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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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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赵长璟语气如常, “我之前在太原查私盐案,太过顺遂,倒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抛到我的面前, 把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江南商道的姚家, 现在姚家虽然已经被缉拿归案,但我看了下这些年各地贩卖私盐的总数,光靠姚家显然是吃不下这些的。”

“所以你怀疑背后还有其他人?”宗裕蹙眉。

“是。”桌上有大夏的疆域地图, 赵长璟指了一处地方, “我这几日看了下私盐贩卖最多的地方,就是聚集在河南开封这一块,前几日我已经给何丞锡写了信, 让他先秘密探查这件事。”

何丞锡与赵长璟是同一届的进士,如今任职开封知府。

若只是私盐贩卖, 还不需要赵长璟出马,但如果真的如赵长璟所言是有人故意引导, 那……宗裕抿唇,沉默半响, 到底没说反对的话, 只沉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赵长璟看着宗裕, 言简意赅, “明日微臣会上折子请病假。”

宗裕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皱了皱眉, “你打算秘密出行?”

赵长璟颌首, “现在敌在暗, 我们在明, 这样做是最好的。”

宗裕知道他的意思, 只有当他们也处于暗处的时候,原先在暗处的敌人才不会提高警惕,他看了赵长璟半晌,最终拿出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交到他的手上。

这块令牌比虎符的价值还要高,虎符只能调动各地军队,可这块令牌却可以直接调遣所有大夏朝的官员,对他们发号施令,他是怕赵长璟之后在途中遇到危险。他并没有交待过多的话,从小到大,无论赵长璟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是如今这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他都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心细如发的一个。

“平安归来。”他只看着他说了这四个字。

“嗯。”

等赵长璟接过令牌,宗裕放在桌子底下的长指微收,“如果……”他垂眸开口,却又沉默许久,“如果这事真的查到他的头上,不必枉顾朕的脸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长璟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

翌日。

满朝文武都知道赵长璟请了病假,太医称他太过劳累,又有旧疾,需要好生休息一段日子。众人对这个说法并未怀疑,自年初开始,先是贪墨案又是灵山遭遇埋伏差点被刺杀,再到如今的太原私盐一案,这位新上任的首辅大人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

即便当初对他以这个年纪接任首辅一职不满的老臣如今对他也颇为赞赏。

内阁次辅周东河就更加不用说了。

当初灵山遇袭一事,所有人都以为是周东河做的,把他吓得不行,就在他战战兢兢想着该怎么解释不是自己的时候,翌日陛下就来了圣旨说赵长璟要去太原调查私盐案,让他回内阁暂时统管内阁事务,他那会老泪纵横,对着宫城的方向拜了几拜,再一打听竟然是赵长璟建议的,周东河不敢置信之余,终是在年轻天子面前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这之后,他再没有和赵长璟怄气针对的意思了,前阵子赵长璟回来,他还特地请人去家中吃饭,席间勾肩搭背,俨然已有忘年交的样子。

如今朝中若有谁说赵长璟不好,他准是第一个出声指责的。

朝中议论纷纷,身处后宅内院的顾姣也知道了赵长璟生病的事,彼时,她已经决定去金陵姨妈家待一段日子了。她有些年头没去看姨妈了,早些时候还收到姨妈送来的信,说是三表姐定亲了,婚期定在今年九月,问她有没有空,金陵路远,出行一次并不方便,她那会不敢保证一定能去,如今倒是可以如期赴约了。

决定出行后,顾府上下就开始为她的金陵之行忙碌起来。

从京城出发去金陵得先走水路再走陆路,要走水路就得先准备船只,这个倒是无需担心,崔家行商,还经常去海外,什么样的船只都有,几乎是她刚决定去金陵,她舅舅就替她把船只准备好了,至于出行所带的人自有她爹爹安排,除了崖时之外,她爹还替她安排了二十多个护卫,这些都是她爹在开平卫养着的亲卫,忠心可鉴日月。

其他出行要带的东西也有弄琴和母亲她们安排。

顾姣顶多准备下给姨妈和几位表姐表哥的礼物就好。

这是心意,不好假手于人。

不过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也不麻烦,早在前阵子收到姨妈来信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起来了,她那会想的是即便自己不能亲自去,但礼物也得着人送过去。于是把准备好的礼物放进随行的箱子里,顾姣又成了最空的那个,她闲来无事便和从前那样,有空就喂喂鱼浇浇花,做会女红刺绣,或是陪着阿言、阿锦玩闹。

对于她要离开,最不高兴的就是阿锦和阿言了。

顾姣原本也想过带他们一起去,但阿言得上学,阿锦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阵子二婶时不时拉着阿锦出门替她相看,她便是有心也没办法带走他们。

关于四叔生病这个消息,她是从弄琴口中知道的。

彼时她正拿着剪子在院子里剪一朵开得正好的芍药,打算回头让人送到母亲的房间,忽然听弄琴和抚玉说“四爷好像生病了,今日陛下还让太医去府中查看了”。

顾姣心下一惊,一面起来一面问,“你说什么?”她在地上蹲的时间太长,因为起来得太快有些头晕,差点没摔倒。

“小姐!”

她这副模样把两个丫鬟吓得够呛,两人白了脸疾跑过来,一个扶住她的胳膊,一个从她手里接过剪子,生怕她一不小心把自己弄伤。

可顾姣却等不及她们嘘寒问暖便继续问弄琴,“你刚说什么,四叔怎么了?”

弄琴就是想着小姐会担心才和抚玉商量着要不要同她说,但这会已经被她发现,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她如实告知,“刚奴婢去夫人房间送东西,正好听到老爷和她说起四爷生病的事。”

“好端端的,四叔怎么会生病?”顾姣那双好看的眉毛因为担忧揪得紧紧的,就跟蹙了两团小山似的,“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四爷帮过小姐太多回,如今生病的确是该去看看,弄琴便也未曾阻拦,眼见顾姣已定下主意,她也就说,“那奴婢让人去准备马车。”

顾姣便由抚玉扶着去换了一身能见客的衣裳。

等出来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她依旧只带了弄琴。

路上弄琴几度想开口,但见小姐蹙眉担忧的紧张模样,也不好说什么,直到马车拐进乌衣巷,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能瞧见的石狮子,这才看着顾姣小声开口,“小姐,快到国公府了。”

她怕小姐回头进了国公府碰到那些人不自然,看着身旁少女面上的怔然,便又添补了一句,“其实您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不如就让奴婢代您去看下四爷?四爷肯定不会怪您的。”

顾姣没说话,她顺着弄琴掀起的车帘往外看,果然已经快看到国公府了。

算起日子,她已经快有大半个月没来了,陡然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她不由还是有些晃神,脑中闪过许多景象,都是她从前来国公府时的画面,一幕一幕,走马观花,直到外头福伯停下马车说了句“小姐,到了”,她浓密卷翘的眼睫扑闪几下后,哑着嗓子应了声,“好。”

“走吧。”

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睫。

弄琴见她坚持,不好再劝,她轻轻应了一声,扶着顾姣走下马车。

站在门房的小厮最开始看到顾家的马车时都以为自己瞧错了,再看到顾姣的身影时更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他们一个个看着越走越近的顾姣,都有些神色讷讷,“顾,顾小姐。”

有机灵的,在醒过神后忙说道:“您是来找世子的吗?正好世子今日休息,这会就在家里,小的这就去告诉世子!”

虽然赵家和顾家已经正式退亲,但国公府内依然有许多人不相信这两人真的就这么结束了,这会看顾姣上门,免不得都以为她后悔了,他们与顾姣相处多年,自然对此乐见其成。

只是还不等那小厮笑脸跑开,顾姣便看着他说道:“我不是来找九霄哥哥的,我……是来找四叔的。”

小厮愣住。

顾姣却未多解释,只朝人点了点头,又和他笑了下,“今天来得急,没带吃的,下次再让弄琴给你们补上。”

虽然是来探望四叔的,但她也不可能立刻往人那边跑,不合规矩,顾姣想着还是先去看看老祖宗和秦姨,得知老祖宗今日去隆福寺上香,不在家后,她便问了秦姨在哪,得知她在自己的院子,她便直接转道去找了秦姨。

比起上回见面,秦姨看着又消瘦了不少,对她的态度却依旧。

握住顾姣的手后,秦孟殊一面拿帕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一面柔着嗓音问她热不热,就和从前顾姣每次来时一样。

可顾姣却没法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和她撒娇。

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眼下的青黑,顾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秦姨……”她哽咽着喊人。

“哭什么?”秦孟殊无奈,拿着帕子揩拭过顾姣眼角的泪水,又让朝云去准备顾姣喜欢的牛乳茶,而后便拉着她去到里面的湘妃榻上坐下,“我这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别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越是温柔包容,顾姣便越是难受。

她眼眶仍旧红红的。

秦孟殊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眼眶泛着的一圈红,心里软得不行,她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就跟照顾小时候的顾姣似的,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自责,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你们分开,但也庆幸。”

迎着顾姣看过来的眼睛里藏着的困惑,秦孟殊看着她缓了一会后才继续说,“我怕你真嫁到我们家,要是九霄对你不好,那我以后哪还有这个脸去见你阿娘。”

“你娘临死前就记挂着你,怕你过得不好,我想让九霄娶你,也是想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以多照顾你一些,不至于让你被人欺负,可如果最后我反而成了那个刽子手,你说我哪还有这个脸……”她这阵子回想从前也有些后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强逼着九霄和玥玥成亲,这两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活到这把年纪,她见过的事太多太多,不说别人,就说身边人,她一个堂姐早些年嫁到一户人家,也是因为得了她那婆婆的眼,偏她丈夫不喜她,又被硬逼着娶了她。起初所有人都觉得夫妻之间相处的时间长了总能磨合好的,可过去这么多年,不仅没能磨合好,反而让她那个丈夫行事越发乖张起来,这十来年,抬进他后院的女人数不胜数,庶子庶女生了一大堆,而她堂姐却至今无儿无女,就连从前对她青睐有加的婆婆如今对她也越发不喜。

她婆婆觉得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生不出孩子还连累他们母子关系恶劣。

她堂姐从前在闺中时是她们姐妹堆里最出色的,琴棋书画无不出挑,性子也是温婉知礼,如今却被那一大家子磨得不成样子,性格也完全变了样,每次姐妹见面,总能听到她的抱怨,让她分开,她又不肯。

秦孟殊想起她堂姐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孟殊,我从十七岁就嫁到那个家了,这十多年的时间,我自问没做错过一件事,我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如今还得忍受那群人的辱骂,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说我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我知道分开是最好的,可凭什么,凭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变成这副模样,他们还能把我随意抛弃?我就是要坐在那个位置,我就是要让他们看我不顺眼又不能真的把我赶走,我就是要让他们谁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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