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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裴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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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这一天的心情时忧时喜,七上八下,十分煎熬。白日里刚听说自家那个放诞不羁的侄儿竟当着吴王殿下和众人的面对温大小姐无礼,搞得不欢而散,紧接着又从探子那里得知温大小姐于无人处掌掴了吴王殿下,表情悲愤。大小姐含泪而去后,便立刻在沉香水阁约见了裴业,两人遣走了下人关在里面不知说了些什么,起先还听到过几声轻笑,后来却什么声响都没了。裴业离去之后温大小姐又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很久,再出来时,神情竟有些失魂落魄的。

她走出水阁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去请吴王殿下过来。”

幽香袭人的内室,丁氏眉头紧蹙,“你都听真切了?”

“奴婢听得真真儿的!”婢子压低声音,开始给主母讲述适才听到的内容。

原来温大小姐一回到沁园就轰走了满屋子服侍的人,只留了那位余傅母,待到无人时抱住余氏语带哭腔道:“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傅母,他从头到尾就是在骗我。”余氏还担心隔墙有耳,但温大小姐只哭闹不休。

没过多久,吴王殿下便来了,这回连余傅母都给轰出去了,房间内只留了他们两个。下人中有觉得此事不妥想劝一声的,让大小姐一顿训斥给吓得不敢开口了。

吴王殿下听声音还算冷静,先给温大小姐斟了杯茶让她‘降降火气’,结果大小姐直接把茶杯给砸了,劈面喝问道:“你此次带我出来到底为了什么?”

吴王殿下也有些恼了,“你早上打了我一巴掌不够,现在还要来跟我闹是吗?”温大小姐更生气了,“你还怪我,早上裴休元对我无礼时,怎不见你斥责他呢?”

吴王殿下讥讽道:“裴休元?早上不是还叫裴业么?看来你们聊得确实很愉快!”

温大小姐道:“你这般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跟他清白得很!”吴王殿下冷哼,“我自然知道你跟他清白,区区一个裴休元,怎入得了温大小姐的眼?”温大小姐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吴王殿下道:“什么意思你会不知?”

温大小姐这回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从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吴王殿下问:“我从前说的什么话?”

温大小姐声音压低了几分,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委屈,“你从前说你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这个人,不为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怎的,吴王殿下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回了句,“自然是真的。”温大小姐继续问:“那你这回带我出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姓温,因为,我是温慕仪?”可这回不待吴王殿下回答,大小姐便又厉声斥道:“你不要想再骗我了!我也不要为了你继续犯傻!你以为爹爹对你很满意么?要不是看在……爹爹早就不乐意帮你了!你这个……你走,现在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吴王殿下登时便恼了,“我早知道你这些日子已动了别的心思,嫌我这里庙小了!行,你也不用再找借口!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自然不会拦着,这便腾出地方来,也算全了我与大小姐的多年情分!”

撂下这句话,他开门便走,温大小姐追出去的时候满眼是泪,院子里的下人们个个都瞧见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婢子顿一顿,才又道:“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吴王殿下与温大小姐都不像会这般冲动的人。夫人,您看会不会有诈?”

丁氏轻笑出声,“蹊跷?哪里蹊跷?我看一切都合情合理得很!没想到今次竟是给我歪打正着了。我原想着,这两人自小结亲、青梅竹马,关系要好一些也属正常,但要说情分有多深却是不大可能的,素日里情深意重的样子更像是做给旁人看的。可如今看来,他们居然真对彼此动了心思。那晚镜华阁雅宴,我本以为拿端仪皇后之荣来诱惑温大小姐的效用最大,现在看来,竟是后来谈及吴王对她心思不纯的话对她触动更深。我之前暗中将夜宴的事放出去一些,以吴王的心智不难猜到那晚温大小姐听到了些什么,必然会生出猜疑来。果不其然,他居然丢下了那么重要的事跑到这里,就为了见她一面。可谁知,竟碰上了休元这个魔星,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搞得这对小情人之间嫌隙更深,再克制隐忍也难免会失态。”顿了顿,“休元这孩子,空有才名却无心仕途,从来都只会惹事闯祸,没想到这次倒无意中帮了大忙了。”

丁氏没有高兴多久,一盏茶之后,婢子进来传话,说温大小姐命人来向夫人请辞,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返回聚城本家。

丁氏挽留得十分卖力,奈何慕仪去意坚决,口称:“离家多日,思母心切,只想快些回去常伴慈母膝下。”丁氏无奈,只得第二天一大早带着众人于府门前为她送行。

慕仪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上了胭脂敷了粉也遮不住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竟似彻夜未眠一般。然而她还是端庄得体的,带着淡淡笑意与丁氏辞别之后,便上了马车。

终于离开处处都是眼线的郑府,众人均感轻松,慕仪和余紫觞各执一杯茶,严肃地开始意见交换。

傅母方面率先发言,“我真是不想说你了,那种丢人败兴的苦情戏码你都演得出来,简直可以去写书了!”

小姐方面矜持表示,“还是傅母教导有方,阿仪昨日的表现,也算是对得起打小看的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还有写故事的前辈们了。”

傅母扶额,“你跟吴王殿下事前也没商量,他怎么能领会得那么快?”她这话本是随口问的,根据慕仪一贯的风格,多半会很不害羞地答一句,“自然是我们默契非常呀!”但今日,却有些反常了。

慕仪笑容淡去,别开头不愿再说。余紫觞看着她:“怎么了?”

慕仪不语,余紫觞握住她的手,不再发问,只是加重了力气。

慕仪心头茫然,目光盯着车厢上的花纹,半晌也不动一下。她不是不愿意告诉傅母她的心情,只是连她自己,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昨夜在沁园那间满是窃听机关的屋子里,她与姬骞靠着眼神交流,临场发挥、默契配合,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直到她莫名其妙地冒出那句话。

“你从前说你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这个人,不为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事实上,姬骞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只知道她与他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夫妻。他们是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或者心悦这样的话。

唯一一次让她心动并铭记的,近乎于承诺的话,还是发生在她六岁那年。

那一年陛下最钟爱的女儿紫堇公主出降,十里铺锦、全城夹道相送,她也被姬骞带去看热闹。他们坐在玉满楼视野最好的雅座里,看着珑安街上蜂拥而出观看公主出降的百姓,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奢靡华丽。他将她放在自己膝上,看着她一脸雀跃,唇凑到她耳边,“阿仪喜欢当新妇子?”

“当新妇子?”她疑惑地睁大眼睛,“什么是当新妇子?”

“就是像紫堇姐姐这样,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花轿上,让人抬到夫君家里去!”

慕仪沉思一瞬,欢呼道:“好呀好呀!阿仪喜欢穿着好看的衣服坐花轿!”顿了顿,又苦恼地皱起眉头,“不过他们要把阿仪抬到哪里去呢?”

姬骞忍不住笑起来,“阿仪是四哥哥的新妇子,自然,是要抬到四哥哥的家里了!”

“抬到四哥哥的家里么?”

姬骞抱着她换了个方向,额头相触,轻声道:“对。抬到四哥哥家里,然后跟四哥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多么动人的话语。可当初听到的自己,却完全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在为可以跟喜欢的四哥哥在一起而开心。但开心了一会儿,又苦恼地摇头,“不行。阿仪还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呢!我要是一直跟四哥哥在一起,他们会想念阿仪的!”想了想,又补充道,“阿仪也会想他们的!”

姬骞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呢?哦,好像是笑了笑,就将目光移向了窗外,之后的时间再没有开过口。她觉得自己惹他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特意去跟慧行师父学了一首曲子,想弹给他听算是致歉。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跟慧行大师讨教琴曲,搞得慧行大师激动莫名,一曲《负荆请罪》三天不到就练熟了。可是姬骞听到的时候,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露出开心的表情,只是轻叹口气,摸摸她的丫髻,温言:“阿仪,你没有错,不需要跟四哥哥道歉。”

“那紫堇姐姐出嫁那天,四哥哥后来为什么不说话了?不是生阿仪的气么?”她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姬骞笑意温柔,“是四哥哥自己的问题,跟阿仪没有关系。四哥哥不好,让阿仪担心了,该我跟阿仪致歉才对。”

他说着就拿过她的“绿猗”,也弹起了《负荆请罪》。她坐在他身旁,双手捧着下巴看他弹琴,他间或抬头与她相视一笑,似一颗石子落入水潭,泛起阵阵涟漪。头顶的海棠树落下飞花,飘落琴身,飘在他们身上,也飘入她的心底的那个小水潭。

那时候她不明白。他说,那是他的问题。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问题他找不到办法解决。那将永远是他的问题。于是在后来,也慢慢变成了她的问题。

那是他们想方设法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昨夜,在她不受控制地问出那句话后,姬骞明显神情一滞,他带几分愕然地看着她,似乎一瞬间陷入了迷惘。他们从前不是没有在人前扮过情深意重,但因为彼此不过是未婚夫妻,慕仪当着外人更是一直谨守端方自持的形象,这种话语绝不会宣之于口。

所以在愣了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轻声道:“自然是真的。”目光却看向一侧。

她因为这短暂的沉默和他闪避的眼神,全身一寸寸冷了下来。

头抵着车厢板,慕仪自嘲一笑,肯定是这回出来遇到太多事情,搞得她都魔怔了。

马车在下午驶回聚城温府,慕仪简单梳洗过后,便去母亲的房内恭领责罚。

临川长公主一壁煮茶,一壁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我也不是想怪你,只是此事你做得太不周全,连个条子都不留,一个人也不带就跟着阿骞跑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的名节还要不要?”

慕仪颔首以示受教,长公主摇头叹息,“去把班昭的《女诫》默录一百遍。”

这是惩罚了。《女诫》全篇一千六百多字,一百遍就是十六万字,罚得略过凶残。慕仪却心头一松,无论如何,只要母亲还肯惩罚她,情况就不算太糟。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长公主,“诺。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女儿想请阿母应允,准我入端仪皇后旧居,在那里默录《女诫》。”

长公主疑惑挑眉,“为什么要去那里?”

慕仪一脸诚恳,“自然是为了更好地追思先贤遗风,反思己身之过!”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良久,慕仪努力睁大眼睛,想向母亲证明自己的无辜和真诚。最后还是长公主先败下阵来,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你又想搞什么。想去便去吧,不过先说好,你想在里面看看或者别的都行,但不许胡来。”

“阿仪怎么会在端仪皇后的屋子胡来呢?阿母多虑了。”慕仪一脸甜笑,直如要渗出蜜来一般。

所谓端仪皇后旧居,即是端仪皇后随太祖离家前所居闺房,唤作昭园。端仪皇后年幼时,温氏已是聚城富甲一方的官宦人家,子弟世代读书入仕,虽不像如今这般显赫权重,却也是福泽绵延的簪缨世家。

端仪皇后乃是聚城温氏那一代的长房嫡女,父亲是一族之长,跟慕仪如今的情况倒是十分相似。也因此,她的闺房也是亭台楼阁,雅致敞亮。

慕仪走在回廊上,一壁打量周围景色一壁道:“这地方我还是头回来,环境倒是幽静,地方也宽敞,是完全保留着端仪皇后居住时的样子吗?”

负责领路的李管事回道:“是,因为当年端仪娘娘留下吩咐,不许动这院子的一草一木。她在世时还曾回来小住过两次,待到娘娘殡天之后,这院子也一直没人动过。”

“当时这院子一共住着多少人?”

“除了中间那栋二层的小楼是端仪娘娘一人居住以外,其余十二间屋子里一共住了娘娘的一个傅母、两个贴身侍女、四个可入房伺候的婢子、两个厨娘、两个针黹娘子,再并上四个侍弄花草的婢子一共十五人。哦,还有十来个跑腿听差、洒扫庭园、做些粗笨事的仆役是不住在这院子里的,只是白天过来干活儿,晚上去自己的房里睡。”

也就是说,当时伺候端仪皇后的下人足足有二十几个。温氏如今权倾天下,这种规格在煜都温氏不过是寻常嫡女的最低标准,受宠些的庶女若父亲愿意抬举也能够得上,慕仪自己的下人更是这些的三倍都不止,即便是在势力稍弱的温氏其他支族,这样的排场也算不得什么。但在一百年前,在当时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聚城温氏,二十几个人来服侍一个小姐,真真算得上隆重了。

“端仪皇后当年很得昌国公的喜爱么?”她好奇问道。昌国公即端仪皇后之父,当年做主将温氏其中一脉从聚城迁至煜都的第一人。

“这是自然。端仪娘娘美貌倾城,智计无双,不仅是国公的心头宝,更是当时名满天下的美人!”李管事带着一股骄傲说道,“端仪娘娘的美名,大小姐从前也该听过才对,怎会有此一问?”

“哦,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情,觉得有些奇怪。”慕仪尽量将语气放得平淡而漫不经心,“既然端仪皇后当年名声这么大,总该有人求娶才对,怎会耽误到十七岁还未出嫁?”

史书记载,端仪皇后随太祖离家时年方十七,一年后太祖于甘留称王,号为齐王,并在称王三日后迎娶温氏,是为齐王后。

李管事笑着摇头,“这老奴就不知了,许是一直没有寻着可与娘娘匹配的郎君也未可知。”

“是么?可我怎么听说,端仪皇后在嫁给太祖皇帝前,是定过亲的?”

李管事笑意一滞,“这,老奴实在不知。实在不知。”

谈话间已经走到了端仪皇后当年寝居的小楼,李管事将楼门打开,“这小楼除了日常打扫的人外,一直没人进去过,今次也是长公主吩咐,夫人才肯将钥匙拿出来。大小姐只在一楼写字便好,万不要上去二楼。”

慕仪点头应好,李管事再留下四个婢子命她们好生服侍,这才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余紫觞一直跟在慕仪身边,此时方站出来淡淡吩咐,“大小姐写字时不喜太多人在身边,你们留在房外等候吩咐便是。瑶环瑜珥,你们也留在这里。”

二女行礼称诺,似笑非笑地看向四婢,四人在这样的目光下不敢反驳,只得乖乖领命。

关上楼门,余紫觞才对慕仪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仪转头就将李管事嘱咐抛到脑后,目标明确地走到楼梯开始往上爬,“傅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关于太祖御书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一直围绕着一个跟这件事本该没有关系的人。”

余紫觞紧随其后,“你是说,端仪皇后?”

“对!”上到二楼,慕仪开始左顾右盼,“将御书挂上琼华楼的是她,在上面题字的是她,下命令道御书永远不得离开琼华楼的也是她。可是为什么要把太祖起兵当晚所作的笔墨挂在千里之外的琼华楼呢?又不是要拿来展览!这种东西难道不该保存在皇宫内更合理一些?”

顺着屋子走到里面更深的地方,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慕仪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纱帐妆台、高床软枕,“那晚镜华阁雅宴,丁氏跟我说了好多话,我当时忙着跟她敷衍,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昨天下午跟裴休元谈过之后仔细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来,丁氏那晚跟我说过,端仪皇后在嫁给太祖皇帝以前,是许配过人家的。因着素来有点身份的世家女子,十来岁基本上都已定了亲,我当时听了也没太在意,只当自己从前听过却未上心。可昨天细思下来才发觉,从小到大,我竟从未听说过端仪皇后在嫁给太祖之前,跟哪家郎君有过婚姻之约。”

余紫觞蹙眉,“也许,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悔婚一事不太光彩,这才瞒了下来?”

慕仪摇头,“那时的温氏也是聚城的大户人家,能跟备受宠爱的嫡长女定亲的人必然也有点身份,定了亲的妻子跟别人跑了是何等的屈辱,对方哪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而太祖那时候初初起兵,又怎么敢这么嚣张去抢别人的未婚妻?”

“你的意思是?”

“其实能让这件本该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变得无声无息的解释可以有很多种,但不知怎的,闪过我脑海的解释就只有那一种。”慕仪语气悠悠,“那便是端仪皇后的夫家,在她随太祖离家之前,已经不在了。”

余紫觞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猜,端仪皇后原定的夫君,是那盛阳太守赵舜?”

“对啦!”慕仪笑眯眯。

“你这荒谬的想法是打哪冒出来的?”余紫觞目光炯炯,显得十分感兴趣。

“还不是多亏了那裴休元。他昨天魔怔一般一味向我示好,我后来回想时,不知怎的就把盛阳太守跟温氏联系了一下,忽然就生出了这个想法,还越想越觉得合理!然后昨夜在郑府沁园,我故意问……吴王殿下,问他‘这回带我出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姓温’。其实我不仅是说给丁氏听的,我是真的在问他。他看我眼神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所以朝我点了一下头。”

余紫觞思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吴王殿下会去琼华楼是因为得到消息说,那里近期会有赵舜的后人前来窃宝。他既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专程跑这一趟接了你一起去……”

慕仪语气中没有被人利用又隐瞒的悲愤,只淡淡道:“因为我姓温,我是端仪皇后的后人!而他认为,带着一个端仪皇后的后人,会更有利于引出那个赵舜的后人。”

“听着倒是很合理,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只有证实了?”见她一直在床榻四周的地板墙壁敲来敲去,“你是在找机关?”

“自然。”慕仪点头,“年代久远,聚城温府都不知道扩建多少回了,关于此事的记录就算有,也一定早就销毁了。如果还有什么地方可能藏有能证实这一点的东西,也只能是这个百年来几次大兴土木都未动过一下的昭园了。”

“那你怎么这么确定端仪皇后会把秘密藏在这间屋子里?”

慕仪一脸倨傲,“自然是来自我们同为嫡长女的,心灵感应!”

余紫觞:“……”

正感无力,却听到慕仪发出声低呼,她已经移开了那个最低年龄一百岁的梳妆台,敲击里面的墙壁时,却发现手下的木板有松动的痕迹。

“这里这里这里……”她朝余紫觞打手势,两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将那块木板给抠了出来。

后面是一个中空的格子,一个檀木小匣静静地躺在里面。

慕仪小心地取出匣子,凝视上面的铜锁片刻,表情肃穆地把它朝余紫觞递去。余紫觞接过匣子,取下头上金钗插进锁眼,几番拨弄,便打开了铜锁。

慕仪真心实意地称赞:“傅母您真是一把好手!就没有你不会的!”

余紫觞望天,“不客气,行走江湖,比别人多一门手艺傍身而已。不过回头我恐怕得去你的寝室内找找,应该也能发现这样藏宝贝的地方。”

慕仪:“……”

匣子从内用一层油纸密封着,里面的手札和书信都保存得很好,慕仪一边念着“祖宗莫怪祖宗莫怪”,一边很不客气地在里面翻找。很快,她便翻到手札的某一页,对余紫觞笑道:“我一开始就猜会找到这个,果然!”

余紫觞笑着摇头,“我不用看。想也知道,这种匣子里放着的,多半是些儿女情长的书信。”

“不是那个,是更要紧的东西!”

余紫觞不紧不慢地凑近细看,却立刻惊愕地睁大了眼,“这是……”倏尔自嘲一笑,“是了,那墨水原是端仪皇后秘制的,她这里有配方也是正常。”

慕仪手中翻到的那页,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当年端仪皇后在太祖御书上题字时所用的那种平时看不见、只在月光下显现的墨水的配方。

当天下午就在端仪皇后的旧居内,温慕仪花了三个时辰写了一封长长的密信,再以“事关重大不得不十二分慎重”为由,冠冕堂皇地使用了三重暗语加密。

她此举着实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心底对姬骞积怨难消,憋着劲想给他找不痛快。他们之间约定的密码向来只有彼此知道,所以即使她写的信解读起来再麻烦再复杂,他也无法假手于人。一想到他将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这个头痛的工作,她就满心舒爽,舒爽到即使自己要在让他头痛之前更加头痛地编写密信也毫不在意。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求的大抵便是这一瞬间的快意吧。

将信交给周映送出后,她饮了半盏茶,开始安心地默录《女诫》。长公主惩罚的默录并不是简单地写一百遍就可以了,而是要先后变换古文、大篆、小篆、隶书、八分、草书、行书、飞白八种字体,狠辣非常。她一边写一边愁眉苦脸地想,如此庞大而惊心的工作量,也不知道在她离开聚城返回煜都之前,能不能做得完。

结果第二天午后,在她刚将每种字体都用了一次、开始默录第九遍时,长公主突然把她唤了过去,淡淡吩咐,“明日我将启程前往盛阳,你随我一起。”

“去盛阳?做什么?”

“盛阳郑氏家主夫人丁氏修书予我,说是出了一桩大事,请我过去仲裁。”

慕仪对上她的目光就明白了,后日便是姬骞找回御书的最后期限,他们请母亲过去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姬骞既是她的未婚夫婿,便是母亲的未来女婿,他们请她去做仲裁就不怕她徇私护短?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又回昭园默录了一下午的《女诫》,然后在第二日清晨坐上了前往盛阳的马车,当天下午再次回到了离开不过三日的郑府。

丁氏亲自带着数十人在正门恭迎主驾,阵仗十分张扬,长公主笑意吟吟与她热情寒暄之后,便住进了郑府安排好的院子。慕仪欣慰地发现,这回的住处终于不是那个机关密布的沁园,同时因着长主随行仆婢众多,郑府也并未派来太多人手服侍,身边不再充满窥伺的眼睛,慕仪觉得轻松不少,连往日瞧着生厌的园林风景此刻也顺眼许多。

因为有母亲在,也不需要她出面跟丁氏周旋,慕仪乐得轻松,吃吃玩玩的同时,还抽空打听了下那位被她炮灰的郑姗小姐现在情况如何,不出所料得到了“因为外面流言纷纷,小姐已闭门不出好几日,关在屋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的答复,对此慕仪也只能表示无奈,转头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晚上,盛阳太守裴呈以“为长公主接风”为由,在太守府后院召开夜宴。长主带了慕仪一并列席,到了后不出所料看到列席的除了裴呈、盛阳郑氏家主郑砚,便是多日未见的姬骞了。青衣潇然,仪态从容,含笑立于庭中朝长公主行礼,“骞见过姑母,姑母大安”

长公主示意他免礼,慕仪随在母亲身后,见状亦施礼道:“小女见过吴王殿下。”

姬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只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妹妹多礼了。”

裴呈与郑砚迎了上来,与长公主行过礼后,裴呈恭敬道:“想来长公主也该知晓了,今次臣邀长主前来,实是为了一件大事。未免外泄,不得不用这为长主接风的由头来掩人耳目,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长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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