兄长便被汉帝封为五官中郎将,拜副丞相。簪儿说汉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这是在向他的父亲挑衅。父亲这几年公开表示要立冲弟弟为继承人,如今冲弟刚亡,汉帝便赏赐了兄长,明面上是安慰父亲,实则是在向父亲昭示,你的继承人看来不得不改为长子了啊。

曹植也想不出这样做,到底对兄长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知道曹冲是被什么蛇咬到的吧?”父亲沙哑的声音传进曹植的耳畔,也传进所有兄弟的耳畔。

所有人都沉默着。

“金环蛇呗。”簪儿淡淡地在曹植的脑海里说道。

曹植沉默着,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我听人说,你们兄弟之中有人圈养小蛇。是哪一位啊?”父亲叹了口气问,但是连曹植都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杀气和愤怒。

“你不说,也许别人就先说了哦。”簪儿叹息一声。

曹植皱了皱眉,眼睑微微抬起,望着兄长的背影。前几日他和兄长一起骑马出城去闲逛,在街上看见几个东吴的耍蛇艺人,一时兴起,便把艺人叫回了自己的府上,兄长说过几日来一起看杂耍,倒是一直没有出现,紧接着,冲弟弟就出事了。曹植心下大骇,等到他回头再去找杂耍艺人,却是再也寻不到了。

“植儿,你说说看。”父亲说。

曹植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父亲。

“要我帮你吗?”簪儿的声音魔咒一样响起来,“你还有三次机会的。”

“植儿?”父亲盯着愣怔的他,加重了语气。

“父亲,是丕儿不对。”曹丕忽然插话,曹植的目光落在自家兄长身上,父亲的神情更加严峻,显然是对曹丕插话大为不满。

“你说说看。”父亲看着兄长说。

曹丕缓缓起身,瞥了一眼身后的曹植,淡淡地叙述道:“前几天我和植弟去街上闲逛,叫了东吴耍蛇艺人,要说,这都是儿臣的主意,和植弟无关。”

曹植的指甲掐紧了掌心,钻心的疼痛提醒着他,也许他应该说点什么,也许,他应该赶在兄长之前说点什么,簪儿说得对,他不说,自然会有人说。

“现在那艺人和蛇何在?”父亲的声音已经变得冷漠。

“在,在……”曹丕看向曹植。

曹植始终低着头,周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一如他此刻的心绪。

“在我府中。”曹植在心里叹了口气,颓然说道。

“是什么蛇?”父亲大声问。

曹植张了张口,曹丕兀自接茬说道:“金环蛇。”

曹植看到父亲的脸色在瞬间失去了血色,那鹰隼一样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游离着,像是在剜着他的每一寸骨骼缝隙里的肉糜。

“口说无凭,植儿,父亲问你,是你吗?”

曹植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好,你不说,为父便查!”

左右兵丁迅速包围了整个曹植所居住的官府,曹植自始至终只是沉默着。

“我可以帮你的。你可以选择让我帮你的。”簪儿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不呢?”曹植漠然地问。

簪儿叹息一声:“我不知道,选择在你自己。当然,也许……也许你会被发配,最差,大概是会死掉吧。”簪儿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会死掉吗?曹植定定地望着兄长的背影,那道背影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兄长知道这个结果吗?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那些在书馆里的岁月……在这个非常紧迫的当口,他想起的却是那些虚无的从前。那时兄长什么都能替他挡下来,甚至在父亲提问他诗词歌赋时,兄长也能在旁边悄声提示……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

曹植叹了口气,看着无动于衷的兄长的背影,淡淡地应了一声:“簪儿,帮我。”

“人的命运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组成的,而人生没有如果,每一次选择都是覆水难收……”这句话再一次响起,曹植愣了愣,上一次响起时,还是在兄长的婚宴上。

时间过得真快啊,曹植静静地想着。

7

曹植又饮完了一坛青梅酒,单薄的身子倚靠在屋子外的石柱旁,手中握着的白玉钩滚落在酒坛之间,这是兄长大婚那天送给他的,大概当时的寓意是让他也早点找到心仪的人吧。他抬起清秀的面庞,呆呆地仰望着头顶的月盘。

一阵凉风起时,一抹黑影自后门遁入,那黑影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自门廊走来,幽灵般游离在月华之中,武冠下的一张脸藏进阴影里,更显几分阴戾。

黑影停留在曹植的身边,盯着发呆的曹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植弟。”

曹植缓缓地看向那道黑影,待他看清楚面前的黑影是谁时,浑身的汗毛顿时全竖了起来。他警觉地望着面前的兄长,满眼的惊慌。才一天的工夫,他却觉得,好像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的兄长了。

曹植定定地看着兄长俯身捡起了自己丢弃在酒坛之间的白玉钩,伸手拭去上面的灰尘,放在月光下打量着,曹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惋惜,还是漠然。

“你知道这白玉钩是谁送给为兄的吗?”

“不是父亲吗?”曹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前的惊慌失措也变成了冷漠。

“那你知道这白玉钩之前又是谁的吗?”

曹植沉默不语。

“这白玉钩之前是灵帝的,后来父亲送给了我们的长兄曹昂。”

曹植不知兄长为何今夜如此怀旧,他们的长兄曹昂早在多年前就战死沙场了,曹植那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父亲是极为喜爱曹昂的,据说长兄战亡之时,父亲哭了许久。要知道,曹植长这么大,还没有见父亲哭过一次,哪怕是落一点眼泪。

“你可知父亲为何送给我?”

曹植定定地望着他。

隐藏在武冠下的那张苍白的脸勾了勾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若不是曹昂大哥战死,我怕是一辈子也别想有这白玉钩了。父亲送给我,只是因为除了我,他再无人可送。”

曹植僵硬地保持着喝酒的姿势,手中的酒杯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钩又被塞回了他的掌心。

“收好了,下次再掉的话也许就找不到了。”那张阴戾的脸重新隐藏进武冠的阴影里,缓缓转身离去。

“冲弟,冲弟的死……是你吗?”曹植忽然用尽全力,抓住了曹丕的衣袖,极为隐忍地小声嘶吼着,“是你吗?!”

曹植看着那个身影回头盯着他,而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武冠下的脸颊,那张脸真的是在笑:“你以为父亲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曹植用力扯住对方的衣袖,咬牙切齿地发出压抑的低吼,那道身影却重重地撇开他,重新隐入了门廊的阴影之中。

曹植呆呆地坐着,夜色越来越晚。

“父亲真的知道吗?”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簪儿叹了口气。

要不是那天她施法让那几个江湖艺人记忆紊乱,顺便用一条无毒的小草蛇替换掉了那条金环蛇,怕是他现在早被发配边陲小城了。簪儿如此想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曹植的单薄的背影。月光在他俊秀的侧颊拂过一抹清冷。夜风渐凉,院落里的竹影婆娑地扫过他的薄唇,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拭向他散乱在背的发。曹植的身体微微蜷缩了下,嘴里呢喃着喊了一声:“簪儿……”

簪儿的手停滞在他颊边,急忙缩回手,低垂着头,久久地,才肯再次看向他。

“你说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组成的,是我选错了么……”

他选错了吗?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有这么复杂的情愫,难道是因为他和之前她所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吗?她遇见过比他更有才的,但是那位主人一心为国,向死而生,最后投江而死,她像所有人那样尊敬他,怀念他,但却也疏远他,他太高大了,高大得让所有人望而却步,包括她。还有那个被赐死的公子扶苏,至死她都在为他惋惜,但也仅仅是惋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无法为他们做出选择……历史的长河里她几易其主,遇见的人太多太多,可是却没有一位,让她如此心心念之。

曹植回头看了一眼她,他看见簪儿对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算你父亲知道了真相他又能怎么样?就像当初你父亲把白玉钩给他一样,现在,你父亲也不得不把身后的一切都给他了。可是,还有你,你还挡在他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曹植凄楚地望着身后的女子。

“我警告过你的,你的才华,也是一种威胁。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其实自从你的弟弟曹冲去世,你父亲就已经在询问左右该立谁为继承人了,而你和他,就是你父亲的两面啊,你像是父亲充满文才的那一面,而你的兄长曹丕则继承了你父亲谋略的一面。你的父亲一直在犹豫不决,而你兄长其实在曹冲去世之前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才有毒蛇这一出啊。一石二鸟,果然厉害啊。”

曹植如坠冰窖般地听着簪儿的分析。

“我帮你把那些杂耍艺人的记忆抹去,把金环蛇换成了无毒的草蛇,他以为这些都是你的心机,你现在是真的危险了。”

所以……所以他也要成为兄长的下一个被除掉的兄弟了吗?他愣愣地看着手掌心的白玉钩。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关照你,是因为你的愚笨啊。一旦有一天你变成了他的威胁……”簪儿还在说着什么,曹植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是缓缓地裹紧了身上的麻衣,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世真的是好冷啊。

8

次日,曹植看了一眼被扔在酒瓶中间的白玉钩,吩咐仆从收拾行装。今天是随父出征的日子,他不能怠慢。

只是在仆从递上那个白玉钩的时候,他竟然说那不是他所丢之物,是仆从认错了。

等他到了丞相府的时候,才被通知大军已经出发了。曹植只看到了父亲留下来的一封信,信中痛斥他醉酒误事,让三军蒙羞!

连她也不得不称赞那曹丕的计谋,怪不得昨晚忽然出现,原来只是为了刺激傻瓜曹植多喝一些酒而已,那个人的计谋,当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是那曹丕的对手?她真的开始在心里担心他的未来了。

但她的曹植似乎是真的变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簪儿不知道警告过他多少次了。可是他总是笑笑,答应了她,却又一点儿也不少喝。簪儿恨不得钻入他的身体里,让他把那些酒都吐出来。可是她不能,她最多只能告诉他,那样对他不好。

“要收敛啊,要韬光养晦,要把你的锋芒藏起来。”簪儿几乎天天在他耳边唠叨,她叮嘱得苦口婆心,却始终不知道面前的他有没有真的放心里去。因每次她叮嘱,他都只是嘿嘿笑着,然后又提笔挥斥方遒。

铜雀台修筑好的那一天,他和所有的兄弟一起作赋,最后独有他的被父亲留下来放在身边时时欣赏。他眉飞色舞地跟簪儿讲述着当时曹丕的阴冷神色。

簪儿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她觉得,她的曹植公子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愚笨,他似乎是在,故意为之。

簪儿不解地看着他的反常,看着他与杨修、丁仪等当世名士密室长谈,却又总是肆意饮酒,也看着他临行作赋矫揉造作只为讨好父亲,而曹丕只是哭着送别便不知道赢了他多少倍。他还曾经特别询问兄长,甄姬是否用的皂荚与牡丹洗发,否则又怎会有如此余香。簪儿觉得不用自己提醒他,他也应该知道这话怎么可以当着曹丕的面讲出来。

为了第一时间回答他父亲的询问,他甚至提前揣摩好父亲的问题,然后写好答案,有一次询问还未到他面前,他的答案则已经摆在了父亲的案几上。他像是一个极为聪明而又贪玩的孩子,玩弄自己的父亲于股掌之中。

可是那曹操是何等人啊!终于被发现蹊跷,簪儿看着他拜服在地,面前是盛怒的曹操,而他只是沉默着。

“快点告诉你父亲,这些都是杨修的主意啊!”簪儿焦虑地呼喊着,“而且,这些本来就是杨修的主意啊,你问心无愧的!”簪儿极力说服他。

曹植无动于衷。

“你……你快点告诉你父亲啊!”簪儿几乎就要从簪子里冒出来了,玄武和凰头相继变幻着,连曹操都注意到了曹植头顶的这支簪子的跃动,“作为儿子,你欺骗父亲,是不孝;作为臣子,你欺骗魏王,是不忠;作为朋友,你置杨修于事外,是为不义!难道你要做这样的人吗?!”簪儿咬牙切齿地注视着沉默着的曹植,恨不得一巴掌扇醒他。

“你……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曹操沙哑的声音响彻在朝堂之上,谁都听得出来,曹操几乎是在逼着自己的儿子不承认这些了,他早已贵为魏王,一手遮天,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曹植给他一个借口,他什么都可以替他扛下来啊。

“植儿,确实无话可说。”曹植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静静地拜服在地。

曹操整个人瘫在座榻上。

他所做的那些,真的是在求死,簪儿终于确定了。

曹植头顶的簪子流光猛地一闪,簪儿猛吸一口气,与此同时,曹植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父亲,忽然开口:“是……是杨修的主意。”

杨修被处死的那一天,曹植坐在府里的杏花树下,缓缓地将一杯酒洒进土里。从前,他总是和那个叫杨修的人坐在这里,谈古论今,说天说地,现在呢?现在他举目四望,偌大的府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他犹豫了片刻,抬起手,轻轻地从发髻里抽出了簪子。

一滴泪从簪身里溢出,滴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他定定地看了片刻,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当曹植把簪子放在匣子里时,那一声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畔。

“人的命运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组成的,而人生没有如果,每一次选择都是覆水难收……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簪儿啊簪儿。”他只是这样感慨着,却什么也不再说。

簪儿能感觉到他随身携带着她,但他却再也不肯把她插进发髻,她只能在黑暗的匣子里,感知着外面的一切,杨修死了,曹操也死了,他兄长曹丕终于成了魏王,不到一年,便逼着汉献帝禅让了帝位。这世上的事情于她不过是沧海一粟,于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苍老。

簪儿总是会恍惚,仿佛昨天他还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她以为终于可以陪他到善终了,可是那个人,那个当年亲手把簪子插进他发髻的曹丕,还是拖着风中残烛般的身体出现在了曹植的面前。

当他从曹植的手中抽出那支簪子摔碎在地时,她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植一点点地捡拾着散碎一地的簪子,直到曹丕走到门口,他忽然手捧着簪子的碎片号啕大哭,抽泣着喊了一声“曹丕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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