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靶子还得继续竖着（两更合一）（1/2）

小厅里，油灯已经点上了。

林云嫣走进去，夜风追着人似的吹过来，潮湿中带着凉。

也就这么一会儿，此前手掌之中由手里带来的热意都散了。

许是温差缘故，反而显得更冷些。

林云嫣抿了抿唇，看着落后几步过来的徐简。

不用细细打量，刚厨房里那一照面，她就知道徐简是才换的衣裳。

每个人，进进出出一整天，衣服上多少会留下痕迹。

倒不是说沾了什么灰尘油渍，更多的是褶子。

徐简以前轮椅出行，除了背部下身，肘部胳膊也容易带出皱褶来。

这是林云嫣的经验。

但是，新上身与穿了一天的，区别之大，完全不用旧经验就能分辨了。

但面对背后那个人，按部就班是行不通的，得剑走偏锋。

这种舒坦劲儿，让他脊背都放松了许多。

从前伤到只能坐轮椅，现在称不上健步如飞，但勉强还能算作行走自如。

没有真正的“外人”。

而后，胳膊被人扶住了。

外头，参辰禀了声饭菜好了。

“没了，”徐简道，“只能另想办法。”

比起被贬出京的李汨，李浚当然更有优势些。

等林云嫣坐下后，他才在边上坐了。

再问下去时，她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徐简说得对，徐缈会疯的，迟早得疯。

林云嫣颔首：“以我对圣上的了解，他会失望、会处罚，但他不会轻而易举地从心底里就这么放弃李邵。”

“你要不放心，可以验伤。”徐简道。

三皇子李临，德妃赵氏的独子。

徐简明白林云嫣的意思：“失望和放弃都是一个过程。”

林云嫣叹道：“各个脚不沾地，也只有你腿伤不适。”

林云嫣抬眼横他，耳根子倏地就烫了：“我又不是大夫。”

但朝堂稳固之下，朱倡为何会愿意追寻李浚？

再说，林云嫣想，徐简这么来回跑了一整天，大抵也没正儿八经用午饭，就胡乱垫了垫。

徐缈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得吃点热乎的。

若长久下去……

小门连起两座院子，灯笼光下，有暗有明。

就在林云嫣思量着该先开个口时，徐简的手放开了她的胳膊。

他们起先寄望于刘娉能撑住徐缈，目前看来，因着刘娉的缘故，徐缈确实在内心中“被迫着”放弃刘迅，哪怕她很痛苦。

而那个被父亲定为“与晋王往来甚密”的李临，也不过十三四岁。

林云嫣挑了挑眉，哼道：“最后在顺天府换了身干净衣裳？”

只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

这么一想，林云嫣的唇抿得更紧了些。

他干脆靠着椅背，慢慢悠悠地跟林云嫣数了起来：“从宫里出来就去了顺天府，各个脚不沾地地，后来说太子回了东宫，我和单大人又赶过去，等问完了他、回顺天府又转了转，就去陈米胡同了。那宅子修得真不错，景致挺好，可惜我和万指挥使都没有什么收获，临下衙前又回顺天府与单大人说了声……”

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来，可能李邵与李浚的联系，比当时所猜想得更要早上许多。”

这很难得。

情绪上的，心情上的，徐简把他自己的不安犹豫彷徨都收了起来，留给林云嫣的是沉静与坚定。

李邵现在还没疯起来，但只要他和李浚之间的连线没有断，他慢慢就会疯。

当然那些经验不适用于现在的徐简，轮椅与正常行走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李浚是个疯子。

李邵那种疯法，很需要李浚那种引路的。

火气就这么一点点灭了下去，还有点火星子，却也烧不起来。

一顿饭用完，撤了桌，才又重新说起了要紧事。

来龙去脉要讲明白，徐简的语速也快了些。

“得让他出来，”徐简笑了笑，“我们想抓到那只手，可不能丢了太子这么一个好靶子。”

林云嫣明白了。

有时候，太清醒了反倒不是好事。

“在今日之前，李浚和李邵想来并无联系，”徐简继续说着，“如果不是我们把李邵算计到了这个局里，陈米胡同被查根本没他什么事，他全身而退，也根本不会想到去永济宫。”

徐简亦走了进来。

“父亲那时候留下来的另一句话，”林云嫣喃喃着，“三皇子与晋王私下往来甚密。”

林云嫣没有接这话，只心里突突的。

白瓷的茶碗很润很透，却还是输了小郡主一筹。

从前，李邵把所有的混账事都做了一遍，朝中人心惶惶的，他这枚棋子的作用也差不多到头了。

晋王不会直接说让李邵去永济宫，但他了解李邵，能够‘引导’他。

他在陈述，语气平和，没有阴阳怪气，也不是意有所指，但林云嫣从中听出来了一些“讨好”的味道来。

“我跟她说，既然信菩萨，很多事情不妨说给菩萨听。”林云嫣道。

倒不是说从前的徐简有多强势，但他扛起了很多。

林云嫣微微颔首。

但凡先前那身衣物还过得去，徐简不至于换了。

林云嫣听得很是认真，等全部听完了，才整理出了心中的几点疑惑来。

驱了凉意，缓和了不少僵硬之感。

平亲王的年纪撑不了太久，朝堂也清洗得差不多了，都是他的一言堂，三皇子也可以抛了。

不说道衡和王六年，只说朱家，那位被砍头的前英国公，他不会替被贬的李汨卖命，但他也未必看得上李浚。”

除了阴雨天与上下楼梯得多悠着点。

她不由皱眉。

名正言顺、甚至可以说服平亲王，由他老人家出面废掉李邵，然后扶持信赖他的三皇子，之后也就是依样画葫芦再来一遍。

他们没有什么天真的幻想，每一次举动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徐简不会给她不切实际的美好期望，生与死明明白白剖析出来。

徐简道：“久病成医，我能看个一半，你也差不多，以前你也没少费心。”

放弃也许会来自于局势所迫，但要从心底里去放弃，得是无数的失望一点点累积而成。

立场不同，方向不同，她想向着任何一方都会损害到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