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朱元璋左右开弓再出兵(2/2)
这事儿合情未必合理!什么是皇帝?天下的仁义之主才能称为皇帝!什么叫天命、人心?天命归谁,乃民心左右!古人不是说过吗:‘民犹水也,君犹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哥们儿不会连这句名言都没听说过吧?要不怎么如此固执不回片纸?
说句掏心话,今天的形势,绝非朕当初所希望,实在是因为四方战火炽热,九州兵争沸腾,所在家乡,难避纷扰,朕当初连自保安宁于乡里都做不到,怎会有意于天下?
后来的情形老哥都看到了:群雄争霸皆无所成,而我老朱的兵力却日益强盛,这大好形势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为什么能有今日?告诉你个中真谛:此诚天命非人力也!哥们儿又何必幽怨于此事?
废话不多说了,老哥若能奉天道、顺人事,遣使通讯‘哥俩好’,安心在塞外近处牧马养牛,我可以给你授权,让你借威号令其余部落,老哥仍可安稳做一邦之主,以便供奉你故元宗祀。
若阁下不听良言相劝,继续与我为敌,以残兵出没边塞,于我大明边民为患,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朕绝对会大举六师深入沙漠,嘿嘿!到时候可没有地方去买后悔药!
给老哥通报个消息:近几天我北平守将把云州之战中所获战俘、你的平章火儿忽荅、右丞哈海等八人送到了南京,朕问了问,都是老哥信任依赖的重臣加忠臣,就因为老哥您的面子,朕都免死留用了!今天再次令人携书前往贵处,就一个期望:老哥三思利弊而后决行止!”
凭良心说,朱元璋此信威吓多于劝解,奚落重于说理,与其说遣使劝降,不如说是意在气煞元主!
可以断定元帝阅读此信后的心情:士可杀不可辱!这个要饭和尚……真真气煞老夫也!
你别说,朱元璋片纸胜过雄兵,元顺帝还就是被挖苦的三魂飞了两魂,五魄丢了四魄,就此重病缠身,再也没有了兴趣欣赏“十六天魔舞”。
从时间上来判断,这一系列的花哨战事,都应该是李文忠到达北平之后的精心策划的,当然,朱元璋的“文攻”除外。
李文忠所面对的战事与徐达的西线战事大不一样,元帝现在应昌纳福,而应昌位于大漠之北答儿海子附近,沿途大多城池现在仍然控制在元军手中——去年的攻取元上都开平,虽然获胜,但并未留军驻守,还是扔给了元军。
这一路需要攻城拔寨不说,问题是还需要深入沙漠追捕元帝,别指望有什么后援以及辎重保障,这是地道的“无后方”作战,大军一切供应都要靠作战取得,其中任何一战,一旦没有物资缴获,即使打胜了也是败仗,因为你再往前打就没有底气了。
关键之处还在于并没有什么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元帝自逃亡漠北之后,也算是在“励精图治”,用于上都开平以及新都应昌的守军也搜集了十余万兵马,其左侧辽东还有驻军金山的元太尉纳哈出二十万之众,最起码现在名义上还在服从元帝的指挥,这种深入沙漠远征之战明军以往还未曾有过,所以风险极大。
远征沙漠!这在明代无疑是个新名词,而这个新名词的创造者就是李文忠;也正因为这是大明对北元的第一次沙漠之战,统称为首次北伐,其实这应该是第二次出击漠北了。
也许很多朋友都会如同好多专家一样产生疑问:大军出征不易,劳民伤财打下了城池之后,却又马上丢弃,这是在做什么?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什么不就此占其地、服其民,将大明的真正边界推进到那里?
这不是个容易解释清楚的问题。关乎主权意识、风情民俗、文化习惯等一系列复杂因素,其最主要的莫过中原政权对国家安全的认识问题。
对于中国皇帝来说,最得意的形势莫过自己居于天下之中央,四方来朝,八方进贡,直辖地之外围最好有一系列属国、藩国,也算是中原帝国的缓冲保险带吧,这样和平即能持久,天下就算安宁。
即使不得已出师远征,其目的也就是耳朵里面能听到一个“臣”字,只要你服软了,哪怕只是口头称臣也绝没问题,泱泱大国绝对没有对你斩尽杀绝的必要。
事实表现的令人伤心:周边各国并不甘于长期称臣,尤其是靠劫掠致富的游牧部落,当真老实做臣民,怎好再随意抢劫边境居民?你们种地发财了,为何不能贡献出一些让大家共同富裕?
所以,明初的北伐与其说是民族战争,不如说是一种意识形态范畴的斗争上升到了武力,明军打得再远也是心理上的自卫,不论胜负都是主动收兵,而北方的居民不同,是不甘于现状的主动求富,只不过手段不大光彩而已。
就朱元璋来说,除了心理上的自卫之外还有一种复仇心理,那就是:强盗们在中土作恶百年了,怎能不受到惩罚?
别被朱元璋一些对元廷高官的优惠政策忽悠了,那只是手段,是过程,其目的极为简单:就是为了彻底摧毁这个胡虏政权。
94
欲攻应昌,必须首先重占原上都开平,李文忠的首要任务还是向开平进军。
不过,这次进兵开平与上次大大不同,明军右翼已经没有了原大元丞相也速部队的威胁,所以李文忠这次选择了一条最为捷近的进兵路线:出居庸关经宣德府(今宣化),从大同东北方向的野狐岭出外长城,准备首先占领北元的塞外重镇中都路。
之前由北平出发的华云龙所部攻占云州;大同守将都督同知汪兴祖攻占武州、朔州;指挥金朝兴攻略东胜州,看来都是为李文忠的主力大军警戒左右两翼,并且承担掩护北伐主力辎重运输后路的职责。
李文忠与副手左丞赵庸率部出塞之后,首先就是直扑北元中都治所兴和,兴和元军守将为平章竹贞,这时的竹贞面临几种选择:弃城而走;坚守待援;献城投降。
竹贞最后的选择是两条腿走路:副将留守兴和,自己率主力退守察罕脑儿——这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是如同做梦一般的选择!
实际发生的情形也是如此:留守所部迅速决定:献城投降。
谁也不能责怪留守元军什么,因为现在的退路都明明挂着牌子:此路不通!
弃城而走?往哪走?步步退军察罕脑儿?乃至开平?无异于引狼入室,还要必然担当主将竹贞安给的“畏敌避战而失土”的罪名,被杀一儆百宰掉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坚守待援。前文说过,坚守成功的关键在于“待援”,假如不可能有援军呢?坚守也就失去了意义,一支看不到希望的部队无论如何也是没法提高士气的,就算是大明兰州的守军,不也是因为希望还在吗?是明将于光用生命给了城内守军希望:“徐大将军援军不久立至!”
而现在的兴和呢?主力已经北撤,迎面扑来的是李文忠的十万大军,东面的云州已经落入明军华云龙之手,西南不远的东胜州也被明军金朝兴占据,能指望的援军唯有东北方向云需府白驼山的驻军,那是大元太尉蛮子(是人名,不是我们理解带有贬义的外地人统称)所帅的数万铁骑。
但目前的兴和城却指望不上他们,蛮子太尉还要招呼远远迂回向应昌的两支明军。
要细述目前元军分布以及兵锋走向不大容易,因为史料过于简略,我们只能根据东线明军的军事活动来大体判断元军主力的情况。
这就引出了一个至今仍在争执的问题:东路明军的两场败仗。
我们若把明军同期的战事活动在地图上连接一道细线,便大致可以发觉:这是一个新月形状态,李文忠的主力部队位于新月底部,左右各前出了两个月牙尖。
东方前出的“月牙尖”即海宁卫指挥副使孙虎,已经率兵到了开平东部的落马河一带。据史载:元廷派出了太尉买驴迎战孙虎,具体战况不祥,结局清楚:明军全军覆没,孙虎战死。——我们可以把它看作一个折断了的右“月牙尖”。
西北方向的左“月牙尖”即与华云龙共同负责北平守备的骠骑大将军、大都督府副使孙兴祖,此时正率及燕山右卫指挥平定(人名)、大兴左卫指挥庞礼等,进兵兴和西北方向的三不剌川。
据史载:“遇胡兵,力战皆殁于五郎口。”
后世人们争执的就是三不剌川的具体位置、以及也可以划入名将之列的孙兴祖去那里干嘛、哪股元军使这位名将挂掉的?
这主要是由于明末清初地理学家、学者顾祖禹说了一句:“三不剌川在卫北境。其西为五郎口。明初,孙兴祖战死于此。”所以这“三不剌川”便跑到了陕西去了。
之后的《明史》以及《明实录》都有这么一句:
(孙兴祖)从大将军北伐以战死,年三十有五。
于是争议产生:怎么驻守北平的孙兴祖被徐达调到西线战场去了?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争执:徐达乃大明军中第一人,身居“征虏大将军”之位,就是把李文忠说成“从大将军北伐”也没有什么不对,更何况一个都督府副使孙兴祖?
欲探讨历史真实,唯有根据当时实际战况来分析判断,文人留下的一句话不足为凭,别说属于“孤证”,就算是再有史籍记载也没用,一旦是后世史家照抄的前人的错误观点呢?
事实是东线北平的燕山六卫部队绝对去不了西线,连增援也谈不上,朱元璋与徐达都不会这么笨拙,与其调动北平的部队数千里增援西线战场,那还不如自南京出发时就让徐达再多分点兵力呢,再说了,西线战事无论怎样凶险,也不过就是王保保的十万孤军一股,绝对没有必要动用燕山六卫的“远水”来解兰州前线的“近渴”。
因此,孙兴祖是奉李文忠军令参加的东线战事无疑,而孙兴祖死地则应该是应昌西南约两百里的三不剌川,孙兴祖所部与孙虎所部一样,目标都是应昌,最大可能就是李文忠用来分去应昌以及开平蒙古守军的兵势,这种态势极像两根铁钳后面跟着一根铁矛,结果两根铁钳都被元军成功折断,却帮助了李文忠这根利矛实施了致命一击。
另据《明开国功臣录》记载:
正月副大将军北伐,三月甲午,(公历四月一号)兵次三不拉川,遇胡兵,力战死于五郎口,年三十有五。
由此时间可知:孙兴祖战死在徐达与王保保的定西之战发生前,这时的徐达大军尚在行军途中,孙兴祖是受到李文忠直接指挥无疑。
也可以肯定这点:李文忠这次进兵初期极为谨慎,于五处造势分散漠北元帝的注意力,自己所率的十万大军作为正兵沿大同至开平驿道逐步开进,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出动轻骑疾进的。
其目的也很明显:稳住——活捉或者干掉元顺帝!
但是,自古有句:人算不如天算,李文忠注定达不到活捉元帝的目的,真正掌握元帝命运的是冥冥天意:这位大元的末代皇帝提前走人了!据史载:元顺帝于四月二十二日(公历1370年5月28日)病逝于应昌。
至于哪股元军干掉了孙兴祖?史载不详,老孙也不敢妄断,反正绝对不会是兰州城下的王保保所部。
因为,这时的王保保已经没有闲情逸志去关注东线战事了,他需要面对的是向定西扑来的十五万大军:老对头徐达!
咱们这就开始回头细述王保保与徐达在沈儿峪的隔壕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