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2)
可怜的顾瑞,就连生日,亲生父母也没个电话,顾临深这个亲叔叔也都忽略了。看看他充满稚气的小脸上,全都是隐忍的坚强!
陆绒完全不知道顾瑞心里的真实想法——
哼,让你说我眼瞎,你看我怎么给你搞破坏!
“怎么把他也带上了?”顾临深挑眉。
“他太小了,一个人在家里,我有点不太放心。”陆绒的借口顺理成章。
顾临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瑞,把他吓了一大跳。
林教授住在政法大学的教师公寓里。
今天来的都是林教授带过的那些学生,而林教授则被围在中间,众星拱月一般,笑眯了眼。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第一眼就瞧见了进门的顾临深。
“临深啊,你可算是来了啊!”
林教授走过来,和蔼地看着顾临深,亲切的表情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一般。他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牵着顾瑞的陆绒身上,笑意更深了。
“临深啊,还是你动作最快。”
看着孩子的小模样,几乎是和顾临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我就看出来了,说什么旁听,哈哈,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林教授话锋一转,落在了陆绒身上,“还记得我当初劝你什么不?”
陆绒怎么可能忘记:“好好学习,不然……不然……”
后面的话当着一群人的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林教授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说:“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地跟临深说了。”
当年他一眼就瞧出来了,那小丫头跑来听课,坐哪里不行,还就坐在顾临深边上了。他上了那么多节课,还真没见过哪个女生能坐在顾临深边上呢。
而且,他提的问题那丫头答不出来,顾临深竟然还提醒了她。
这其中的关系,就值得深思了。
“林教授,她是我女朋友。”
出乎意料地,顾临深这次没有再任由围观群众胡乱猜想,而是直白地说了出来。
陆绒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抓着顾瑞的手一紧。
“他是顾瑞,也不是我的儿子。”顾临深走近,淡淡地道,“说起关系,应该算是我侄子。”
“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众人一愣,旋即也收起了议论的闲心。
本来嘛,要是陆绒带个孩子和顾临深再一起出现,就让人觉得有些值得非议了。但顾临深这么坦坦荡荡地一说,就都没了议论的心思。
林教授似乎有话要和顾临深说,单独和他去了一旁。
陆绒游荡着,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方琦谙。
许久不见,方琦谙一如既往的精致漂亮,陆绒这次彻底不嫉妒了,而是悄悄走过去。
“学姐。”
“哟?”方琦谙噙着笑,妩媚地问道,“这次怎么这么乖了?”
难得陆绒这只小白兔收起了小爪子不跟她挑衅,难道是知道她和顾临深的关系了?还是……顾临深把家里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
方琦谙猜不到顾临深到底说了多少,只得随意地逗弄了几句。
“学姐,是我的错。”陆绒的态度很是诚恳,“我不知道你是顾临深的表姐,所以……”
“等等!”方琦谙打断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还是叫他顾临深?!”
原谅她,她真的没忍住。
她的表弟,在感情上也太失败了吧?
明明暗恋别人那么多年,现在又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结果还是被人家连名带姓地称呼着。这个男朋友当得,实在是太悲催!
“学姐,你怎么了?”陆绒惊讶地看着她,有点不明所以。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方琦谙笑出了眼泪,她一边笑,一边揉了揉眼睛,“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
“那,学姐,你能不能别和我计较啊?”陆绒干脆厚着脸皮去问,“我看见了一款口红,超适合你的!”
陆绒递过去一支星辰圆管,真诚地看着她。
“学姐,你这么漂亮!再涂上口红,肯定美呆了!”
方琦谙骨子里有点小自傲,对于陆绒这么直白的夸赞,虽然竭力压抑,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嘴里说着“哎呀,我本来就天生丽质”,一边接了过去。
“咦,是12号?”
方琦谙原本只是小开心,现在彻底变成了真高兴:“12号好难买的呀,你真厉害,从哪买到的?”
这可是热卖的圣罗兰星辰系列的圆管12号,风靡万千少女的“斩男色”啊。
当然,能不能真的“斩男”另说,重点是,它真的很受欢迎!
方琦谙眼里同样闪烁着兴奋,看着陆绒的表情真诚极了。
陆绒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没选错。其实她根本就不懂这些,还是去求教的程欢欢。
程欢欢在上次离奇地跑走后,又在事后给陆绒打了个电话:“你别生气,我突然想到件事,所以走了。”
陆绒才不会生气呢,她说:“对了,欢欢,我真的给你扔了。”
程欢欢一愣。陆绒以为她忘了,再次提醒:“就是那个笔记本。”
对面沉默了好长时间,长到陆绒还以为电话断线了,才听程欢欢说:“好啊,麻烦你了,本来我就想扔了。”
陆绒换了话题,问程欢欢,她要是想给方琦谙请罪该怎么办。
程欢欢给她出了一招,女人都是爱美的,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难以满足。所以陆绒要送就送方琦谙一个贴心的小礼物。
“我就是觉得特别适合你。”陆绒委婉地赞扬道,“学姐,你喜欢就好。”
方琦谙一扬下巴,上挑的眼角斜瞅着陆绒:“小学妹,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态度这么诚恳。”
“我……”
陆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肩上一沉,整个人都被挡在了后面。顾临深已经站到了她身前,对方琦谙道:“别欺负她。”
方琦谙“啧啧”两声:“真是男大不中留,这都还没娶进门,就知道疼媳妇儿了。”
她说归说,眼神却是瞧着陆绒的,饱含笑意。
末了,方琦谙一把拽住探头探脑的顾瑞:“呀,小瑞瑞,好久不见了,我可想你了。”
顾瑞吓得花容失色,一门心思往陆绒身后躲:“你不许掐我脸!”
方琦谙才不管,伸手就掐了一把,感觉颇为不错:“小胖子,手感还是这么好,让我掐掐怎么了?你是怕脸被掐胖了?没关系,反正你也长得丑,胖点无所谓。”
顾瑞委屈得都快哭了,一边疯狂地躲闪着,一边可怜巴巴地拽着陆绒,说:“我才不丑呢,我妈妈说了,没见过比我还漂亮的小孩子!”
“她要是不骗你,万一你想不开离家出走了怎么办?”方琦谙怜悯地道,“哎呀,看看我们的小可怜,今天去我家玩玩呗?”
“不要!”顾瑞拼命反抗,“‘表姨,’我不要!”
他重重地咬着“表姨”两个字,气得方琦谙脸色都变了。
“顾瑞今天住我家。”方琦谙转换策略,看着顾临深,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不然我心情不好,可能一生气就回家了,到时候说点什么不该说的……你可别怪我。”
陆绒眼睁睁地瞧着顾瑞的脸色从愤怒的红色变成了煞白。
然后顾临深伸出手,随意地揉了揉顾瑞的脑袋,看向方琦谙,说:“那你带走吧。”
“我就知道还是你最靠谱。”方琦谙意味深长地一抿唇,“走吧,小瑞瑞。”
陆绒根本不知道顾瑞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也听不懂方琦谙语气里的暗藏机锋。
她本来试图营救一下顾瑞,但顾临深强行带着她就往外走,把她才张口的话屡屡打断,直到两人走了出去。
并不是顾临深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他的确被方琦谙捏住了把柄。
他不想陆绒现在知道,尤其是在他还没有处理好之前。
政法大学的这条路,陆绒在大学的四年里无数次走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她现在身边的人,却多了一个。
冬日里的雪花纷纷扬扬了大半月,路旁的积雪层层堆积着,就连凋零的枝丫也被累累雪花堆簇出雪白的葱茏。
恍如一场盛开的,纯白色春日。
陆绒跟在顾临深身旁,拉了拉脖颈上的围巾,米白色绒毛围巾紧紧地裹着她的脖子,露出白皙的脸颊,还有一双乌漆漆的瞳孔。
顾临深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我在想,真好呀。”陆绒一笑,两侧的酒窝深深的,她伸手戳住,朝着顾临深吐了吐舌头。
“好什么?”
“因为你终于在我身边了。”陆绒腻起来一套套的,什么害羞什么矜持,她只想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甜蜜。
本来嘛,趁着青春年少尽情挥霍,就是一种幸运。
顾临深微微勾起薄唇,略带着些弧度:“嗯。”
他一向寡言少语,陆绒也不指望他能说出来什么好听的话。毕竟他是顾临深,要是说起甜言蜜语,她才会觉得奇怪。
人行道上湿淋淋的,陆绒走得太快,顾临深拽住她:“慢点走。”
她“哦”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街边的小店关着门,热气朦朦胧胧地印在玻璃上,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陆绒远远地瞧见了那家川菜馆,兴奋地转过身:“你等等!我好想吃烤串!你等我去打包一份!”
还没等到顾临深回答,她就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
“老板娘!”
陆绒冲进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忙忙碌碌地数着钱,厚厚的一叠,看起来生意红红火火的。
“呀,你……你不是……”老板娘放下钱,眉开眼笑的,“上次才看见你,这次又回学校来啦?”
末了,老板娘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
“你男朋友呢?”
陆绒哪知道她记性这么好,吐了吐舌:“没有没有,我是想来打包一份烤串的!”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还是要特辣的吧?”
很快,老板娘打包好走了过来,递给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陆绒倒是觉得顾临深才不容易,好好的一朵高岭之花,硬生生地被她连根拔了个干净。
“上次我还没跟你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这次我说什么都得告诉你。”老板娘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朝陆绒招了招手,“过来,我悄悄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陆绒也有些好奇。
“你知不知道,以前你每次来吃饭的时候,他就跟在你后边,喏,就坐在那个位置上,正好是个角落,还可以看见你,你说说,我都看不下去了,哪有占有欲这么强的男朋友啊!”
老板娘似乎替她委屈。
“你不过就是和同学聚个餐啥的,他还跟得紧,简直了!”
老板娘自顾自地说完,却见陆绒呆呆地发愣,不由得推了推她:“哎哎,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陆绒慌乱地摆了摆手,抓起打包的外卖,“麻烦您了,我,我走了。”
说完,她脚步凌乱地推开门,一转眼就消失了。
“这丫头,还真是奇怪啊。”
老板娘的嘀咕声,被她忽略在了耳后。
陆绒拎着手中的外卖,失神地望着面前的马路。路上的行人稀少,但车子开过的时候,也格外小心翼翼。
顾临深不紧不慢地顺着人行道走过来,眉眼淡然。
陆绒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跟在顾临深身后追啊追啊,追得好辛苦,好难受,她一度以为自己暗无天日的明恋就要失败了,可峰回路转,顾临深对她说,陆绒,我喜欢你。
那一瞬,她的喜悦满满,几乎要胀满整颗跳动的心脏。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在她的过去,顾临深从始至终都在,一直陪伴着,他只是默默的,并不说话,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很深。
陆绒想起自己高中时跑去问他化学题的模样,幼稚又傻气,理由拙劣得可怕,偏偏顾临深只是嘴上嘲讽,实际上,还是耐心地给她讲题。
她想起自己跑到林教授的课上,意外被提问,顾临深不动声色地推过来的书本。
她想起自己从办公室里出来,顾临深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出现,却说只是来还她手机……
好多好多的场景一一浮现,眉眼轻嘲的顾临深,无可奈何的顾临深,淡然自持的顾临深,冷淡疏远的顾临深……
全部的顾临深,都是她眼前的这个人。
而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神色淡淡,唇线轻抿。
陆绒面上一热,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拂了上来,沾了沾她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怎么哭了?”
陆绒抬头望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身体的动作永远优先于思考,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已经伸手环住了顾临深。
“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不然我肯定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的。”
顾临深垂下眼眸,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为什么?”陆绒小声抽泣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不会生气的。”只要是陆绒,他永远做不到真正的生气。只要是她的一颦一笑,就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肠。
陆绒本以为,依照着顾临深高冷的性子,怕是会默默生气,怎么也没想到,顾临深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那我也不生气。”她擦了擦眼泪,站好身子,认真地道,“我跟你发誓,对你,我永远不会生气。”
“我信。”
陆绒这才转悲为喜,攥紧了手里拎着的外卖,羞怯地道:“我们快点回家吧,都要冷了。”
这时候她才想到,明明教师公寓里有停车位,怎么顾临深偏偏要停那么远。
大概……是想一起走过曾经的四年吧?
她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旁的他,悄悄地伸出小指勾了勾。
顾临深将她的不安分按捺了下来,然后,勾住了她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