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生牌坊(2/2)
秦凤仪大声道:“不明白。”
方阁老:不明白咋还这样理直气壮呢。
方阁老只好给他通篇讲一讲,这一讲诗易,才发现,四书秦凤仪也背得挺熟,也完全不通啊。方阁老都说:“亏你也算上过学的。”
秦凤仪赔笑,给方阁老端茶递水地服侍一会儿,道:“方爷爷,浪子回头金不换,金不换。”
要不是秦凤仪背书用功,方阁老真不愿意教他,说基础太差是轻的,根本没有基础啊。方阁老通篇给他讲过,又寻了几本带有注释的书给秦凤仪看,秦凤仪是真的用功,他用功太过,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秦凤仪吓得,唯恐自己变秃头,阿镜妹妹又是个好色的,万一看他美貌值有所下降,变心可怎么办。于是,秦凤仪叫家里去药铺买来何首乌,隔三岔五地要喝首乌汤,他还特意注重容貌保养,每天把头脸打扮得光鲜亮丽,什么他娘惯用的珍珠膏、润肤脂啥的,他也坚持每天用,好保持那盖世容颜。
好在秦家有钱,秦太太和秦老爷又是个极心疼儿子的,看儿子这般用功,每天一只老母鸡炖汤外,更是燕窝、雪蛤不断,啥滋补就吃啥,把秦凤仪补得红光满面,更加耀眼三分。
秦凤仪便是去平珍那里画画,也要带着书本去的,他念书,平珍作画。秦凤仪这般用功,便是小郡主出来,他也没空与小郡主说话。说来,也就秦凤仪这没眼色的,不然,依小郡主的身份,不要说小郡主特意出来找你说话,便是没这机会的人,还要创造这样的机会来巴结呢。偏秦凤仪不一样,小郡主特意寻他说话,他都一句“我得念书,你别扰我”把人打发了。至于小郡主问秦凤仪是不是要考进士的事,秦凤仪道:“这不傻吗?我要不考进士,念什么书啊。行啦,你绣花去吧,别跟我说话。我得背书呢。”
把小郡主噎得午饭都省了。
秦凤仪在平家一样是念到天色将晚,平珍不画了,他便告辞。平珍都说:“阿凤是真的要进取了。”
小郡主是中秋后回的京城,秦凤仪根本不晓得这事,还是重阳的时候偶尔听平珍说起,他方晓得了。此时,秦凤仪除了念书,心里记挂的唯有李镜罢了,与小郡主根本无甚交集,更不必提那些梦中之事了。秦凤仪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倒是重阳节后,赵才子之子赵泰要乘船北上,参加明年的春闱。秦凤仪特意去送了送,道:“阿泰哥,你好生考,待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可得传授我些春闱经验,我大后年也要去考了。”
赵泰笑:“承阿凤吉言。”
秦凤仪完全不觉着自己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的白身说这话有什么问题,方悦知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一笑。方灏则素来与秦凤仪不和,白秦凤仪一眼:“还大后年春闱呢,你先过了明年的秀才试再说吧。书念得比谁都少,口气比谁都大。”
秦凤仪道:“赶紧闭嘴吧,说得好像你是秀才似的,你今年考秀才还落榜了呢,学问也比我强不到哪儿去。”朝方灏做个鬼脸。
方灏气得手心痒。
俩人拌了一会儿嘴,待送走赵泰,赵才子与秦凤仪关系不错,给秦凤仪提个醒:“你现在背书是背得不错,你那字也得练一练啊,不然,凭你文章如何锦绣,就你那笔歪歪扭扭的烂字,想中也难呀。”
哎哟,这可真是提醒了秦凤仪。
秦凤仪也就一事不烦二主了,赵才子精丹青,字自然写得不错,他便请赵才子指点他写字的事,赵才子深恨自己多嘴。他与秦凤仪,关系是很好啦。今他儿子北上,秦凤仪还特意给景川侯府大公子写了封信,让他儿子带在身上。穷家富路,便是赵家不是穷家,赵泰往京城去,倘有个万一呢。秦凤仪的意思是,景川侯府毕竟是大户,带封信在身上,若遇着事,总是一条路子。倘赵泰愿意多走动,也随赵泰。
当然,秦凤仪还托赵泰带去了他给阿镜妹妹的信。
秦凤仪出身寻常,做事也不似有什么章法的人,但他有时做的事,特别暖人心。故而,虽则秦凤仪那字烂得可以,赵才子还是愿意指点他一下。如此,秦凤仪除了念书,还多了练字的营生。秦凤仪在方家敞轩寻了面干净墙壁,他把纸张贴墙壁上,开始悬腕练字。
秦凤仪为了能娶上媳妇,表现出了极大的毅力与执着,把一双玉手都练出了茧子。秦凤仪每天用蜂蜡护手都没用,很是苦恼地与方阁老道:“怎么办啊,方爷爷,你看我这手。”将一双欺霜赛玉的手伸到方阁老跟前。
方阁老本就老花眼,这会儿没戴镜子,看不清,问:“怎么了?”
秦凤仪将中指里侧磨出的一小块颜色微深的茧子给方阁老看:“看我磨的,万一阿镜妹妹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呢?”
方阁老:……
方阁老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给我闭嘴,好生练字!阿镜岂是这样肤浅之人!”秦凤仪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哪里晓得我的担心。”阿镜妹妹相中他,全因他生得好。秦凤仪想着,方阁老上了年纪,怕也不懂年轻人的心思。而方悦、方灏两个,皆是光棍,秦凤仪面对光棍一向很有些优越感,根本不会去问他们。秦凤仪就在信中跟阿镜妹妹提及了自己练字把手磨粗的事,今秦凤仪文采大长,他信中写道:“忽见手生薄茧,略失完美,知卿好色,甚为担忧,恐卿变心,痛煞我也。”
秦凤仪远道送到侯府的信,都会先经景川侯检验,看信中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内容,如果有的话,景川侯会把那几页没收。故而,李镜时常发现信中内容不大连贯,待去问她爹,景川侯道:“你与他说,少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镜给她爹气得没法,对于她爹没收阿凤哥信页的事也是无法。真是的,她就爱看阿凤哥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不好。
景川侯对于秦凤仪这种乱七八糟的信也颇有不满,你跟我闺女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写那些话合适吗?景川侯一向待人严厉,不过,对家里女孩儿则比较温和,尤其偏爱长女。但这一回,看过秦凤仪的信后,景川侯还是说了长女一回,道:“男人,关键是有本事,人品上佳,这便够了。阿镜,你莫太过纠结于男人的外表。这小子原就有些笨,你并不是只看相貌之人,他却是会当真的。”把信给闺女了。
李镜看过秦凤仪的信,也颇是哭笑不得,连夜写信很是安慰了秦凤仪一回,待把信送出去,李镜与她爹道:“看阿凤哥的进境,不论文采还是字体,都大有长进。”
景川侯道:“他进步快,是因为以前基础差。”
李镜一笑:“基础差怕什么,阿凤哥现在这样用功,总有补上来的一日。”
阿凤哥都是为自己这样上进,李镜心情很好:“很久没陪父亲下棋了,今天我陪父亲杀一盘如何?”
景川侯打趣道:“我沾那小子的光,总算不与我赌气了。”
父女俩在棋枰两侧,相对而坐,李镜道:“先时是父亲对阿凤哥也太严厉了,他在家自小娇惯着长大,瞧着是有些娇纵,心地却是极好的。”
景川侯道:“阿镜,不论哪个家族对子女的教导,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大家族的女孩子,多是端庄大方,遇事也能干,非小户人家女子可比。像你,你相中秦凤仪,觉着与他在一起开心,你虽不说,我却是知道你是如何想的。秦凤仪才干不足,这无妨,你有才干。秦凤仪出身不好,这无妨,你有出身。你认为,自己能挑起很多东西,他只要能让你高兴,这也够了。倘你是东家,他是伙计,你俩这么搭伙做生意,这是足够了。可要想把日子过好,这还远远不够。人最不会珍惜的,就是唾手可得之物。而人最珍惜的,则是汗水浇灌出的花朵。”
秦凤仪因着练字,手都变粗了,不过,好在他家阿镜妹妹在看到他相貌美的同时,又看到了他的内心美。阿镜妹妹说了,一点儿都不介意,待他的心还是一样的,秦凤仪便放下心来,里里外外地夸阿镜妹妹有内涵,并非那等俗人可比。
秦凤仪用起功来,颇有些不知寒暑的意思,更甭提过节了。以往过节,哪怕清明节,他都是提前好些天便张罗着裁衣打扮或是家里节下吃啥喝啥的事。现在秦凤仪连做新衣的心都淡了,更甭提吃啥喝啥了,都是家里给了啥他就吃啥,先时那挑衣拣穿的臭毛病,都没啦。八月十五、重阳节还往人方家去背书。原本方家南院大奶奶每每见着秦凤仪去阁老府就酸溜溜的,不过,如今方大奶奶倒是极欢喜,还送了秦太太不少鲜亮衣料子,叫给秦凤仪做衣裳穿。无他,自儿子与秦凤仪在一处念书,较先时更加刻苦起来。因方灏家离阁老府近,他必要比秦凤仪早去晚回。
这俩人自小就不对付,如今念书更是较劲。
秦凤仪大年三十都去方家念了半日书,不过,他没在方家吃午饭,走前与方阁老说了一声:“方爷爷,我下午就不来了,下午家里得祭祖。初一跟我爹出去拜年,初二我再过来。”
方阁老笑道:“去吧。”
秦凤仪这般用功,秦老爷、秦太太都觉着,真是祖宗显灵、祖坟冒青烟才使儿子开窍了。夫妻二人特别支持儿子念书,连擦祭器的事,秦老爷也不叫儿子做,自己一个人给祖宗擦,让儿子只管念书。秦太太瞧着灶下把祭礼用的鱼肉供奉煮出来,只要给祖宗磕头时,秦凤仪出来磕个头就是了。
待给祖宗祭拜过,磕过头,秦老爷割了一大块祭肉放在盘子里,带出去给儿子吃,道:“都吃了,祖宗保佑我儿明年秀才试顺顺利利的。”
秦凤仪看那肥多瘦少的大肉,抱怨道:“爹,你就不会给我割块小些的,还割这么大。这肉煮的时候也没放盐,一点儿都不好吃。”
秦老爷连忙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秦太太已命丫鬟拿来盐碟,再让丫鬟把这肉切成小块,这样比较好吃。秦凤仪勉强把祭肉吃完,祭肉实在不好吃,哪怕秦凤仪现下不挑吃穿了,他也不爱吃这个。他一面吃,一面又嘱咐了一回他爹:“爹,下回你别给我割这么大块,割块小的,意思意思就成。”
“傻孩子,这吃得多,祖宗才能保佑你。”
秦凤仪噘个嘴:“那下回让厨下煮得好吃些。”
秦太太笑眯眯地瞧着儿子,与丈夫道:“去坟上拜的香烛我都预备好了,这就去吧。给祖宗多烧些纸钱,明年咱们阿凤要考秀才啦。”提前贿赂下祖宗,以求祖宗庇佑。
秦老爷笑应,带着儿子去给祖宗上坟烧纸。
当晚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吃过团圆饭,秦凤仪跟着爹娘守岁,一直守到午夜,父子俩跑出去放炮仗,震得左邻右舍也放得极欢。待放过炮仗,秦凤仪才回自己屋睡了。第二天起床,秦凤仪穿上过年的大红袍子,收拾停当,琼花就带着大小丫鬟给主子拜年,嘻嘻一笑,散了过年的红包,便由丫鬟提着灯笼,过去父母院里,给父母磕头拜年。秦家不愧暴发之家,秦老爷给儿子一锭大金元宝,秦太太也是一锭金元宝,秦凤仪接了,给琼花叫搁他屋箱子里去。他爹娘每年都是俩大金元宝,秦凤仪都攒两箱子了。吃饺子自不必提,尤其那鱼肉馅的饺子,秦凤仪吃了三碗才算饱,还吃出了好几枚象征好运的花钱。秦凤仪都说他娘:“放一个就成了,放这么多,险些硌了牙。”
“我的儿,今年不是不同以往嘛。看咱家这福钱,也是我特意说了新花样,叫匠人打的,你瞧瞧上头写的啥?”
此时,丫鬟已将花钱都洗干净了。秦凤仪拿起来看,就见还是外圆内方的崭新铜钱,只是,以往秦家过年包饺子里的铜钱,刻的都是发财吉祥,今年不同了,上头刻的是秀才必中。
秦凤仪嘻嘻一笑,也乐了,一面喝着饺子汤一面道:“好彩头好彩头。”秦太太笑:“是吧。”
秦老爷还做补充:“包了这六个吉祥饺子,我跟你娘就一个都没吃着,可见我儿今年考秀才必中的。”
秦凤仪道:“这还用说吗?爹,你不晓得我现在的学问!连方爷爷都夸我进步极快!我觉着,起码得是个案首!”
“能中秀才就成。”秦老爷笑眯眯道。
秦凤仪说他爹:“爹,你可真没野心,我可是奔着案首去的。”“好好,案首就案首。”
一家子说了会儿话,待天色将明,有人过来给秦家拜年,秦老爷也带着儿子往要紧的几处走动一二。除了交好的朋友那里,也要去给父母官章知府拜年,其实知府衙门这种拜年,就是去门房递个帖子。因为,秦家盐商的身份,一般是见不到章知府的。今年却是与往年不同,门房让秦家父子稍候,一时有小厮出来,便带他们进去了。父子俩还见了章知府一面,不过,章知府很忙,也只是略说了两句拜年的话罢了。
但这相较于往年,已是大大不同。
秦老爷腹中自有一番思量,秦凤仪却是向来不多想这些事的。因秦家是外来户,扬州城也没什么亲戚,再者,时人拜年多是上午,故而,下午秦凤仪便不出门了,在自己院里读书写字,片刻工夫都不浪费。
第二天,秦家少不得戏酒应酬,秦凤仪往年最喜欢这些,再者,他也要跟着他爹一道应酬。今年却不管了,他过去方阁老那里念书。方家戏酒,只比秦家更热闹,不过,方阁老指了处书斋给秦凤仪使,秦凤仪自己在书斋用功。方阁老上了年纪,应酬自有儿孙,便是大节下,也愿意消消停停地歇一歇。于是,就与秦凤仪同在书斋,秦凤仪做文章,方阁老听着小丫鬟给念书。他老人家眼有些花,现在多是听人念书。
倘是旁人做文章,定是怕吵的。
秦凤仪不一样,他为人有些愣头,做起事来却极容易专心,读书尤其如此。凭小姑娘声音婉转清脆,秦凤仪完全听不到。
秦凤仪这种精神,便是中了秀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便是一向与他不对付的方灏都说:“大傻子念起书来还是挺用功的。”
秀才张榜的那一日,方灏早早邀了秦凤仪一道去等着张榜,秦凤仪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道:“这还用去吗?我必是案首无疑的。”
方灏说他:“你小心着些吧,春天风大,当心闪了舌头。”
秦凤仪换身朱红袍子与方灏一并去了,结果,榜上倒是榜上,就是名次让秦凤仪不满意,秦凤仪皱眉:“我觉着我文章做得极好,怎么才七十五名啊。”
方灏三十八名,比秦凤仪高三十多名,方灏人逢喜事精神爽,道:“你才念了几日书,能在榜上都是你家烧香烧得灵验。走吧,得去会一会同年了。”
不过,秦凤仪虽说是七十五名,但风头较案首更是风光,那些倾慕他的扬州姑娘早替凤凰公子关注着榜单,一听说凤凰公子中了秀才,姑娘们更是要生要死地替凤凰公子高兴。以往秦凤仪走在街上,无非就是有人丢个帕子扔个香包什么的,今日不同,骑着那匹照夜玉狮子在路上经过,不少姑娘是买了鲜花往秦凤仪身上丢,闹得多少卖鲜花的小贩专爱打听凤凰公子的行程,跟在秦凤仪后头做生意,一定生意红火。
案首是一位三十多的大叔,有妻有子,尽管也斯文清秀,但跟凤凰公子没法比啊!秦凤仪回家时,好几百号姑娘或是乘车或是步行,是送着凤凰公子回的家。那种气派,好吧,凤凰公子也见惯啦。
秦凤仪的心情不是特别好,他原是奔着案首去的,结果,考个七十五。秀才一共一百名,他这算起来,就是倒数第二十五。
待他回家,秦老爷、秦太太显然早得了信,夫妻二人已是欢喜得哭过一场。见儿子回来,秦老爷先带着儿子去拜了回祖宗,秦太太双手合十,道:“没白给祖宗烧香,也没白给菩萨、佛祖、三清祖师烧香,过几天我得还愿去。”因着宝贝儿子要考秀才,这位秦太太是把扬州城内外能拜的神仙菩萨都拜了个遍。
秦凤仪现下对自己要求高了,他道:“唉,我是觉着能中案首的,怎么没中呢?”什么案首不案首的,儿子能中秀才,秦老爷、秦太太就欢喜得不得了。秦太太笑道:“我的儿,这已是很好了,整个扬州城的学子都来考,秀才才一百个,我儿就考了七十五名。我儿,人家都是念十好几年书的,你才念多少日子,可见我儿聪明。”
秦老爷也道:“这就很好。”
秦凤仪给父母一安慰,也就高兴起来,毕竟,要搁一年前,秀才啥的,他也是想都想不到的事。秦凤仪与爹娘道:“爹、娘,我们新中的秀才们都约好了,三日后去茶楼吃茶,也是彼此认一认,以后就是同年了。”
秦太太笑着抚摸着儿子精致的脸颊,欣慰溢于言表:“我儿,越发有出息了,以后就是秀才相公啦。”
秦凤仪仰着头:“秀才相公不算啥,我去年八月才开始用功,再怎么用功,也是晚了些的,故而没能考好。现下离明年秋闱还足有一年半的时间,我保管不浪费一点时间,明年秋闱必是解元。到那时,我就是解元老爷啦。”
解元不解元的,只要儿子能中举人,秦太太就默默地发了宏愿,必给扬州城大大小小的菩萨、佛爷重塑金身。想到这里,秦太太与丈夫道:“咱儿子这是秀才了,赶紧把门口那俩白面镇宅石换了,换成刻书箱的,以后咱家就是书香门第了。”
这也是时下讲究,时人住宅,门外总有两个石墩摆着,这又叫镇宅石。若这家书香门第,镇宅石上刻的便是书箱花朵,以说明这家人是念书的。若这家是武将行列,便要刻些刀剑,说明这家人是行武的。像秦家先时是做生意的,只好摆俩白面石墩,啥都不刻。
今家里出了秀才,秦太太立马打发人换新的镇宅石去!从此以后,咱家,就是书香门第啦!
秦凤仪中了秀才,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尽,秦老爷还带着儿子去祠堂给祖宗上了香,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秦太太也已经把去庙里观里还愿的事提上日程,儿子果然榜上有名,可见菩萨神仙是多么灵验啊!秦家人欢喜得都有些傻了,一时,秦太太方一拍脑门想起来:“瞧我,都高兴蒙了。咱阿凤能中秀才,多亏阁老大人这些日子的教导,礼物也早就提前备下了。老爷,你带着咱阿凤,亲自过去道谢才是。”
秦老爷笑:“这是这是。刚我还想着呢,一时喜得忘了。”
秦凤仪有些发怵,道:“考秀才前,我跟方爷爷夸下海口,说必中案首的。这也没能考上案首,方爷爷会不会笑我啊。”
秦太太笑道:“如何会笑,就是笑,也是看你中了秀才,高兴的笑。”摸摸儿子的脸,鼓励了儿子一会儿,让父子俩去了。
秦家父子到方家的时候,显然方家已得了秦凤仪中秀才的消息。因秦凤仪常来方家,门房都与他熟得不得了,见到秦家父子连忙道喜行礼,秦凤仪一人一个银锭子,背着手笑道:“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