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堂电影院(1/2)
星期一他是杰克。
星期二他就变成了冷酷又柔情的杀手莱昂。
星期三他是图书馆樱粉色的窗帘下
忽隐忽现有着惊艳侧脸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藤井树……
01
这一晃就到了大四,除了留下考研的那一小撮可以称之为学霸的人,其他人都忙着论文答辩和实习准备,学校基本也没有什么课了。
无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大家都逃不开各奔东西的命运。
在人生即将步入下一个阶段之前,与老师和同学相处的时光变得珍贵起来。
常蔬颖就是在那个时候恋爱了,她这次的对象是一个小鲜肉,长得白白净净的,比我们还小一届,一开始总是追着她“学姐学姐”地喊,开他玩笑还会脸红,像只天然无公害的小白兔,特别萌。
两人不仅在线下腻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朋友圈也开启了疯狂虐狗模式。
大家的包容心还是很大的,至少在她恋爱的初级阶段,纷纷跑去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后来就开始叫苦不迭了,有人扬言说要屏蔽她。
有人揶揄地说:“蔬菜,你这是染指学弟啊。”
常蔬颖反问:“学弟不就是用来染指的吗?”
众人:“……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常蔬颖振臂高呼:“姐妹们,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还踩着青春的小尾巴,抓紧去谈个恋爱,不然就真老了。”
只有我知道,那个在顶楼上大哭的姑娘终于走出来了。看着她脸上日渐有了笑容,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然而,我也很想默默屏蔽她几天啊……
“听说你之前打算考研?”那天,也不知道因为一个什么契机,教室里刚好就只有我和景之行,他问我,“怎么改了主意?”
“你……”我顿了一下,郑重地说,“希望我留下来吗?”
他站在黑板前,黑眸如夜色般幽深,让人看不透里面的内容。
但我知道那里有最斑斓的世界。
这四年来,所有人都尊敬地叫他一声“professor景”,我却总是潜意识里回避着这个身份,仿佛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缩短一些,再缩短一些。
他那样聪明睿智的人不会看不明白。
但他说:“这是你的人生,你要自己选择。”
我多想考研究生,想在这里读书、做研究,到了该工作的时候,就争取留下来任教。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我们从师生变成同事,我就觉得万分开心。
那是我曾设想过的最美好的人生。
我天真地以为,那样我就能在他身边度过这漫漫一生了。
何曾想过,余生那样长,而我与他的缘分那样短。
短到只有四年时光,这四年我从没停止过奔跑,为了追上他的脚步,为了成为更好的、不让他失望的人。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从宋幼菱到学校闹事,到被卷进纵火案,再到课题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让他操碎了心。
我有时会想,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如果是我先遇到他就好了。
如果我不那么愚笨就好了。
可是,“如果”等同无果。
事实是,我永远也无法成为像穆文茵那样聪明的、优雅的、美丽的、与他旗鼓相当的人,而只有那样的人,才是他所等待的,并且足以与他匹配的。
所以,改变主意的不是我。
是际遇替我拿了主意。
02
我是班上第二批分出去的实习生。
不早也不晚。
可惜的是,没有和常蔬颖分到同一所医院。而幸运的是,我分得还不错,是学校的附属医院。
之前,我对动物毛发过敏而犯了哮喘那次,出差在外的景之行恰巧回来,送我去的就是这家医院。
我还记得呼吸内科的主任医生的样子,他得知我的病因后曾经把景之行当成我的家属,生气地数落过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我抬眼望去,看到景之行在他面前连连点头。我不敢相信这个平常在讲台上谈笑风生、淡定自如的男人,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竟然有点像个犯错的学生。
我们这一批一共十几个人,老师和主任医生给我们做了岗前培训。
实习期为半年,大家都要轮科室,所以也无所谓科室好坏之分,我被分的第一个科室是神经外科,实习老师是个非常严肃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但长得并不斯文。
前两个星期,我每天早上拿着病案,跟着他查房,听他询问病情,讲解病况,勤勤恳恳地做记录。
过去的我,是一个环境适应能力特别弱的人,但是经过这几年,倒是有了点随遇而安的感觉。比如进入感染科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和我分到一块,他说,他最不想进的就是这个科室,挺担心被传染的。
我还安慰他说:“肯定不会的,医院的消毒措施做得特别好。”
后来轮到妇产科,猛然想起刚进学校那会儿,几个女生讨论自己喜欢的人,某女豪迈地说:“我可不想找医学系的男朋友,他们以后要天天和病人打交道,个个都有洁癖的,特别是不想找妇产科的医生!”
那个时候,我几乎不懂她们想要表达什么,而今却能进产房,目睹一个女人生育的全过程。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也是这个科室,在这里我每天都在感受新生的喜悦。
我见过三代同堂的欢喜;见过听到婴儿哭声喜极而泣,疯狂冲进产房的丈夫;也见过刚刚经历痛苦万分的生育,虚弱不堪,却嚷着要抱孩子的母亲。
我感受到了源自于亲情无私的巨大的爱,开始每天下班就给我妈打电话,搞得我妈担惊受怕地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不过,也是在这里,我见过结婚十年,依然没能怀上孩子的女人。得知她去过很多医院,她的先生碍于压力要和她离婚,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她说她相信,上天会赐她一个可爱的宝宝,就算比别人要迟一点。
这话不禁让我想起跟随自己多年的哮喘病,那时听人在背地里说,得过哮喘的人以后结婚了很难怀上孩子。
我妈听了,当场就拉下了脸,背地里抹着眼泪,对我说:“南江,咱们家花再多钱,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可是长久的治疗无果,渐渐消磨了一个人的耐心,我体会过那种犯病的痛苦,可我更怕每一次满怀希望,最后都变成绝望。
好在,如今我已经痊愈了。
跟着孟教授做课题的时候,她曾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一定要把个人情感和工作区分开来。回想起这个的时候,我竟无端想起那个人。
我还是想念他,既不敢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又无法将他的身影从脑海中挥去。
没事的时候,我就点开他的微信页面,那个时候,我多想跟他说说话,哪怕只是问他一句简单的“你过得好不好”,但是打了字,又默默地删掉。
当一个人专注于某件事情时,会在上面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也是偶然之间,我看着微信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头像,找了一项很有趣的“娱乐活动”——更改他的名字备注。
星期一他是杰克,星期二他就变成了冷酷又柔情的杀手莱昂,星期三他是图书馆樱粉色的窗帘下忽隐忽现有着惊艳侧脸的少年,他的名字叫藤井树……我为了这样自得其乐的脑洞欣喜若狂。
不过很快,问题就来了。这些银幕形象虽然都很完美,但全是悲情角色,电影的最后,他们不是殉情就是落单,总之没有一个拥有什么好结局。
这绝对不是我所希望发生在他身上的。
所以第二周我换了一批正能量角色和喜剧角色的名单,后来,我索性就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夜访吸血鬼》里面那个永生不死的莱斯特。
有天,我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发现莱斯特这个名字出现在点赞名单里,我愣愣地盯着那条微信傻笑很久。
五月樱桃上市,我有个做微商的高中同学在同学群里发了一条链接,要我们帮她转发宣传一下。
我转发时,配了三个字:好想吃。还附带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同城快递。
因为实习期间忙,我根本没有时间在网上买东西,更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个地址,因而有些狐疑。但还是打开了,结果竟是一箱鲜艳亮泽的大樱桃,我顿时傻眼了,其他同事围上来,说:“南江,你可真大手笔,樱桃这么贵,我们平时在水果店称一点散的都肉疼,你这一买就是一箱。”
“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我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买的,难道是哪个有心人送的?”
“这人绝对真爱啊,是个男的你就嫁了吧。”
我:“……”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寄的,不可能是那位高中同学,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本来就浅,她家境不好,才刚开始做生意,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是同城。
那会是谁呢?
下班之后,我抱着盒子里被同事分剩下的樱桃,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进来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回头。
我回过头,不太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景之行笔直地站在一尊雕塑前,高大的身影,疏离的气质,温柔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有路过的年轻小护士频频朝他看去。
“你怎么来了?”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他,如今惊喜地朝他走过去,忍不住问道。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他说,“你这怀里抱的什么?”
“是……是有人给我们主任送的樱桃,还剩下一点,就给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点不想让他知道有人送我樱桃的事。
“噢,你主任待你不错。”他竟轻轻地笑了。
03
一晃就到了六月份,我接到回学校拍毕业照的通知。
那段时间学校里经常能看到毕业班的学生穿着大大的学士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拍毕业照。
我们班拍照的那天,老师都在,景之行也来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质地精良,袖子随意挽着,衬得他修长的身形更笔挺了几分。
大家拍完集体照之后,不知是谁说了句:“哇, professor景可以和我们一起合照吗?”
“好啊。”
“我也要。”
“我也要。”
大家纷纷涌上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面容有了笑意,洁白的衬衫白亮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感到一阵恍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说:“你穿学士服很漂亮。”
我:“……”
等到照片都拍得差不多,大家三五成群去了别处,人群散去之后,教学楼前只剩下我和他,我走上去给了他一把钥匙,说:“这个一直忘了还给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面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他伸手接过了钥匙。
我说:“那我也走了。”
“南江,”他叫住我,声音淡淡的,“窗台上的罗密欧又开花了,你要去看看吗?”
我的心狂跳着,却不露声色地说:“好啊,正好我还有点东西忘在那里。”
当我走进那套公寓,才发现这里始终都是我搬走时的模样,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仰头能看到楼上精致的雕花栏杆。
规整大气的装修风格,墙上框着很有质感的油画,每一件东西的摆放位置都没有变,仿佛我一直住在这里。
就连曾被赵滢建议换掉的窗帘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过往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就是在这套沙发上,他曾把生病和被噩梦惊醒的我保护在怀中,也是在这里,在他熟睡之际,我曾经偷偷吻过他的唇。
此刻,我偷偷地抬起头,刚好看到他的嘴唇,他的唇线清晰,嘴唇有一点冰冷,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性感……
“南江,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冷不防的声音响起。
我连忙捧着自己的脸,把脑袋里那些很污的想法挥去。
罗密欧依然安静如初,伸着长长的花茎,这一次开了两朵花,长在一根长长的花茎上。非常好看。
我久久地站立在那里,想伸手摸摸它们,却又猛然收回了手。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低着头盯着罗密欧。
他疑惑地看向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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