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番外:柳王妃(1/2)
秦凤仪的纨绔生涯直到十六岁,十六岁时,秦凤仪得到上苍的点拨,遇见了李镜,从此便在岳父的鞭策下一路奋发,自十里繁华的扬州城一路奋发到了京城。同时,秦凤仪超绝的运势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小子运势之强,便是他岳父景川侯每每都觉着不可思议,尤其是春闱时竟得了景安帝青睐,虽则官职不高,却是陛下正经的近臣。
当然景川侯很快为秦凤仪的超强运势找到了解释。
因为,翁婿俩第一次同浴时,景川侯就发现了秦凤仪后背的胭脂痣。当时,景川侯的感觉……怎么说呢?一时间,景川侯直接震惊到险些魂飞魄散,好半天才被秦凤仪的歌声引回心神,秦凤仪一面擦,一面高歌,那调子,就甭提了,说鬼哭狼嚎完全不夸张。秦凤仪一会儿还要叫岳父给他擦背,景川侯一面给他擦背,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你这背上还有块胭脂痣啊。”
“是啊,跟你说啊,我一生下来就带着凤凰胎啦!”秦凤仪臭美又得意地回头,凑过半张漂亮得惊人的脸庞,问,“岳父,你荣幸不?”
“荣幸什么?”景川侯随口道。“给我擦背呗。”秦凤仪臭美兮兮地道,“我长得这么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给我擦背的!”
景川侯差点儿把擦澡巾摔秦凤仪脸上,不过想到这小子可能是皇子,方强忍了。景川侯到底非凡人,哪怕心下直觉秦凤仪有可能就是景安帝遗落在外的皇子,他也一副淡然脸,只是细细观察秦凤仪的相貌。要说哪里与景安帝相似,景川侯摸着良心说,也就是鼻梁那里有些相仿,与同景安帝有八成相似的大皇子相比,秦凤仪与景安帝的相似度勉强得可怜。
要说景川侯怎么见了秦凤仪的胭脂痣就怀疑秦凤仪的身世,并不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景川侯一时的心疑,只能归结于那一瞬间的强烈直觉了。
其实,这真不怪景川侯认不出来,就是皇帝陛下怕也……想到先时秦凤仪曾与皇帝陛下共浴温汤,景川侯心下的古怪感觉更甚。如果皇帝陛下对秦凤仪的身世有所怀疑,却未让他去调查,那么,只能说明,皇帝陛下疑了李家。
景川侯眼神一凛,单论相貌,实在是看不出秦凤仪与皇帝陛下能有血缘关系。就是秦凤仪背后的胭脂痣,世间有胭脂痣的,相信也不止秦凤仪一个,而且秦凤仪的年纪,比小皇子也要小一岁,生辰亦是对不上。这倒并不难理解,秦家抚育皇嗣,为小皇子的安危计,给小皇子改一改出身年月也是人之常情。想到这小子现下是自己的女婿,景川侯就头疼,搁谁谁不怀疑李家啊。怎么皇子流落在外就恰好娶了你李家闺女啊?这些年,一直是你在追查小皇子下落,这事儿,叫谁都得怀疑李家,何况皇帝陛下。
只是现下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他闺女嫁都嫁了,悔之无用。何况,景川侯也没什么要悔的,他的确很得意这个女婿,并非因秦凤仪可能有另一重身份,完全是喜欢秦凤仪的品性,翁婿间十分投缘。秦凤仪即使有些跳脱,但品性纯良,做事用心。景川侯甚至在内心深处不由得自主地将女婿与大皇子比较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景川侯没与人说过,心下却觉着自家女婿更胜一筹的。
如今,这个女婿带来的麻烦却是不老少。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确定秦家夫妇的身份。人都在京城,便不难查了。
尽管秦家夫妇相貌较之二十年前有不小的变化,但还不至于让家人认不出来。
查明白秦家夫妇的身份,景川侯按兵不动,先到景安帝那里回禀此事。景安帝完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此事朕已知晓,你也只作未知便好。”
景川侯便明白景安帝已查过了,没再多问一句,直接领旨。
景安帝笑笑,缓和君臣间的气氛:“说来,咱们君臣还当真有些儿女缘分。”景川侯连忙道:“若知阿凤身世,臣绝不能以女妻之。”
景安帝摆摆手,道:“这话就生分了,当初大皇子大婚时,我看阿镜就不错,只是看你们似无此意,此方罢了。阿凤性情单纯,秦家夫妇这些年照顾他也算尽心,只是他这性子,倘知晓他生母之事,一时间怕是不能平静,容易为小人所乘。倒不如就现下这般,待他大些,再告知他身世不迟。”
景川侯亦称是。
景川侯叹道:“就在臣眼皮底下这些年,臣竟没能认出来。”
景安帝倒很通情理,道:“他这相貌并不像朕,也不大像柳氏。说来,比我二人都要出众。”景安帝相信景川侯先时是不知晓秦凤仪身世的,因为秦凤仪想娶李氏女,种种艰难困苦,半城人都听说过的。景安帝一向消息灵通,自然也晓得。倘景川侯知晓秦凤仪的身世,绝不会如此。
另外,还有方阁老,多少年没回老家,致仕后突然想回老家,然后就遇到秦凤仪,还亲自指点学识。不然,秦凤仪也不能春闱考到京城来。
景安帝让人细细查了,方阁老应该不会知晓景安帝有皇子流落民间之事,而且依方阁老的性子,此举委实风险太大。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为刻意的风险投资,那么只能说是天意了。
正好赶上群臣催立太子的时机,景安帝得知了秦凤仪的身世,可想而知景安帝心绪之激荡,绝不似他面儿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感情上论,自然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大皇子感情更深,但大皇子母族过于强势显赫也是真的。景安帝与秦凤仪则很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而且秦凤仪对景安帝的种种崇拜,景安帝待他却是比群臣拥立的大皇子更加随意几分。
要只是这些,景安帝不见得对秦凤仪另眼相待。
景安帝重视秦凤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凤仪展现出的天分绝不在读书上。景安帝给他的差事,不论难易,秦凤仪都能办得又快又好,当然秦凤仪不大喜欢给人打下手,他喜欢自己做头儿,爱自己拿主意,这从他与大皇子两次共同当差都不大愉快就能看出来。
皇帝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何况,景安帝这样的明白人,大皇子与秦凤仪之间孰优,景安帝心下一清二楚。
景安帝现下发愁的并不是没有出众子嗣,而是该如何令秦凤仪得知身世后还能不怨恨于他。秦凤仪那样爱憎分明的性子,景安帝每每想到都要头疼。
景川侯的意见是,这事儿拖到秦凤仪三十岁以后再说。景川侯认为很有道理,人的性情最激烈的时候便是年轻的时候,而且秦凤仪的性情不是寻常激烈。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能尽如人所料。在大皇子生下有着青龙胎记的皇嫡长孙后,转年,秦凤仪也生了一个。秦凤仪的身世再瞒不住,如果秦凤仪年长几岁,他当时应不会那般激烈决绝。当然秦凤仪的性情一向难以正常人来推测。秦凤仪倘是以政客的手段用生母当年的委屈来进行交换,这便不是秦凤仪了。
当李镜提出一家人去南夷时,景安帝权衡后很快答应。他能给秦凤仪一些庇护,但再多的也没有了,从今以后,天高海阔,皆随秦凤仪而去吧。
给他一块蛮荒之地。
对于别人,无异于流放之地。
但对于秦凤仪,这样的艰难之地反而在更大的程度上激发了秦凤仪过人的天资,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资以无比耀眼的方式将一个蛮荒之地建设成了朝廷首屈一指的西南重镇。
当秦凤仪慢慢开始接触到权势的核心,生母的不平带给他极为迅速的成长,他年轻、俊美、强势、手握西南半壁,他麾下有着国朝最年轻、最优秀的新一代军政臣子。当西南这颗明珠的光芒无法再遮掩的时候,连景安帝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光阴逝去的仓促。似乎,也只得一瞬,他便由当年那个于皇位汲汲营营的庶出皇子,到了如今年过半百的帝王。
五十岁,这个年纪对于健康的帝王,并不算一个老迈的年纪。
但相对于蓬勃俊美的秦凤仪,景安帝怎能不感慨上苍的偏爱。上苍将一切的美好都赐予了他的儿子,包括比他更出众的帝王资质。他于帝位,需要付出良心的代价,如今他的儿子却不必如此。不是因为他儿子如今的政治局势如他当年更容易,而是他的儿子比他当年更为出众。如今,他的儿子就按皇子次序坐在皇子席中,这个孩子的光芒,不再是他的出身、他的血统,他的光芒,而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他坐在那里,世人便已暗淡。
那一刻,景安帝忽就释然了。
不论我们是疏离,还是亲密,不论我是卑鄙,还是高尚,以后,在无数的岁月里,在史学家的如刀史笔下,当人们提起这个孩子时,必然会提到他。他已为这个江山,找到了最好的继承人。
景安帝五十大寿的那一日,宫宴后,留了秦凤仪在书房说话。
虽然近年父子俩的感情不是没有和缓,但这种和缓也只是相较于秦凤仪当年与景安帝决裂时的境况而言。秦凤仪对景安帝恪守君臣本分,再多的便没有了。秦凤仪以为景安帝是有什么政务交代,没想到景安帝到了书房先是除了头上的十二毓天子冠,换下那一身绣金缀玉的龙袍,洗漱后,着一身家常锦袍,方与秦凤仪说话。秦凤仪素无耐性,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
景安帝取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宝刀,递给秦凤仪。秦凤仪是认得这柄宝刀的,这是景安帝的佩刀,说来,作为帝王的佩刀,有些简朴了。秦凤仪喜欢的是缀满宝石闪闪发光的那种宝刀,不过以前不知道彼此关系时,秦凤仪拍过景安帝的马屁,极是赞美过这把宝刀。如今见景安帝递过来,秦凤仪接过,利刃出鞘,这刀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但仍可见刀刃锋锐,非寻常刀剑可比。
秦凤仪现下颇有见识了,不禁赞了句:“好刀。”景安帝道:“此刀,乃太祖佩刀,刀名‘龙阙’。”秦凤仪道:“好端端的刀,怎么叫个宫殿名?”
景安帝一笑,看他仍不知此间缘故,也并不多言,只是让秦凤仪看了回这刀,便打发秦凤仪去了。
秦凤仪回府后,李镜问:“陛下留你在宫里,说什么呢?”秦凤仪道:“没什么,就给我看了把旧刀,说叫什么龙阙。”李镜心下一跳,怀疑耳朵听错了,问:“那刀叫什么?”“龙阙。”
秦凤仪不晓得龙阙的来历,李镜对皇家典故却是一清二楚,李镜与秦凤仪道:“太祖皇帝当年迎娶贞元皇后,曾以凤楼剑为聘。从此,但凡即位之君,必持宝刀龙阙。而凤楼剑,则为历代中宫所掌。”
秦凤仪此时方晓得,原来那把旧刀有如此来历啊。秦凤仪道:“刀是好刀,就是名儿怪怪的。”
李镜笑道:“当年,太祖皇帝败于前朝镇国公之手,失晋中之地,逃到陕地时,因条件简陋,太祖皇帝也只得住在窑洞中,文忠公沈潜深觉伤感。太祖皇帝便手持此刀,说了一句‘朕在之所,便为龙阙。’自此,此刀便名龙阙。”
秦凤仪听了一回典故,问媳妇儿:“那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给他看历代帝王佩刀,这个举动,也就比景安帝请秦凤仪去瞧瞧他的玉玺稍稍委婉那么一些罢了。
李镜一时也不大明白景安帝的用意,这种给你欣赏我玉玺的事儿,较之寻常人的无数解读,李镜与丈夫道:“未登上大位前,什么都是虚的。”给你看玉玺,又不是把玉玺给你。何况,就是把玉玺给你,你还不是皇帝呢,谁敢接啊!
秦凤仪对于景安帝也一向不大信任,直待几年后,秦凤仪率军进京,大皇子身死,秦凤仪在御书房见到放在书案上的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来,一柄微旧的宝刀静静地躺在匣中,秦凤仪突然觉着,或者,至少那一日,景安帝是真心的。
说来,秦凤仪这性子,那真是半点儿不肯委屈身边人,近到小厮如揽月、辰星,再如李钊、方悦以及章颜、范正等一干南夷重臣,在秦凤仪登基后,加官赐爵自不消说。如傅、赵二位长史,还叫秦凤仪打包教导东宫,这又是何等的荣耀。
再如秦老爷、秦太太,更是升格为举朝皆知的忠义之人,秦凤仪登基后,第一件事是把他媳妇儿册了皇后,大阳册了东宫,第三件事便给他爹、他娘赐爵赐诰命。话说,秦老爷当年也曾买过五品同知的官职,不算无官无职的人。不过现下赐爵自然与先时买的个五品衔不同。秦凤仪想了三天给他爹想了个爵位名儿,公爵,忠义公。
要说秦凤仪准备赐爵的人家当真不少,像秦凤仪的岳家李家,李钊于秦凤仪一则是郎舅之亲,二则是这些年于南夷,李钊也有大功。要知道,或者有许多人先先后后到南夷做些政治投资,但李钊当年,因着要来南夷,世子爵位叫朝廷扣了多少年。还有方悦,当年也是大好政治前途,到了南夷,虽则随着秦凤仪权掌西南诸地,李钊、方悦等人也是跟着步步高升。可当初到南夷时,南夷还一穷二白呢。
如今秦凤仪做了皇帝,自然不肯亏待大家伙儿。
但秦凤仪要给方阁老赐爵之事,朝臣就不大同意,方阁老虽给秦凤仪做过先生,但帝师是帝师,往年也没有帝师赐爵的道理。不过秦凤仪给秦老爷、秦太太赐爵赐诰命的事,却是无一人反对。
无他,秦家夫妇这些年是如何战战兢兢地将秦凤仪养大,便以忠义二字嘉之,都不为过。哪怕当年秦老爷时常被人讥笑盐商出身,现下京城人提及秦老爷,哪个不是极尽赞美之词。
当真是极为忠义的夫妻二人。
秦老爷却觉着,实在有些过誉了。
秦凤仪跟他爹道:“别跟我推辞啊,不然,以后爹娘你们进宫,要被人小瞧的。”秦老爷私下同儿子道:“爵位倒是没啥,反正我们是跟着阿凤你过日子的。就是这爵位,传一代便可。”
“这是为何?”秦凤仪有些不解,无他,他爹娘虽则只有他一个,他现在是皇帝啦,以后也不涉及爵位啥的。秦凤仪指的是秦家人,说来,秦氏夫妻当年随柳王妃离宫,这些年,秦、沈两家都受到朝廷的监视。当然他们也没受什么大委屈,景安帝还恩赏了他们各自差事,就是等着秦氏夫妻有朝一日与家人联系,自投罗网啥的。后来,秦家夫妻跟着儿子来京赴考,及至秦凤仪的身世曝光,秦、沈两家的亲戚找上门儿来认亲,秦老爷与两家人都说了,秦凤仪这身世,吉凶不好说,他们夫妻是要跟着秦凤仪一辈子的,至于亲戚,秦老爷让他们斟酌着些。
于是秦老爷叔叔一家立刻与秦老爷只淡淡来往。沈家倒是仍有往来,待秦氏夫妻与秦凤仪下南夷时,沈家还打发了个儿子跟着去了南夷。这位沈氏子也经了不少历练,如今被秦凤仪留在南夷为知府。
今,秦凤仪登基,论功行赏,秦老爷得赐公爵,秦太太便是公爵夫人。虽则忠义公是民爵,但秦凤仪当秦老爷是亲爹,把内务司交给秦老爷掌管,可想而知对秦老爷的信重。便大阳、大美几个孙辈,也一直将秦老爷、秦太太视为祖父母的,端看秦太太,哪天有空不进宫?便是皇帝陛下哪天闲了,还兴许溜达过去看看爹娘呢。
忠义公府的显赫,可想而知。
要知道,以往不知秦凤仪身世时,大家都以为秦凤仪是秦氏夫妻的儿子。如今秦凤仪的身世无人不知,秦凤仪再如何将秦氏夫妻视为爹娘,说到底,夫妻二人到底是没有子嗣的。
秦凤仪之所以给老爹赐个公爵,一则是老爹出门走动有身份上的便宜,二则倒不是想老爹过继儿子,他觉着他爹有他,难道不是有儿子?秦凤仪是觉着,他爹娘养他这些年,京里亲戚也许多年没来往,待以后,他爹看哪个亲戚家顺眼,给个爵位,算是给亲戚们的补偿了。
如今,他爹说这爵位只传一代,秦凤仪倒不明白了。秦老爷道:“阿凤你自是好心,只是这爵位也是人挣的。他们有出息,以后自然能挣得爵位,倘是没那个本事,给他们爵位又有何益处,倒不如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也是福气。”
秦凤仪想想,倒也是这个理。
秦凤仪道:“我就是觉着,这两家子在京这些年也不容易。”
秦老爷笑道:“有什么不容易的,以往都是卖身为奴,后来皆做了良民,也各有事情做。生活虽寻常,也顺遂。”
既然他爹这般说,秦凤仪也便应了。秦、沈两家于他,不过陌生人,对沈家,秦凤仪还有些情分,主要是沈家有一子,挺早就跟着去了南夷,虽则人有些笨,不过也不是不能调教。有秦凤仪给机会,他爹简直是手把手地带着,现下也做到了知府。至于秦家,他爹亲爹死得早,他爹自小被叔叔家养大,本就差着一层,而且秦家也没提前政治投资啥的,现下自然也没什么收益。
故而秦凤仪对秦家的印象还真是一般。
秦凤仪应下爵位之事,私下还问了他娘一回,秦太太不似丈夫,有啥事还不跟儿子直说,秦凤仪这一问,秦太太立刻就说了,道:“你爹跟他叔叔家关系一般啦,你祖父母去得早。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除了当差后攒的银子置的小院儿,几十两私房办了我们的亲事,就什么都没了。你祖父母留下的家私,一个子儿没见。当时,我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罢了。后来,我跟你爹陪着娘娘离开京城,我跟你爹攒的家业,我娘家急着找我们,哪里有心思过问过个?待过了几年,就更不好问了,还不是便宜了他们。要是我们一直不回来也便罢了,我们回来这些年,都没见他们提过一句半句的。倒是前几天过去跟我说这个,田地铺子还有我当时的嫁妆,早不晓得哪里去了,反正是各种理由折换了东西,如今要折了银子给我。这要是当初心里有你爹,就是再有难处,哪里能不留下一两样念想。你从小到大的东西,尿布我都存着呢。”秦太太说着很是得意了一回,与秦凤仪道,“当年阿凤你小时候的衣裳,因你生得好,人也聪明,有许多亲近的朋友也来讨,我顶多给他们个一件半件的,好的都没给人。哪里像他家这样,当初知道我们在京城时,他家也来过。不过那会儿知道咱们要往南夷,生怕以后受了我们连累,再不往来了。这不是你给你爹赐了爵位嘛,他家便立刻上赶着与咱家来往起来了。还总是叫他家的孙子过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叫跟着你爹学做事。那是学做事吗,都看好官职差事了。不要说内务司这样的要紧的地方,便别的衙门也没有这样乱来的,我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唉,算啦,你看在我跟你爹的面子上,能不照顾沈、秦两家吗?要是他们再想爵位什么的,心也实在是大了。”
秦凤仪道:“我爹这样的人品,怎么他叔那样儿啊?”
秦太太道:“这有什么稀奇,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要说秦家,就是沈家也是,有成器的提携一二还罢了,倘是寻常的,便让他们过寻常日子吧。”
秦凤仪根本也没拿这两家太当回事儿,在秦凤仪看来,他才是他爹娘的亲人呢。略抬举这两家,无非让他爹娘热闹些罢了,道:“看他们自身吧。”
秦凤仪还问:“娘,现下府里热闹不?”
秦太太笑道:“热闹得很,我出门,多少人拍我马屁,奉承我呢。”
秦凤仪美滋滋跟他娘道:“要是遇着以前得罪过你的,可别轻易饶了他们。”秦太太笑眯眯地道:“那哪儿能啊,我都要摆出大派头的。”
秦凤仪道:“做皇帝的好处也就这么点儿了。”“那可不能这么说,要是做臣子,得听人吩咐,你这做皇帝,就是吩咐人的了。”
秦太太还是很高兴儿子做皇帝的,道,“再说,这皇位本来就该是阿凤你的。”秦凤仪笑,问他娘:“娘,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太太早就想跟儿子说了,秦凤仪这一问,秦太太道:“娘娘长得好,人更好。阿凤你这相貌,就像娘娘多一些,不过你比娘娘生得更好。娘娘极聪明的,我小时候跟娘娘一道念书,我还没把字认全呢,娘娘便都记住了。我小时候能识字,都是娘娘教的,还有记账的本事,也是娘娘教的。唉,我常说,世上再没有娘娘这样好的人了。”柳太后在秦太太心里,自然是天下第一好。而且秦太太是伴着柳太后长大的,对于柳太后的事知道得再清楚不过这跟秦凤仪一叨叨,就叨叨了一个下午,晚上秦凤仪又把他爹召到宫来,一家子一道用过晚饭,秦凤仪干脆留爹娘在宫里歇了。反正,除了内宫,宫里能住人的宫室多的是。
待秦太太再回公府,秦家人再来啰唆什么差事啊过继之类的事,秦太太就一句:
“你们的意思,我都跟阿凤说了。”
秦婶婶一喜,凑近了问:“侄媳妇儿,陛下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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