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2)
“我来当局长!”
“当局长!”
王得宝的酒量也不太好,他虽然没哭,但神志也不太清醒了:“你别干元凌了,先来干掉我吧,早不想当这狗屁的混沌冢片区负责人了。”
元天空问:“为什么啊?我听说混沌冢的片区负责人都是很厉害的灵师,年轻有为不好吗?”
王得宝喝酒上脸,两颊微红,怔怔地低头看着手上新做的指甲:“老子今年才二十五,别人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念书,耍朋友,到处旅游。我呢?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师父不出关,身后一堆人要保护,稍微走远点都要先请个灵师来帮我守着第六大道,活到这么大,就连开在绥福镇的客栈我这当老板都没去过几次。”
他自嘲地笑:“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想著名扬天下,做这世界上最厉害的灵师,可邪祟肆虐却无法出门驱邪,算哪门子年轻有为啊?”
元天空同情地搭着他的肩膀:“宝哥,你比我惨多了,我不开心至少还能离家出走。你放心,都是兄弟我会帮你的,明天我就去第六大道接你的位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世界之大,你尽管飞吧。”
王得宝很感动:“小天,你真好,要不我们俩搞个对象吧?房我来买,你拎包入住就行。”
元天空虽然醉了,但还有点理智,他吓得一哆嗦:“不不不不……不行,宝哥,什么都能答应,这个绝不可以,我喜欢女的,最好御姐,没有御姐萝莉也行,但男人绝不可以,我哥会打死我的……”
王得宝笑了笑,继续闷头喝酒。
桃桃看着他们喝了一瓶又一瓶,心想酒有这么好喝吗?
虽然从前在清风观的时候李三九也喝,可她倒是从来没尝过,桌上的酒还剩了半打,她想着,倒了一杯给自己。
王得宝点的是手工酿的高粱酒,有点辣,但辣中又带点甜,不过喝得太快了,没尝出具体的滋味。
于是她又倒了一杯。
……
元天空喝得晕乎乎的,他吃完火锅,一回头发现王得宝和桃桃都倒了。
王得宝一个人喝了一斤白酒,醉倒还情有可原,可桃桃似乎只喝了两杯,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元天空摇摇晃晃站起来,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纠结道:“都喝晕了,我背谁回家?应该要背老大的吧?毕竟是女孩,可是宝哥留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呢?”
他用力地推着王得宝:“醒醒啊宝哥,回家了!”
王得宝醉得跟头猪一样,动都不动,无论元天空在他耳边大吼大叫还是掐他都醒不过来。
元天空灵机一动,大喊道:“邪祟来打第六大道啦——”
话音刚落,晕沉沉的王得宝垂死醉中惊坐起,他眼睛瞪得老大,猛地直起身来。
不等元天空说出下一句话,他嗖地推开桌子冲出了火锅店。
元天空愣了一会才回过神,他看着喝醉的桃桃,嘟囔道:“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会背你回家的!”
……
火锅店离他租住的房子也不远,出门右拐再走两个上坡就到了。
元天空因为酒精的影响脚步有些浮,头也很晕,但还是背着桃桃一步步坚定地朝坡上爬。
他咬牙坚持:“老大,你比我想象中要轻得多……”
月色轻轻投落大地,将元天空的影子映在水泥地上。
他只顾着看前路,并没有注意他背后的影子被月光映在脚下的地面时,比桃桃的身形大上了一圈。
他满头是汗:“……可是你的腿,也比我想象中粗多了。”
……
一只淡金色的小鸟从窗外飞来落在窗台。
包厢门打开,南宫尘走进来。
他站在桃桃身边,碰了碰她刚用过的酒杯。
桃桃趴在桌上安静地闭着眼睛,她因为酒劲鼻尖微红,比平日少了一分不耐烦的淡漠,有几分孩子般的稚气。
似乎感受到了身边有人,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脸面朝了南宫尘。
少女的五官算不上是极其精致的,但组合在一起,却能让人泛起无限关于美好的遐想。
眉是柳梢月,眸是山涧泉,鼻是融雪山,至于唇……
南宫尘的手沿着她的眉骨、眼角、鼻尖一路向下,落在了她软红色的唇瓣,停住了。
因为酒意而比平日更显嫣红的唇色,不逊于那年冬夜蛮荒狱里万树齐发的桃花。
南宫尘的指尖在桃桃的唇上停了很久,影影绰绰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画面已然模糊不堪,可他仍记得那晚纷飞的细雪,和天上的皎月。
在少女毫无征兆的一个吻后,他先是怔住,而后仓惶地躲回屋里。
门外的人想进,他用身体堵住了破旧的门板,不准她再捣乱。
无奈,她只好举着不知从哪翻来的旧书蹲在门口大声地念。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天……这什么字啊?”
他在门内,忍不住笑了。
少女对着月亮清透的光辉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门开了,他走出来,故意板起脸:“大字不识还学人念诗,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啊。”少女坦荡地说,“我不要脸,你没有脸,正好天生一对……”
她突然愣住了,沿着他洁白的袍角,她目光向上,落在了那绝美而圣洁的面容之上。
“你能说话?你还有脸了?”她眼睛不眨,“可这张脸,我好像见过……”
他本是没有脸的,这张脸只是幻化。
而幻化的原形就是她心中所想所念所喜欢的模样。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化为鬼魂流落这世间,虽然忘却了前尘,可她心底是有着这样一个人的。
于是他借用了那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心底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是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但看到她讶异又惊喜的面孔,总是可以忽略的。
天地间荡漾着一阵花香,在无边温柔的夜色之下,少女回过头,望向蛮荒狱枯萎了无数年的桃树骤然在这雪夜里开出了压枝的繁花。
她喃喃道:“蛮荒狱的桃花,也会开吗?”
在那皎洁的月下,少女的脖颈泛着莹白的色泽。
他心绪如静湖被投入一粒石子,一动,万千波澜乍起,他想要低头吻她,又克制住了那念头。
他站在她身旁,轻声说:“会的。”
……
桃桃有些热,落在她唇上的东西凉凉的,隐约粘着冰雪的味道,她想也没想,张嘴咬了上去。
手指被桃桃含住,湿热的触觉从指尖传来。
南宫尘静静站着,看上去波澜不惊,可眼眸早已弥染了难耐的暗色。
富贵飞到桌上,好奇地将头伸进了酒杯,南宫尘挡住杯口:“你也想醉吗?”
富贵只好放弃了品尝一下酒是什么味道的想法,歪着脑袋去啄桌上没吃完的花生米。
窗外的夜风和月光朦胧在一起,这夜晚宁静得过分了。
南宫尘站了很久,久到夜风席来了凉意,他才缓缓抽出了那根被桃桃咬住的指。
他弯腰抱起桃桃,走进了门外的夜色里。