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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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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和而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她阖拢了书本:

“那么,你还要等‘品学兼优’来吗?”

他跳起身来:

“你是说……”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牛肉面吗?”她微笑着,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纯白色的蔷薇花。

他被欣喜所充满了,被狂欢所笼罩了,被激情所冲激了,他忘形地“蹦”起来,一声“唷嗬”的欢呼几乎冲口而出。他的失态使夏小蝉惊惶地后退了一步。该死!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别驴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自己的书本、笔记本,和夏小蝉并肩走出了图书馆。

吃牛肉面,吃红豆刨冰,吃“大声公”的清粥,他带她乱吃一通。她吃得很少,只是望着他笑,好像他是一个很奇怪,很特别的人物,她的笑容里,有惊奇,也有怯意。于是,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傻,好宝,好蠢,竟带她来这些小吃店!她那样娇滴滴,应该属于朦胧的烛光,热腾腾的咖啡,和厚厚的绿绒地毯。但是,他高凌风没有这些!他高凌风是个穷小子!他瞪着她:

“我必须告诉你,”他说,“带你到这种地方,好像是一种冒犯,带你去别的地方,我又带不起!”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以为我是很虚荣的吗?”

“我知道你是娇生惯养的!夏继屏的独生女儿,我可以想像你平常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也可以猜到,那‘品学兼优’绝不会带你到小冰店来吃红豆刨冰!”

她嫣然一笑。

“你对了!”她说,用小匙拨弄着杯子里的红豆,一匙一匙地送进嘴里。“但是,我很喜欢这一切!好新奇又好亲切,我觉得,这才像个学生呢!平常,我父母对我保护得太周到了,我几乎已经不知道‘生活’是什么!”

“让我告诉你!”他热烈地,几乎是喊着说,“我会让你知道生活是什么!我会让你了解什么是舞蹈,什么是歌唱,什么是欢笑,什么是疯狂!那不是你玻璃屋子里的生活,太阳是真实的,雨也是真实的!我从小是风吹日晒长大的,所以不怕风吹日晒!你好白好细致,但是,你缺少阳光,缺少风雨……”

她用闪亮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他顿时忘了自己的“演讲”,这对“大眼睛”令他“室息”了。他停住了自己的话,忽然说: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对好动人的大眼睛?”

她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那红润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他怔住了,傻傻地瞅着她,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血液凝住。那眼睛,那神情,那注视,那微笑……他真想唱一支歌,为她唱一支歌!

三天后,高凌风在校园里找到了夏小蝉,她正和那个品学兼优的何怀祖在一起,两人不知在争执些什么,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何怀祖在说:

“……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到图书馆去念书!”

很好!看样子,有人在“居心破坏”!他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对何怀祖点了个头:

“品学兼优,跟你借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夏小蝉一直拉到旁边去,那何怀祖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置之不理。从怀里掏出两张热门音乐的门票,他塞进小蝉手里,说:“一定要来!因为我要为你唱一支歌!星期天晚上七时,在学生活动中心!记牢了!如果你不来,整个演唱会对我都没有意义了!可是……”他看了那个品学兼优一眼。“别带那个品学兼优来!热门音乐演唱会只适合我这种吊儿郎当,不适合品学兼优!”

说完,他把夏小蝉再推回何怀祖身边:

“还你的人!”

然后,他掉头就走。夏小蝉自始至终没讲过话,只是紧握着那两张入场券,呆呆地望着他。他大踏步地走了,“不能”回头,“不愿”回头,“不要”看到小蝉和那个何怀祖在一起!如果小蝉是有热情有感性的女孩,她可以在演唱会上领略一切,演唱会!是的,他的希望在演唱会!他的天才,他的感情,他的奔放,都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能表露无遗!“歌”一向比“语言”更能表达他的思想。

终于,演唱会来了,高凌风抱着吉他,站在台上,他紧紧地盯着夏小蝉。她坐在第一排的正中。该死!他心里暗骂着,再三叮嘱,她仍然把那个“品学兼优”带来了。何怀祖西装笔挺地坐在那儿,杂在一群衣装随便的同学中间,显得那样地格格不入。但是,夏小蝉!他深抽了口气,夏小蝉是一颗闪烁着光芒的小星星!

他弹着吉他,蹦着,跳着,舞着,唱着,他整个的心灵,整个的感情,都随着歌声,奔泻而出:

我可以不知道,

你的名和姓,

我不能不看见,

你的大眼睛!

我从来不明白,

命运是什么,

自与你一相逢,

从此不寂寞!

你的眼光似乎对我述说,

好时光千万不要错过,

无论你心里是否有个我,

我永远为你祝福愿你快活!

我可以不知道,

你的名和姓,

我不能不看见,

你的大眼睛!

一曲既终,他望着小蝉,小蝉坐在那儿,用热烈的“大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他不能呼吸了,不能喘气了,不能思想了!奔向后台,他抛下了吉他,就绕到前面来找小蝉。但是,小蝉的位子上已空空如也,何怀祖也一起不见了。他呆立在那儿,顿时动也不能动。在这一刹那间,只觉天地万物,都已化为空虚一片!徐克伟和李思洁走了过来,李思洁悄然地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他看着,上面是小蝉匆促之间写下的几个字:

凌风:

奉母命带了护航员,奉母命早早回家!奉母命不得耽搁。歌太好,感动之余,却怕受之有愧!小蝉奉母命!奉母命!奉母命!他望着李思洁,李思洁对他缓缓地摇摇头,低声说:

“夏小蝉从没有违背过她父母!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小蝉是出了名的乖女儿!”“所以,”徐克伟接口,“要征服小蝉,必先征服她的父母!”

高凌风把手重重地压在徐克伟的肩上,严肃地说:

“徐克伟,你看我这样的‘大器晚成’,小蝉的父母会接受我吗?”

徐克伟从上到下地打量他;有棱角的脸孔,带点儿野性的眼睛,倔强而自负的嘴,留得太长的头发,牛仔衣,牛仔裤,满身的放浪不羁,一脸的狂热与任性。徐克伟慢慢地摇头:

“如果我是你,我不敢去碰钉子!”

“这钉子,迟早是要碰的!”高凌风大声地说,掉头走开了。

<h2>

4</h2>

好一段时间过去了,高凌风和小蝉间仍在胶着状态,那小蝉娴静高雅,总带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他不敢进攻过猛,也使他“自惭形秽”。

这天,高凌风在苗圃里,热心地整着地,苗床一排排地排列着,同学们都在埋头工作。他用锄头弄松了泥土,身边那些大叶桉的种子,正一袋袋地放着,等待“播种”。高凌风专心地工作,心里模糊地想着“十年树木”的成语,一棵树从播种,到发芽,到长成,要经过多么多么长久的时间,插条、接枝、播种……又是多大的学问!“造林学”只是一门功课,但是真正造一座森林却需要十年二十年以至于数百年的时间!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宇宙好神奇,生命好微妙,而那些种子的发芽生长,却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正想得出神,却看到李思洁远远地跑来,对徐克伟招手,真亲热,片刻不见,就找到苗圃里来了。他心中微有醋意,如果小蝉能这样对他,他一定会乐得发疯。小蝉,想着这名字,他心里就又酸楚,又甜蜜,又惆怅。那夏小蝉是一个公主,一个住在重重城堡中的公主,要接触这公主,就得翻越那重重城堡!他叹口气,用手捏碎了泥土,撒在苗床上。

“高凌风!”

忽然间,徐克伟站在他面前,气极败坏地喊着。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望着徐克伟。

“大事不好,高凌风!”徐克伟喘吁吁地说,“思洁特地来告诉我,夏小蝉说,她父母要她跟品学兼优订婚!”

“什么?”高凌风大叫。

“你还不赶快想办法!”徐克伟说,“再拖下去,你这个‘大器’就‘晚成’不了啦!”

高凌风瞪着徐克伟,然后,倏然间,他甩掉了手里的种子,也顾不了满手的泥土,他转身就往校园跑去。徐克伟在他身后直着脖子叫:

“你去哪儿?”

“去图书馆找夏小蝉!”

冲进了图书馆,小蝉果然坐在阅览桌前看书。他直冲过去,旁若无人地大声叫:

“夏小蝉,你不可以这样做!你不能嫁他,不能跟他订婚!”

小蝉惊惶地抬头看他,四周的同学全被惊动了,纷纷抬起头来看他们。小蝉又羞又窘,抱起书本就往外面走,高凌风不顾一切地跟随在后面,她走往哪儿,他就跟往哪儿,不住口地说着:“你这样不公平,就算是赛跑,他已经跑了半天我才起跑,好容易我快追上他,你又把百公尺改成跑六十公尺,让他先到终点,我不服气!”

小蝉悄然地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就又埋着头往前走。穿过草坪,前面有个小小的树林。小蝉走了进去,高凌风也跟了进去,嘴里不停地吼着:

“小蝉,你别发疯,这件事关乎你终身的幸福。我知道,在你父母眼睛里,那个品学兼优是个不折不扣的乘龙快婿!但是,你不能任何事情都听你父母的摆布!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到底爱不爱他!”

小蝉站定了,扬起睫毛来,她用那对黑幽幽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高凌风,轻声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

“不可能!”高凌风大叫,“像他那样一个学电机的机器人,你怎么能和他谈情说爱?”

“他学了电机,就是机器人?”小蝉问,“那么,你学了森林,岂不成了大木头了?”

“他是机器人,我却不是大木头!”高凌风激动地嚷着说,“我爱音乐,爱唱歌,懂得什么叫感情。他只懂功课,只会研究机器……”

“你怎么知道?”

“我冷眼旁观过!”高凌风的脸涨红了,呼吸重重地鼓动着他的胸腔,“小蝉,你别想瞒我,你和他之间,一点共鸣都没有!我并不是要说他不好,我承认他好,他很好,他十全十美,而我,我浑身都是缺点,我不够用功,不够漂亮,不够成熟,但是,小蝉……”他深抽了一口气,痛楚在他的眼底燃烧,“我用我全身每一个细胞来爱你!我或者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但是,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男孩子!”

小蝉定定地望着他,大眼睛里蒙上了泪雾,闪耀着光华,她的声音低柔而清晰:

“你以前没说过这种话。”

“没说过!但是你懂得,是吗?”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你不懂,你就是白痴!”

“好了,凌风,”小蝉凝视着他,“你说了这么多,又吼又叫的,现在我倒要问问你,谁说我要订婚了?”

高凌风一怔,顿时又惊又喜。

“难道……那是谣言?”

“不完全是谣言,爸爸和妈妈要我和他订婚,因为他马上毕业了,但是……我并没有答应呀!”

“啊!”高凌风狂喜地大叫,“小蝉!”

忘形地,他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用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小蝉注视着他,眼里闪着泪光,高凌风深深地望着这对“撼人心魂”的大眼睛,终于,他长叹一声,把嘴唇贴在她那翕动的、轻颤的、楚楚动人的嘴唇上。

爱情,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情绪,高凌风从来没有像这一阵这样疯狂,这样沉迷,这样喜悦,这样狂欢过。他所有那些“女孩子不过是女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观念全消失了!他想飞,想唱,想站在云端,大声唱出他的爱之歌。想告诉普天下的人,他在恋爱,而恋爱是如此震撼着他整个心灵的东西!

在家里,高凌风的父亲不能不感染上儿子这份强烈的喜悦。儿子,是他的命根,他很少对高凌风深谈什么,但是,凌风自幼,母亲就离家而去。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当了一辈子中学教员,对孩子的心理还不清楚吗?他知道高凌风,他是那种反应特别敏锐而强烈的孩子。从小,他有五分快乐,他就要夸张成十分,有五分悲哀,也要夸张成十分。而当父亲的,却永远在分享着他的喜悦与悲哀。他们父子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默契”是存在在两人之间的。

整个寒假,高凌风都兴致高昂而笑容满面,他唱歌,弹吉他,诉说他对未来的憧憬。

“爸,我将来要当一个歌唱家!当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小蝉就坐在下面听。我会对观众说,我要唱一支歌,这支歌是为我心爱的太太而作的。”于是,他躺在床上大声地唱着,“我可以不知道,你的名和姓,我不能不看见,你的大眼睛……”

他的兴奋与喜悦,像是无止境的。身为父亲,只能默默分沾他的喜悦,却不好打破他过分美妙的梦想。夏小蝉!那个名门闺秀,是否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所过的生活是何等清苦,何等简陋?

寒假结束的时候,小蝉第一次来到高家,见了高凌风的父亲。坐在那简陋的小屋里,她好奇地东张西望,高凌风和父亲却弄了个手忙脚乱。那父亲望着小蝉,他一向知道儿子的眼光高,却也没料到小蝉是这样雅致、这样娇嫩的女孩,像春天枝头上的第一片新绿。事先,高凌风已经对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过:

“爸,你可别摆长辈架子,可别吓唬住人家。她又娇又害羞,在家里是被当公主一样侍候大的!”

“我懂我懂!”父亲慌忙说,“她在她家是公主,到我们家也是公主,我会很小心,很得体,不能让你没面子,是吧?”

现在,面对着这个娇滴滴,羞答答,嫩秧秧的“小公主”,那父亲竟然比这“公主”还紧张!可别给人家坏印象,可别砸了凌风的台!小心翼翼地,那父亲问:

“小……小……小蝉,我叫你小蝉,你不会介意吧?”

“高伯伯,你当然叫我小蝉啦!”小蝉微笑着说。

“好,好!”父亲一乐,就有点忘形,“小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听凌风谈你,小蝉爱穿白衣服,小蝉爱吃牛肉干,小蝉爱笑,小蝉爱哭,小蝉有个什么什么品学兼优……”

“爸爸!”高凌风皱着眉叫。

“哦,哦!”父亲醒悟过来,转头悄声问高凌风,“我说错话了,是不是?”

“别提那个品学兼优!”

“是的,是的,我看,我还是去厨房吧!”

“我去!”高凌风说。

“我去!你陪小蝉!”

没有主妇的家庭,爷儿两个总是自己做饭吃。小蝉惊奇地望着他们,她从没见过两个男人组成的家庭,从不知道男人也会烧饭!但是,当她在高家吃过一餐饭后,她一生也忘不了那天的菜单:蒸蛋、炒蛋、咸蛋、皮蛋、荷包蛋、卤蛋……简直跟蛋干上了!高凌风在她耳边悄悄说:

“我们父子两个只会弄蛋!你可别骂我们是大笨蛋啊!”

小蝉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高凌风也笑,那父亲看到这一对喜悦的年轻人,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陋屋里也充满了欢笑,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只是,那父亲却不能不暗暗地担上一层心事,这“小公主”如此雅致高贵,他那个散漫不羁的儿子,真能长期拥有这份幸福吗?

高凌风却没有那么多心事!整天,他和小蝉欢笑,跳跃在阳光里,尽情享受着青春和爱情。他们曾并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他告诉她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他的未来,他的“伟大的远景”!

“像安迪·威廉姆斯、汤姆·琼斯、法兰克·辛那屈、普雷斯利……我崇拜他们,我羡慕他们!知道吗?小蝉,我要当一个歌唱家!一个大演员!我有歌唱和演戏的天才,你信吗?小蝉,歌唱和戏剧是一种艺术,一种伟大的艺术!你看看我,我像个艺术家吗?”

小蝉被他的豪情所感染,望着他,她只是笑容可掬。但是,这“艺术家”终于要面临考验了。一天,小蝉告诉他:

“你知道吗?何怀祖仍然在追求我?”

“不提他行不行?”高凌风蹙紧眉头。

“凌风,”小蝉担心地低下头去,“你不知道,我和怀祖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家里以为我们的事已成定局,现在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妈妈和爸爸很不开心。但是,他们不是那种要干涉儿女婚姻的父母,他们只对我说:‘把你的艺术家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所以,凌风,你必须去见我的父母,这对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高凌风用手直摸脑袋。

“你干吗?”小蝉问。

“我在想,”高凌风吞吞吐吐地说,“碰钉子的时刻终于来了!”

“别那样泄气,我爸爸妈妈又不是老虎!”

“我不怕老虎,我只怕你父母不能慧眼识英雄!”

“你是英雄吗?”小蝉笑弯了腰,“别不害臊了,我看你倒有点像个狗熊呢!”

“好!你骂人,我当狗熊,你只好当狗熊夫人,你又有什么光彩?”

“胡说八道!”小蝉红了脸,笑着说,“管你是英雄也好,是狗熊也好,下星期天,去我家见我父母!”

<h2>

5</h2>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坐在夏家那豪华的大客厅里,踩着又厚又软的地毯,看着那整片的落地长窗和丝绒窗帘,闻着满屋子的花香,吹着凉阴阴的冷气,望着落地窗外花木扶疏的院落……高凌风从头到脚都是不自在,那种又陌生又拘束的感觉压迫着他,夏继屏夫妇那锐利的眼光,一直在他脸上身上打转,使他比参加大专联考时还紧张。在这屋里,什么都是陌生的,连平日和他最接近的小蝉,也变得严肃而疏远了。

“听小蝉说,”夏继屏打量着他,“你是学森林的。”

“是的,我在森林系三年级,明年暑假就毕业了。”他局促地回答。

“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呢?你们学森林的,是不是要上山去工作?”

“原则上是的。但是,我的兴趣并不在山上,我预备在歌唱上去谋发展。”他坦白地回答。

“哦,”夏太太——小蝉的母亲——紧盯着他,似乎在研究他的相貌和体形,“你预备当一个声乐家?像斯义桂和卡鲁索?你受过正规的声乐训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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